第十二章 三羽,三天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蘇長亭道,「在那些年,我最大的願望便是嫁給他,做他的妻子。所以,我學刺繡,學花紅,也學寫字。但也許是因為生來便不是這塊料的緣故,我的字寫的很醜,刺繡的手工也很差勁。可我仍然沒有放棄,只為了有一天踏進他的家門的時候,不會失了禮數。」
「原本已經認定了他便是我的夫君,可當有一天,你卻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這對於一個少女而言,是多麼大的失落。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重新回到他的身邊,或者,根本就不會再有那一天。」
「第一次,我感覺,我活的很累,也很絕望,因為,生活忽然沒有了目標。我漫無目的地在外面遊蕩,也不想回家。我走了很遠的路,爬上了一座山。在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卻忽然下起了大雨,說來也是幸運,我發現了一個山洞。」
「洞口不大,大概有兩三人寬的樣子,洞口被野草所遮掩。如果不是細心的觀察,還真不易發現。藉著光我往洞裡面看了看,這是個極深的洞。因為外面的雨實在是下的很大,所以我想也沒想,便鑽進了洞裡。」
「這深邃的山洞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沿著洞內的小道往洞深之處前行。這山洞也不知是自然形成還是人工雕琢,石壁上有很多的石筍。說也奇怪,洞裡面竟然沒有其他的生物,就連常見的蝙蝠也不曾見到一隻。」
「好在這山洞也沒什麼岔路,所以,儘管光線很暗,倒也不至於迷路。」談話之間,兩人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並肩坐在一顆楓樹下。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的樣子,仍然沒有走到盡頭。我有些擔心和後怕,之前的好奇心被一種未知的恐懼所沖淡。所以,我決定如果再走半柱香的時間,還是這般場景,我便返回。」
「現在想想,也許那便是某種緣分吧。」蘇長亭看著地上掉落的楓葉,呆呆的說,「我又走了一會,忽然感覺山洞上方有了光亮。」
「一條石筍之上,掛著一張長弓,長弓週身玉白,泛著如新月般的白光。」此時,她肩上的長弓已經取了下來,見胖子疑惑的看著自己,蘇長亭認真的說道,「沒錯,就是這把弓。」
「它並不白?」胖子問道。
「現在不白並不代表曾經不白。」蘇長亭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它很美,當我看見這把弓時,我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我從石筍上取下了長弓,沒有想像的那般重,以我的氣力,竟也能將弓弦拉至滿月。」
「當我取下這把弓時,黯淡的石壁竟然忽然變得明亮起來,在那並不平整的石壁之上,空氣中無數細小的塵土開始聚合。」
「聚合成了什麼?」胖子忍不住的插嘴道。
「一首詩。」蘇長亭念道,「人間白眼曾經慣,留得餘生又若何?欲上青天摘星斗,填平東海不揚波!」
「這寫詩之人,氣魄倒是挺大。」
「我想,寫這詩的前輩必然也是這持弓之人。」蘇長亭神色略黯,「不知道什麼原因,或者說不知道歷經了什麼樣的經歷,這把弓被遺失在了此處。」
「所以呢?」
「所以……」蘇長亭咬了咬嘴唇,「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既然我遇見了這把弓,那麼,這或許是我未來的路。」
「片刻之後,我手中緊握的長弓似乎有了靈性一般,那一片玉白之色驟然變暗,然後,長弓竟然隱隱有了動靜,似乎很是不甘,它在努力的掙脫,想掙脫我的手。而我也明白,一旦鬆手,或許便永遠失去了這樣的機緣。」
「它帶著我幾近飛了起來,我很怕,但我始終沒有放開。就這樣,大概有三炷香的時間,長弓上傳來的力道漸漸的衰弱,弓與弦似乎發出了某種和鳴。漸漸的,它不再掙扎。」蘇長亭看著自己的手心,「一道虛影從長弓之處飛出,沒入我手心之處。然後,在長弓上憑空出現了一個箭筒,筒中插著羽箭,名為「三羽」。」
如果是在以前,知曉如此神奇之事,胖子定然會有些接受不了。但經歷了虛妄海中的奇遇之後,他明白,這個世上,有很多不可知的地方,有很多不可知的事情。所以,他的神情很淡然。
見他的神情依舊,蘇長亭疑惑的問道,「寧海,你…….相信我所說?」
「相信,似乎你沒有騙我的理由。」胖子攤了攤手,「那道虛影代表什麼呢?」
「如同人有精氣神,或許,那道虛影便是這長弓之魂。這便代表,它認可了我。」蘇長亭說道,「所以,我不能辜負它。」
「這便是你修行的緣由?」
「不是全部。」蘇長亭搖了搖頭,「我要保護他,既然他無法保護我,那麼,便由我來保護他吧。雖然我們家窮,但如果我能成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那便不同。」
「就算做到了很大很大的官,對於真正的修行者而言,也只是可以呼來喝去的狗。」她的言語有些難聽,但說的卻是真的。
一個坐忘境的修行者,相當於半支軍隊也不為過。所以,朝廷之中,「義社十士」儘管沒有一官半職,但即便官至三司使、宰相,對其也是畢恭畢敬。
因為,這是朝廷的根基,自世人開始修行以來,所謂的「戰爭」變得更加的簡單,修行者能利用天地元氣強化自己的體魄,修到更高的層級,甚至能運用天地規則。
所以,一個國家,一個王朝,修行者,尤其是高等第十二章 三羽,三天
 
級的修行者越多,那麼,這個國家便越發的不可戰勝。
而寧王朝的復興,正是走在了修行的這條大道上。
前如太祖,下至當今的梁太宗,均是修行者中的翹楚,如今的寧王朝,可謂是進入了一個空前繁榮昌盛的年代。
不僅朝中強手如林,在民間,也有眾多的散修,他們或而隱居山林,或而大隱於市。
至於十六年前的那一場暴亂,則早已經被人遺忘。再也沒有人私下議論梁王的殘暴,有的只是對他們君主的敬仰。
「所以,我決定修行。」蘇長亭平復了一下心情,「在我們鎮上,也有一些散修,雖然他們的修為不高,但從他們身上,我瞭解到了很多修行的知識。比如經脈,比如氣海,比如感知,比如境界。」說道這兒,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寧海。
胖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瞭解這些入門知識。
「很幸運的,我的經脈相通,氣海相融。於是,我開始練習射箭。」她忽然站立起來,閃電般的拉弓,射箭,胖子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只見前方的一顆樹幹上,上下整齊的插著三根羽箭。
「很快,是吧。」蘇長亭道。話音未落,她整個人便飛掠了起來,對於胖子而言,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速度。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蘇長亭如瞬移一般,整個人便站到了樹幹前面。也沒見她如何用力,那三支深入樹幹的羽箭便被她拔起。
然後,如風一般,她又回到了胖子旁邊。
略微的沉思,胖子說道,「你,感悟了風元素?」
蘇長亭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眼光不錯。三天的時間,在我練習射箭的第三天,我感悟了風。我不如男人般有力,所以,我的箭,必須要快。也許正是因為抱著這樣的信念,很容易的,我與風元素之間建立了所謂的關聯。」
「我踏入了修行的門檻,我的進步很快,因為,我很勤奮。很快的,我能感受到體內真氣的流動以及體魄的變化。我的速度越來越快,就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我開始覺得,修行,不過如此。」
「可是就到這裡了。」她有些傷感說道:「兩個月之前,我再也沒有辦法繼續前進,明明我已經觸摸到了朝徹境的邊緣,可我始終無法破境。」
「所以,我要去外面修行。」
「所以,我要去渭城。」
「因為,渭城有清韻院。」
「因為,清韻院中有汪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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