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海深處的對話（下）
「即便你本身已經觸摸到了見獨境的邊緣，也會遇到一些很麻煩的事情。所以，有很多人，他們不敢去冒險。」
「至於「逍遙」境，傳說可以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法則，可以不死不滅而不朽。」
在講完了修行的幾個境界之後，老道停了下來，望著胖子微微一笑，「還有什麼疑問嗎？」
胖子微怔，他覺得自己有很多的問題想問，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畢竟，這與他從小生活的世界，與他現在的世界，並不想通，甚至於來說，恍如隔世。
「你有病。」老道看著他平靜的說道。
胖子神色微變，他只知道自己每個晚上都過的不好，他明白，自己身體的某處的確有毛病，而且，還病的不輕。所以，他望向老道的眼神，有些期待。
「你的經脈之中有一道氣息。」老道緩緩說道，「你的氣海之中有一道禁制。」
「會死嗎？」胖子緊張的問道。
老道笑了起來，「那倒不會，只是，日子久了，免不了會落下一些病根。最重要的是，你無法修行。」
胖子聞言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終於放鬆了下來。「任前輩，我這病，能治嗎？
對於他而言，所謂修行離他還是太遠，能治好病才是關鍵，當然，他也有一些自己的小抱負。不過，與修行沒甚關聯便是。
「你天生便是修行之人。」似乎看穿了胖子心中所想，老道看著他平靜而不容置疑的說道，「你的病，自然也與修行相關。」
胖子的神情有些茫然。
老道繼續說道，「你體內的禁制和氣息，來自於坐忘境界的強者。如果不是確信你生來便有修行的天賦，而且是極高的天賦，那人沒有必要封閉住你的經脈和氣海。所以，你的身世，很不簡單。」
「想要治好你的病。有兩種方法，其一，是你自身修煉至坐忘境之上；其二，找到一個坐忘境之上的人。」
「可您剛才說過，要修行，須得經脈暢通，還要氣海相融。既然我現在經脈阻塞，連心齋境都達不到，又如何指望能修煉到坐忘境？」胖子有些沮喪。
老道沉默了少頃，說道，「我的年紀很大了。」
胖子還沒來得及接話，老道繼續說道，「年紀越大，經歷過的事情便越多，修行之道，我們瞭解的，未必是全部。所謂大道三千，百年之前，道法從天而降，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修行便如人生，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方式，所以，你未必不能修行。」
胖子無法理解老道這幾句話的意思，他隱隱覺得，似乎是有更加深刻的意義，又覺得，似乎只是幾句，廢話。他在心中已經否決這第一個法子。所以，他直接問道，「任前輩，請問您是什麼……境界？」
「我，曾經是，見獨境。」
胖子聞言，有些不滿，心道既然你都已經見獨，那可是比坐忘境還要高的境界，那治我的病豈不是輕而易舉？忽然又想到老道話語中的「曾經」，心裡生出一絲不安來。
「曾經？」
老道點了點頭。
「那現在呢？」胖子小心的問道。
老道指了指他，說道，「跟你一樣。」
胖子倒沒有太多的失望，只是有些不解，面前這位任前輩既然都已經修到了見獨境，又怎麼會與自己一樣？
「那年，我在天雨中觀字，在觀字中悟道，在悟道中便開始洗髓。我一夜心齋，十日朝徹，在嘗到了修道的甜頭之後，我便放下一切開始潛心修煉，用癡迷來形容，也不為過，沒錯，修道對我的誘惑，已經超過了一切。」
老道有些木然的望著前方，沒有眼球的眼睛更顯得空洞。
「你知道的，像你這麼大的年紀，正是少年血氣方鋼的時候，很少會有孩子會耐得住寂寞，況且，修行雖然需要癡，但一味的苦修，或許也不是什麼道理。當然，這是我為自己找的借口。」
「在某一日，當我達到了坐忘境的時候，便想知道自己的修為到底有多厲害。所以，我便出去找人，找人打架。」
「打架的次數多了，便漸漸發現自己算是比較強大的人，至少我自己當時是那樣認為。當然，還不是足夠的強大，因為，還有很多人能夠讓我出手。到後來，我出手的機會便越來越少。」
「直到某一天，我在南荒，遇到一個和尚。當我第一眼看到他時，並沒有覺得他是一個修行者。因為，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修行者的氣息。後來，我才明白，他修的是佛。」
「任前輩，那你打贏了嗎？」胖子忍不住的問道。
見胖子打斷了自己，老道略有不滿，「雖然我打架的次數很多，但卻很少輸過。那一次，我沒有輸，和尚也沒有輸。」
「單論體魄，我要強過他很多，但難就難在，我無法接近他。同樣的，他的那些手段也無法傷害到我。我是坐忘境，而他是尊者。」
「尊者？」
「修佛也分為五個境界，苦行者、佛陀、尊者、菩薩、佛祖。大致與我們道修的境界等同。我們都很好奇對方的功法，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老道望向胖子。
「什麼問題？」
 
「聽和尚講，那一天，在南荒，並沒有下雨，但是卻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南荒之人多信奉佛，所以在荒原上修建了很多的寺廟。寺廟之中，自然供奉了很多銅像。那些銅像，在開口說話，佛，在說話。」
「如同我在天雨中觀字如斯，佛也在說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便第七章 大海深處的對話（下）
是修佛。不是修建佛祖的金身，而是，真正的修佛。那聲音威嚴而不帶任何的感情，彷彿那不是世間的聲音一般。」
「就像我們不明白那雨中突如其來的道字，他們也不理解這憑空出現的佛祖的箴言。長久以來，所謂昊天，所謂佛祖，我一直以為，只是我們的一種信仰。寧海，你明白嗎？信仰，這種東西，從來都是虛幻的，只是我們不願意面對一些事情或者說不得不面臨一些困難的某種寄托。但，當有一天，信仰這個事物，突然告訴你，他就在你身邊，而且，你還有法子修煉成你的信仰。」
「聽起來很讓人誘惑。」胖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震撼，在雲溪村的時候，村民們也拜過天，祭過神，但如果說人也能成神，那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想的事情。
「現在是不是很想修行？」老道微笑問道。
胖子點了點頭。
老道繼續說道，「如果修到見獨境可以運用天地規則，修到逍遙境可以創造規則，那麼，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這些規則，究竟是一隻雞，還是一顆蛋呢？」
胖子說道：「前輩，我不太懂。」
「我的意思是，到底規則是在天地之下還是在天地之上？天雨道經中有說，天地無外乎元素，而元素無外乎是規則，如果我們能修煉成逍遙境，便可創造規則，那創造了規則是否能創造天地？」
胖子心下大震，聲音有些顫抖，「您的意思是…….」
老道點了點頭，指了指頭頂，「也許，我們正活在別人創造的規則之中。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無法證明，或許，這是修煉至逍遙境，才可知曉的大道。修佛也是一樣，如果能修煉成佛祖，那佛祖都去哪兒了？」
「歸根到底，還是我們自己不夠強大。當然，這也很誘人，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想沒有人能夠拒絕。」
「所以，和和尚分開之前，我們有了一個約定，看誰先修煉到彼此修行的巔峰。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十年之後，也就是在我三十歲的某一天，我修煉到了見獨境。破境之時，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那是一種與天地相融的感覺。」
「我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道法自然。我的分身變得與真身無異。」
「我在心齋境感悟的規則，是水。這便意味著，修到見獨境，我可以運用水元素。我可以改變水的狀態，水的流向，甚至於，我隨時隨地，都能召喚，水，當然，這可能需要修煉到見獨上境。總之，我當時剛剛踏入了見獨初境的門檻。」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我看到了修煉至逍遙境的希望。但就在那時，發生了一件事，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或許，把它稱為「天怒」，比較恰當。」
「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情景，一瞬間，有無數的雨點射向我。那些雨點的速度，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我甚至無法抬頭，即便是我修煉至見獨境的身體，也輕易便被射穿。我只能跑，我喚出了所有的分身，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只要有一個分身不滅，我便不滅。但很快便發現，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
「在我每一個分身的上方，都出現了箭雨，我無法擺脫，我的分身也無法擺脫，儘管我領悟了水屬性法則，但我無法控制這些雨，就好像，它們本身便不是水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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