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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眼前人 文 / 輕風若水

    薛念白覺得自己彷彿被置身在了一片靜謐之中,唯有此刻微微一笑,她悠悠地偏了偏頭,開口說道:「你來啦。」

    「你是什麼人?」酒醉之人厭厭地喊了一身,滿面怒容,似是被人攪了好事一般。

    於子默卻根本沒有在意他說的話,長袖一揮,那人便昏迷了過去。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妖魅的笑意,這種笑幾乎是可以與他絕美的面容融合在一起的,毫不違和,但這也是薛念白所沒有見過的。

    紅燭搖曳,輕風撫弄著燭芯,發出低低的跳動聲。整個房間裡的光線昏暗,氣氛有些壓抑得沉重。但在他笑意漾起的瞬間,薛念白卻覺得心裡突然鬆了一口氣。

    「我以為你不會來。」薛念白實話說道,好看的眼眸裡浮波流轉,話語裡也是含著絲絲的笑意。

    於子默不緊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嘴角的笑更深了,他忽然低頭,抬手掐在了她的下顎之上,雖然不是很用力,但一般的人見到他眼中這種嗜血妖嬈的模樣早該嚇得想要逃走了,可面前的女子還依舊噙著笑,「你知道本尊是誰嗎?」

    薛念白因為下顎被人硬是抬著,只能時刻地注視著他的雙眸。半晌,她搖了搖頭,即便幅度不大,可於子默還是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說:「我不知道……」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薛念白聞言,愣了一下,卻很快揚起一笑道:「我覺得——你不會。」

    於子默雙眸緊緊地注視著她的臉龐,最後手下一鬆,讓她可以不用再以這種難受的狀態看著自己。他微微勾起唇角,聲線中透出的是一種妖異的味道,顯得格外的魅惑。

    「匡堂……」是有東西落地,隨後延續地發出了悶悶的響動,還有水珠飛濺的聲音。兩人朝著門口的地方一看,原來是一個來送水洗漱的小丫頭,結果看到屋內的這個場景被驚嚇到了。因為原本的少爺此刻正昏迷地倒在地上,而房間裡又多出來了一個妖孽般的公子,還攬著新娶進門的新娘的腰際。

    於子默瞇了瞇眼,眸中的殺意隱現,眼看著那個丫頭回神就想立刻往回逃,他右手抬起,一片紅色的光芒閃現,轉眼就向那個丫頭那裡飛去。

    「不要——」突然,他身邊的薛念白大聲喊道。

    於子默皺眉,但剎那間便收手,任何那個丫頭向外跑去,最後不見了身影。他帶笑的唇瓣輕啟,聲色幽幽,「你告訴我,為何不要殺她?」

    薛念白抿了抿唇,只道:「她是無辜的。」

    「你覺得只要是無辜的,就可以輕易放過?」於子默冷笑了一聲,「可是,你也要知道,有的時候放過了一個人,就是會害死你自己。所以,我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兩人本是有瞬間的沉默的,外面倒是突然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於子默挑了挑眉,說道:「凡人果真就是這麼無聊。」話畢,他鳳眸一斂,腳下漣漪輕動,便帶著薛念白一起消失在了這裡。而唯獨留給那些趕來之人的只有兩個紅衣之人的背影,和其中那個男子深邃無波,讓人平生恐懼的一眼。

    於子默將薛念白帶回了妖界,而薛念白也知道了她認識的這個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是普通的妖或是魔,他是一界之主,他是被妖界之人所敬畏的妖尊。

    他讓她住在了主殿,他給了她很好的生活。

    她經常看到他殺意畢露的模樣,她也知道他與她根本不同。

    妖有著漫長無邊的壽元,而她遲早都會化作紅顏枯骨。

    「魔尊,你何時也變得這樣天真了。本尊也勸你一句,別為了一個心裡沒你的上仙,而覆了整個魔界。」那一日,於子默看著面前的沉默的胥蕭華,冷冷地一笑。

    於子默的確是設計殺死了上仙君容,但是如果不殺了他,那麼自己的一界又會落到什麼地步呢?這個世界上,或許沒有人知道,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只是有太多的人願意相信的是,正道便是對的,邪道便是錯的。而仙則是正,妖魔則是邪了。

    六界都是喜歡維護自己的利益的,他們都要讓自己的一界存在下去。可是他們的道並不相同,才會讓他們只能保持在現在這副模樣,難以改變。

    忽地殿外傳來幾聲淺淺的腳步聲,兩人抬眸望去,便見來人是個聘婷的女子,她的嘴邊挽著極淡的笑,手中捧著的是兩杯清茶,彷彿是在等他們談論完畢似的,女子只是在門口靜靜地等待著。

    胥蕭華沒有看著於子默,卻驀然笑道:「你難道就能輕易擺脫得了自己的所念所想嗎?」

    於子默勾了勾唇,邪魅的笑意依舊,他說:「我不會為自己種下執念,因為我會狠下心來一生。」

    「是麼……」胥蕭華不知是否贊同地點了點頭,悠悠地起身,「可惜,我的執念已種,已經毀不去了。如果有一日真的難以獲得,我或許會為此不擇手段的。」

    「那那個上仙必定是會恨死你吧。不過,這些也與我無關。」於子默擺了擺手,看著胥蕭華轉頭向著外面走去。

    胥蕭華經過薛念白的時候,微微地偏過頭,看向了她。他看到了女子的臉上仍是充滿著滿足,或許她覺得,對自己這樣已經足夠。

    「還站在外面做什麼?」於子默沉聲開口,視線停留在了女子清秀的容顏之上。他自己雖然沒有變,可是女子卻已經更成熟了起來,時間終是會在人的身上留下一步步的痕跡,是他人無法強硬改變的。

    薛念白笑了笑,很快就來到他的身邊,「這不是看你們在談事,不好打擾的嗎?」

    「嗯?你又開始修習這些東西了,不是讓你不要再碰的。」於子默揚了揚眉,仔細地望著她許久,這才端起玉杯飲了一口茶。

    早在薛念白來了妖界幾年之後,就發現自己作為凡人什麼都沒有辦法做,卻仍然可以隨心所欲地留在妖宮裡面,讓別人來服侍自己,她實在是一時間自信心有些受挫。那個時候年紀也不算大,所以好奇的事情也很多,便一直求著於子默教她怎麼才可以修煉。最後於子默真的是哭笑不得的時候,便只好替她肆意凝聚了一些妖力到身體之中,強行讓她可以有一點基礎的修為,可實際上也與她凡人時候的身體差不了太多。

    可是在有一日於子默回到自己寢殿之時,發現裡面站著的是一個翩翩男子,關鍵是那個男子也是一身紅衫,與自己的一樣,連面容也是一樣,那個人還站在鏡子面前左右打量著,還時不時地皺著眉頭,他是真的在剎那間臉上帶著的詭魅笑意卻再也掛不住了。他的眉頭一挑,走到那人的面前,直接抓住她的肩,讓她面對著自己,最後嘴角的笑瞬間化作了幽深,「念白啊,化形之術從來只能外貌相近,又豈可比得過為夫本身呢?」

    自那一次之後,於子默便不讓薛念白再碰這些奇奇怪怪的法術了。沒想到今日薛念白一進殿中,他便感覺到了自己施加在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妖力又在她的身邊圍繞,恐怕又是她動用了什麼法術。

    薛念白抿了抿唇,啟唇言道:「不是無聊了嗎,最近總是呆在殿裡,都已經很久沒有去別處走動過了。」

    於子默思量了一下,眉眼之間忽然閃過一絲沉寂之色,但卻是極快,沒有落入薛念白的眼中,「這幾日還沒有辦法帶你出去,過段時日吧。」

    「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了?」薛念白雙手的指尖交錯擺弄著,彷彿只是因為在想著某些事情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沒什麼……不過是我設計殺了一個仙界的上仙,她喜歡的女人救活了他,然後他準備在等著殺了那女人之後再找我們尋罷了。」於子默似是平靜地開口。

    薛念白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為什麼那個上仙要殺了她,你不是說他喜歡她的嗎?」

    「所以才說他們都太愚蠢。」

    「那個女子……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

    薛念白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疾呼道:「死了?那個上仙真的殺了她?」

    「是她自己跳了崖。」

    「為什麼……」薛念白不解。

    「因為她的執念太深,所以才會害得自己落到這個地步。」於子默不在意地道:「所以我才最厭惡這種執念,因為實在是不值得。」

    薛念白沉默了。

    而於子默也發現他似乎說錯了一句話,這一句話或許真的是他心中所想的,卻是很多女子都不願意聽到的。

    片刻過去,就在於子默以為薛念白是心生不快的時候,他卻看到女子笑了,笑得乾淨得不帶一絲雜質,她說:「也是啊,執念什麼的,還是不要有比較好呢。」因為執念一生,只會是兩個人的痛苦,所以因為面前的人,她也欣然地接受了,接受了一個本該讓自己覺得心痛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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