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紅色生死令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特殊戰士 文 / 狼隱幽谷

    火場指揮部已經下達了最後指令,特勤中隊撤離,恢復備戰執勤,而我們繼續留守清理現場。

    直到晚上九點我們才找些東西填下肚子,稍作休息,準備下一場戰鬥。

    這個時候要是給我一張床,一個麵包,那會是我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刻,很多時候擁有幸福如此簡單。

    坐在城市的街道上,一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我守護著它,但它卻不屬於我。

    回想起曾經的這個時候,我同樣坐在街頭,它屬於我,但我沒守護它,所以我帶著遺憾。

    夜色下的街道車水馬龍,燈紅酒綠,而我們處在一個完全不屬於我們的世界,奔波忙碌,為著一種不知名的力量而戰鬥著。

    老兵給了我們戰鬥力,不管怎麼熬夜,不管體力流失多塊,總能在最短的時間恢復,戰士必須如此。

    如果老兵對我們足夠仁慈,這個時候我早就放棄了,只是想著曾經的那些磨練,不甘放棄。

    當所有的東西去生命去衡量的時候,它顯得很渺小,尊嚴是什麼,利益是什麼,都不值一提。

    人民消防,生命至上,沒有什麼能在生命面前佔據份量。

    特勤的人收整器材,閃爍著警燈離開了,我們依舊攜帶著各自裝備進入現場。

    這一刻我們像一群機器,完成每一次輸入的戰鬥命令,來自於戰士的命令。

    累不累,餓不餓,困不困都是戰鬥完成以後的事,戰鬥不完,我們永遠沒有時間休息。

    「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很累!我也很累!但你們記著!剛才是誰給你們送吃的送喝的!廢話不多說!你們自己看著辦!」

    「敢打必勝!勝者為王!」

    「好!累了的留下來休息!不累的跟我進去繼續戰鬥!」

    「戰!」

    梁澤海的隊列前,我被他感動了,也被這群人感動了,沒人會說不累,因為真的很累。

    除了郭靖的車保持繼續供水,所有到場的戰鬥員、駕駛員都跟在梁澤海身後,走進了火場。

    一群為榮譽而戰的人重新振作起精神,一種強大的精神,因為我們是戰士,不哭死神,我們跟死神戰每一次。

    從死神手裡搶奪每一個生命,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點累一點困對於我們只是意志的考驗,忠誠的考驗。

    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因為我們訓練的每一次,不管是身體的訓練還是心理的訓練,都只為一個目的。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是戰士的血性,一旦被激發出來,他的能量是無可限量的。

    這一刻,走進這道門,有的只是責任和榮譽,其他的微不足道。

    「各戰鬥員戴手套準備戰鬥!」

    待梁澤海說完,我們已經將身上的裝備逐一檢查了一遍,空氣呼吸器,呼救器,腰斧,安全繩。

    「曹俊東!帕爾昝為水槍組!負責清理余火!其他人員一個一個防火分區過!沒有情況我們就撤!」

    分散的時候,曹俊東笑著,這是他作為駕駛員很少參與戰鬥,但同樣能戰鬥。

    楊桂華,韓宇航,王奇,羅軍,曹俊東,帕爾昝外加一個指揮員,一支小隊在這個充滿危險的地方奔走著。

    如果不是梁澤海身先士卒,我想我不會支撐到現在,他一個幹部都敢在這拼,我一個戰士沒理由退縮。

    他是這支小隊的主心骨,如果沒了他,我們將失去靈魂,他的一句話能點燃我們渴望戰鬥的血性。

    「兄弟們!動作都麻利點!戰鬥結束後我們好好吃!好好睡!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戰鬥!」

    我們的亢奮再一次引爆,兄弟們都呼喊著,加快了搜索的速度和範圍。

    散落的框架,被燒燬的貨櫃,裸露的鋼筋,半懸的混凝土都是我們清理的目標。

    「轟」

    意外伴隨著巨響來臨,所有人都呆住了,這聲響告訴我們,樓板坍塌了。

    「人都沒事吧!給老子把名字喊出來!」

    梁澤海看著揚起的塵土,對著我們大聲吼叫著,已經有人傷了,他不想在看到有人被抬著出去。

    「楊桂華到!」

    「韓宇航到!」

    「羅軍到!」

    「王奇到!」

    「彭浩源到!」

    許久,我們矗立在那許久,心猛的被震了一下,少了兩個人的聲音。

    「曹俊東!帕爾昝!」

    梁澤海從慌亂中回過神來,一個優秀的指揮員在戰鬥中能沉重指揮,但看著自己的兄弟生死不明,他的心震了。

    「曹班長!帕班長!」

    「曹俊東!帕爾昝!」

    這樣的怒吼帶著悲傷,黑壓壓的世界裡手電如螢火之光照亮著一個小小的範圍。

    「指導員!水帶!」

    我對著梁澤海喊了一句,這條水帶能帶領我們準確找到曹俊東和帕爾昝的位置。

    這樣的突發事件來臨時,我們想不到,也沒人想到,爆炸和坍塌就在那一秒,我們能做的只有祈禱。

    看著地上的水帶如一條巨蛇蜿蜒著延伸至一個方向,所有人都聚攏到了跟前。

    「快!順著水帶去!快!」

    還沒走到跟前,一道微弱的光紅白相間的閃爍在這個黑暗的空間,一種不祥之兆縈繞在我們心頭。

    這是呼救器特有的信號燈,當戰鬥員身處險境的時候,只要身體靜止三十秒不動,它就開始閃爍,曹俊東遇險了。

    但他現在怎麼樣了沒人知道,我們只知道他還活著,只是活動受到了限制,如果他快要昏厥了,他會按下手動報警,也許他已經來不及按了。

    「曹俊東!帕爾昝!你們在哪?聽到回話!」

    跳動的反光條在廢墟上閃爍著,橫七豎八的橫樑雜物阻撓著我們奔向一個方向。

    「兩個兔崽子給老子回話!你們在哪!」

    梁澤海順手操起一塊阻擾他的木板,狠命往一旁丟去,木板如獵物一般被撕開。

    不管我們怎麼喊,眼前只有延伸的水帶,沒有他們兩人的聲音,如石沉大海。

    「嘟嘟嘟!」

    呼救器的報警聲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刺耳,他們就在前面的拐角處。

    「曹俊東!帕爾昝!快!」

    水帶已經到了盡頭,一塊預制板落在貨櫃上,將曹俊東和帕爾昝死死的壓在了廢墟中。

    兩人疊加在一塊,曹俊東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刻用身體護住了帕爾昝,他的氣瓶被砸破,空氣正「嘶嘶嘶」的洩露著。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兄弟們都呆住了,也許對於戰鬥員來說,這一幕是自己永遠不願看到的。

    一個戰士能承受所有的一切,唯獨不能承受自己親手把自己的戰友從廢墟裡刨出來。

    那時候的心情,只恨自己沒能代替他去承受,寧願被被砸的是自己,一邊救著,一邊跟自己的兄弟開玩笑。

    「這次不走運,下次換你了!老子骨頭都快碎了!」

    如果眼前的這個人還能說句話,誰都會給他一拳,戰友之間力量的一拳,無法言語只能這樣。

    幾個老兵合力抬起了預制板,曹俊東的面罩破了,臉上被劃了幾道口子,趴在帕爾昝身上,卻帶著笑。

    帕爾昝沒什麼事,只是被突如其來的衝擊砸暈過去了,這個時候只有救援,沒有人會知道救的是誰。

    就這樣跪在亂石當中,一點一點的抬起這個幾分鐘前還活生生在我們眼前的人,現在除了他的笑,我們的心都是沉重的。

    「120!去兩個人拿擔架!」

    梁澤海跪坐在地上,用沾了水的衣袖給曹俊東擦著臉,臉上出奇的平靜。

    這是一個八年的老兵,曾經他狠狠的收拾了我,折騰了我一晚上,但現在我只希望他站起來再收拾我一頓。

    腦子在那一刻懵了,眼前的事實卻難以接受,不知不覺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給老子把嘴閉上!人還沒死呢!哭喪呢!」

    剛才還是一臉平靜的臉,這一刻卻滿是殺氣,一字一句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

    他們比我們見的多,這樣的一幕對於老兵來說,時刻在心裡準備著,投身戰鬥,難免的兩個結果,要不自己死,要不他人死,但更多的是接受自己死。

    但對於我一個新兵來說,承受能力永遠只有那麼一點點,盡量將它的範圍擴大,讓自己多承受一點。

    「留下兩個人,其餘人繼續戰鬥!我們的傷亡和戰鬥無關,只要還有一個人就給老子上!」

    「是!」

    我留下了,老兵走了,梁澤海開始不願意,一個新兵面對突發事件的反應永遠沒有老兵鎮定,在我的一再請求下,梁澤海答應了。

    如果他有什麼,我會送他走,這個收拾了我大半年的老兵,這一刻我只尊重他,即使他以後再收拾我,我等著。

    擔架來了,老兵將曹俊東帕爾昝抬上了擔架,這個時候沒人說話,只是做著手中的事,還有什麼言語能表達這一刻的心情。

    「咳咳!」

    曹俊東咳嗽了兩聲,吐出一點血絲,眼睛微微的睜著,看著周圍的一切。

    「這麼多人給我送行啊!值了!」

    「你個狗日的嚇老子!老子還在想你的悼詞呢!要死趕緊死,別吊在這浪費老子表情!」

    一個指揮員,一個戰士,一邊走一邊相互對罵著,我們笑了,還好這不是個噩夢,已經夠慘烈了,希望就此停止。

    「指導員!你現在的樣子帥呆了!我沒那麼容易死!肉厚著呢!如果換了下面那一個,估計你真的得寫悼詞了!」

    「給老子閉嘴!又蹭醫藥費是吧!這次自己負責!老子不報!」

    曹俊東不說話了,看著我們,從他的眼神裡我看到了不捨,下一秒的事情誰都無法意料。

    但我們都準備好了迎接下一刻,戰友在身邊,沒有哭天喊地,只有一份平靜,平靜的面對生和死。

    「彭小子!」

    「到!」

    「笑一個!別哭喪著臉!老子沒死呢!笑!」

    「是!」

    剛揚起嘴角準備笑,不料淚卻掉了,冰冷的低落在戰鬥服上,我很想笑,但做不到。

    現在我希望他能站起來,或者繼續收拾我一頓,因為我的臉已經不平靜了。

    這個時候再也沒人說話了,將曹俊東抬到門外,救護車的警笛由遠而近,我們把他送上了車。

    午夜十二點,火場清理工作才算完成,一場惡戰伴隨著傷亡而結束,等候在這裡的每一秒都是艱難的。

    曹俊東,帕爾昝,譚進軍,三人不同程度受傷,唯一讓我們慶幸的是,他們都活著。

    歸隊的路帶著一絲悲涼,滿滿的一車人,突然之間少了幾個,看著這些空蕩蕩的位置,心裡總是不安的。

    靜靜的睡過去,靠著就這樣睡,夢裡有爸媽做的飯菜,還有他們的笑臉。

    不知道臨走時那張臉這一刻我該怎麼面對,她有太多東西需要學會接受,就像今天。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