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白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些人又齊刷刷的跪下了。
「仙尊!仙尊……」
「求仙尊帶我上山,一定粉身碎骨報答恩德!」
「仙尊求帶我!」
「滾開!仙尊別聽他們的,帶我!帶我啊!」
一張張哀求怨怒的臉不停的跪拜,伸出的手幾乎要抓住衣擺,鹿溪白反應過來飛身而起落在一旁。
「你們誤會了,我可不是什麼仙尊。只是犯了錯被逐下山的可憐下人而已。」
原來山下竟是這般光景,怪不得她在游風頂得到了那樣的待遇,難道游風頂上的那些人曾經都是這裡的一員?
腦中一一略過池雨籐雀的臉,鹿溪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真是不敢想像。」
鹿溪白的解釋根本沒有人聽,或者不願意聽,還只是一味的爭搶著磕頭跪拜。
這不搶著搶著又有人打起來了,那個挨打的人像是觸犯了眾怒一般,瞬間竟是所有人都圍上去群毆起來。
「敢跟老子搶!」
「真是不要命的臭丫頭!醜八怪!」
「天天來搶地盤,今兒就是打死在這算了。」
「打死她!打死她……」
高呼的口號可怕的統一,那一張張的扭曲的臉像是著了魔一樣。
拳頭雨點般的落下,被圍在中間的人只能依稀看到衣角,奇怪的是那樣的暴行被圍毆的人竟是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鹿溪白被這樣的忍耐力驚到了,不自覺地便走了過去。
「住手。」
聲音並不大,可那群喪心病狂的人竟奇跡般的聽見停了下來。
鹿溪白緩步走過去,人群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等人群散開才看到地上那人,軟兮兮的蜷縮在地上,滿臉都是血,破舊的衣服露出皮膚上駭人的傷痕。
蜿蜒扭曲似乎佈滿了整個後背,像是生生的被火燙成的樣子,只看著便讓人心顫,可想而知當時是經過了怎樣非人的痛苦。
就是這樣瘦弱到可憐的一個人這群人依舊下得了的狠手,見鹿溪白走過去那一張張臉上溢滿瘋狂的嫉妒。
眉頭緊皺,鹿溪白緩緩蹲了下來。
「喂,你還活著麼。」
一聲輕弱的呻吟溢出嘴角,地上的人動了動咬牙慢慢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怔。
滿是血污的一張臉幾乎辨別不出容貌,死寂般的眸子卻在看到鹿溪白的臉時亮了起來,「你……你……你是……」
看到那雙眸中的狂喜,鹿溪白滿頭霧水卻立即會意,揚聲道,「聖君向來不喜歡殘忍的人,你們竟敢公然在山下鬥毆,若是聖君知道你們一輩子也別想上山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震,回神之後爭先恐後的跪了下來。
「我們絕不敢再犯,求仙尊在聖君面前美言幾句!」
「是啊!只要仙尊不說,山上的人是不會知道的,求仙尊成全!」
眾人異口同聲,「求仙尊成全!」
鹿溪白見狀眸中略過一抹暗色,起身道,「罷了,看在你們如此誠心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說一次。不過,就你們現在這幅模樣也敢上山,嘖嘖。若是一會兒聖君下山了看到你們這幅模樣……」
眾人面面相覷,有的人拽住了衣襟有的人摸上了臉,各個都不自在起來。
短暫的安靜之後,人群轟然散開,人人都用了最快的速度離開。
瞬間空無一人,鹿溪白舒了口氣,俯身將地上的人扶了起來,「你怎麼樣?」
牽扯到了痛處那人只是咬牙低哼,勉強起身卻撲通一聲跪在了鹿溪白面前。
「砌芳參見大小姐!」
鹿溪白呆住,「你……你叫我什麼?」
大小姐?那不是……
砌芳低著頭,眼淚洶湧而出,堅強的堡壘在見到鹿溪白的這一刻坍塌了。
「大小姐,我是砌芳啊……雲中城的雲砌芳。當日我被執行火刑,是族人將我護在身下才撿回一條命。雲中城的人都說大小姐被送去了魔域,我還以為大小姐已經……」
鹿溪白聞言震住,腦中閃過一幅幅血腥的畫面,雙拳不自覺地握緊,「原來你是雲家的人,我還以為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已經死了呢。對了,幼娘呢。」
當日雲鹿被押上囚車,除了所有處決的人之外便只有幼娘還活著,可是有林紹那個禽獸不如的畜生在……
砌芳用力搖頭,「我不知道,醒來之後只聽說雲家已被屠族,再去找卻是一個人也找不到了。只怕幼娘她……」
鹿溪白重重的歎了口氣,俯身將人扶了起來,「快起來。走,我帶去你療傷。」
看到那雙潔淨的手一點兒也嫌棄直接扶住了自己,砌芳連連搖頭,掙扎著便想退開,「髒……我髒!砌芳不能弄髒……」
「說的這是什麼話,到底是髒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鹿溪白不悅的蹙眉,一把將拉過來架住,「別亂動。」
「……是。」砌芳不敢再動彈,身體又是僵又是痛,心卻彷彿找到了依歸暖暖的。
她還以為雲家只剩下她一個,原來大小姐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砌芳,你是怎麼……」話未說完,肩上一沉鹿溪白愣住,轉頭一看果見人暈了過去。頓時皺眉,低咒一聲施展輕功離去。
酒安城
枕壁河上畫舫聯排,大小不一風格各異的畫舫聚在岸邊商討酒安城的一年一度的大事——酒燈節。
兩岸皆是滿滿圍觀的人,有的為湊熱鬧,有的為了一睹汀墨公子的風采。
當然,後者佔了大半的比重。
最中央的那艘船頭碧綠的畫舫便是汀墨的座駕,名曰自夭。
畫舫四角掛著琉璃風鈴,風一吹伶仃作響,只是這樣清脆的聲音被今日的人聲掩蓋了。
商談已進入結尾,每次結束之前圍觀的人都會哄鬧讓汀墨出來一見,今日亦然,船上岸邊全部鬧起來,喊聲卻出奇的一致。
「汀墨公子見一個!汀墨公子見一個!」
氣氛正鬧到最**,突然一人踏空而來,竟一路踩著人頭直接朝自夭畫舫而去,喊聲轟散人群頓時炸了鍋。
「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快看吶!直接沖汀墨的船去了,一定是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