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愚的話一說出口,在場的士兵們都將異樣的目光望向了他。
武朔發現在經歷過火山爆發給赤雁軍營產生的強大衝擊之後,在場士兵們在聽到這番苦不堪言的言語,不僅沒有換來同情,反而更加警惕,儘管心知這裡畢竟是軍營,他們作為赤雁軍營的士兵,懷疑、猜忌是很正常的,但是,他還是奮不顧身地飛撲到梵愚身側,緊緊摟住痛苦不堪的梵禹。
「梵愚,梵愚,別擔心,這裡是軍營,是每個國家的守護之所在,你不會有事的。」武朔急忙安撫道。
「不……我必須離開……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只能有災難……」梵愚痛哭流涕的雙手抱頭。
眾位士兵開始竊竊私語,最後還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
「不行,這小孩怕是問題大得狠,此時必須向上稟報。」
「現在賢王逃竄,眾位將軍都在議事廳商議,沒人有這個閒空管這事,不如將他丟出赤雁軍營得了。」
「說得也對,就照你的意思辦。」
就當眾位士兵想要抓起梵愚,卻被武朔以眼神阻止,在外經歷荒島轟炸、逃竄魔魂島等事件之後,在這近一月有餘的時間內,他的魂階早已進入虛無之境,雖然只是初期,要唬住這些才突破期的普通士兵綽綽有餘。
只聽他道:「你們不過是身處各個營陣的普通士兵,如何與我鬼營士兵對抗,更何況這裡還有軍銜最大的蒼陌醫師在場,輪不到你們在這裡撒野!」
眾位士兵相視一眼。一士兵道:「既然你還知道自己是兵,明知道這個傢伙來頭不簡單,就不應該讓他待在軍營。」
武朔怒氣更甚:「梵愚是否待在軍營也輪不到你一小兵說話,你們再囉嗦,就別怪我武朔不客氣要趕人了。」
在這間簡陋的屋子裡就屬蒼陌的官職最大,蒼陌繼續灌了幾口濁酒,微微咳了兩聲,道:「好了,你們都別爭了,你們關心都不過是這個小孩的去留問題,卻不知道武朔你回來之時,是誰同意將他帶進赤雁軍營的?」
武朔毫不猶豫的正要回答,忽然只聽門口傳來一高昂的聲音:
「蒼陌醫師,是我,雁夙禹。」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雁夙禹。他才將此事稟命了父皇母后,才來探尋嬌娘與梵愚的傷勢,沒想到嬌娘還是死了,梵愚也受到士兵們的排擠,畢竟赤雁軍營是駐兵重地,他非常理解士兵們的想法,但是對一個才八、九歲大的小孩丟棄在外,也著實於心不忍。
於是,他望了武朔一眼,又道:「此事在剛才我已經稟告了父皇,結果是梵愚不會在赤雁軍營生活,而是與方木卓老將軍在離島暫住,直到為他尋找到合適的去處。」
武朔眉頭輕蹙,道:「雁夙禹,此話當真?」
雁夙禹點頭,道:「千真萬確,我們現在準備一下,把梵禹送到方木卓將軍的離島上去,目前楊三郎將軍就在離島等著我們。」
武朔毫不猶豫地將梵禹抱起,在離開之時對蒼陌頷首,道:「蒼醫師,嬌娘作為女子,如此重情重義已屬難得,梵禹此刻的心情不易為嬌娘送行,一切事宜就麻煩您了。」
蒼陌點頭,道:「這事情由爺來處理。」爾後朝著幾個士兵吼道:「你們幾個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將嬌娘的遺體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埋了,好讓她入土為安。還有,墓前多燒些紙錢,好讓她來世衣食無憂。」
在軍營裡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唯獨軍醫是得罪不得的,箇中原由士兵們心中懂的。這幾個士兵忙不迭頷首稱:「是!」急忙小心翼翼地該走嬌娘,準備她的後事。
這時武朔與雁夙禹也正帶著梵愚快速出了赤雁軍營往離島行走。離島並非自然形成的小島,就算出了赤雁軍營,依舊在五龍山內一僻靜的竹林深處。
竹林深處隔遠就能聽到窸窸窣窣的流水聲,沿著溪水直接往下走到盡頭,就能見到一幢二層樓的竹樓,竹樓下方是架空的荷花池,四周青山綠水環繞,一派雅致。
只要見到五龍山上那處懸崖附近竹林深處、被燒燬的竹樓,就可以知道這幢竹樓完全模仿再建,只不過那處竹樓早已面目全非,而此處這一幢竹樓內青煙繚繞,多了幾絲人氣,一絲靈氣。
「雁夙禹,看來我們到了。」武朔擦著額頭的汗絲,指著前方的竹樓說道:「此處有一個離字,或許前面的竹樓就是離島。」
「看來是這個樣子,你看那竹樓上就寫著離島二字,這二字寫得蒼勁有力、霸氣十足,一瞧就知道是楊三郎將軍的大作。」雁夙禹笑著嘴角一勾,在梵愚背上拍了兩下,加快了步伐往離島走去。
梵愚可沒有這二人這一番欣賞的閒情逸致,他更擔心這些幫助過他的人們,都會像阿展與嬌娘一樣,死於非命。因為追殺他的殺手們著實太不簡單,簡直就是無孔不入。他因此顯得更加緊張。
「朔哥哥,禹哥哥,你們還是讓我一人獨自生活吧,那些追殺我的殺手們真的會找到這裡,不僅如此,他們派來的殺手們也是一次比一次厲害,從阿展以及一批勇士帶著我逃出來,與那群殺手碰面就有千次,交手也有上百次,每次他們失敗下次再來之時,就感覺像換了一批人馬,功法速度更快,最後保護我的勇士們逐一被群殺死去。」梵禹著實不想跟著去離島,反覆說明著情況,更何況一路上的短暫交流,他對這兩個救命恩人早已熟識。
「這樣不行,你的去留我們決定不了,如果你想離開,也得等到離島的主人:方木卓與楊三郎二位老將軍同意才行。」武朔這個人除非關鍵時刻是不善言辭的,故而說話之人是雁夙禹。這時雁夙禹又道:「梵愚,你雖然才**歲,很聰明,知道感恩,但是你得明白這個赤魂大陸不是心地善良就能活下來的,要讓身邊之人不受到傷害,你就得自己學會保護自己,我們的赤雁軍營就是學習如何保護自己,如何保護身邊所愛之人最好的地方。」
「可是……」
就在梵愚一路游移不定中,他們一行三人來到名為「離島」的竹樓外,呼叫幾聲,回復他們的依舊是炊煙繚繞,沒看見一個人的蹤跡。
「不是說楊三郎將軍會在竹樓內嗎,怎麼沒有人應?」雁夙禹口中低喃道:「梵禹,你和武朔在這裡待著,我進竹樓看看情況就出來找你們。」
話還未落音,就見梵愚滑得像泥鰍一樣梭進竹樓,雁夙禹和武朔都拉扯不住梵愚亦步跟進了竹樓。
「梵禹,你小子停下來,這裡是別人居住之地,你不能亂闖。」雁夙禹大呼。
「不行,這裡也找不到人……他們果然又預先知道我的行蹤,先殺人滅口了……」梵愚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幾乎將竹樓翻了個底朝天。
就在雁夙禹也衝上二樓,忽然只聽二樓拐角處「啊!」地一聲,等他快步追上去,才發現二樓除了一間佈局雅致的雅室外空曠無比,卻沒有見到梵愚。
雁夙禹從上往下望去,見著武朔之時,道:「武朔,看到梵愚沒有?剛才他上二樓之後一下子就不見了。」
武朔卻是一副無奈的表情,道:「梵愚沖得太快,從二樓那處沒有護欄的地方掉進荷花池了。」
「啊!?」雁夙禹聽得是目瞪口呆,待他從那處沒有護欄的地方向下望去,就見梵禹陷進荷花池的淤泥之中,此時在岸邊正站著一高大魁梧之人,使得梵禹陷入荷花池更加不敢動彈。
雁夙禹仔細一瞧那站立之人,立刻認出此人正是他們要找的楊三郎。雁夙禹快步躍下,鄭重其事地說道:「赤雁軍營鬼營士兵雁夙禹,見過楊三郎將軍。」
武朔也快步過來頷首:「赤雁軍營鬼營士兵武朔見過楊三郎將軍。」
早有傳聞楊三郎終日橫眉冷對、不苟言笑,就像是冰塊一樣,但是由於他起步較晚,魂階一般,功法卻十分精妙,最擅長的便是近身格鬥,說起來這愚點和羽千夜的習慣十分相似,最後因為上場殺敵、一戰成名,認識他的人基本都叫他「冷將軍」。
「原來你們就是方木卓說起要過來的人,真搞不懂鬼營做什麼吃的,竟然訓練出你們兩個魯莽之人,好了,方木卓說過這裡只暫時收留一個小孩,你們既然是鬼營的士兵,還是快速回軍營去吧。」楊三郎二話不說,直接送客。
雁夙禹與武朔頷首欲要離開,卻見依舊陷進荷花池揣揣不安的梵愚,又有些於心不忍。雁夙禹說道:「梵愚,這裡是方木卓與楊三郎將軍的居住之地,他們二人可以說是我雁雲國最厲害的將軍,如果你想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保護至愛之人,現在就是機會,你好好把握,我們若是有空就會過來看你。」
「禹哥哥,但是——」梵愚還想叫住雁夙禹和武朔,卻見他們快速轉身離開了離島:「禹哥哥……為什麼不相信我……留我在這裡真的會很危險的……」
此時竹林深處冷風顫顫,直襲進荷花池,也將梵禹早已冰涼的心冷得更加寒徹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