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曇低頭看書,一旁張氏和嚴氏兩人低聲說著什麼。如玉和如月兩人坐在一旁繡花,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優曇。天依舊陰沉,彷彿要壓下來一般。寒風颼颼,刮在牆壁上,也聽得一聲響。忽然有人掀了簾子走了進來,幾人抬頭一看,是李氏院子裡的嬤嬤。
「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優曇看著來人神色不對,遂開口問道。
「福晉,大事不好了!」來人張口就喊,額頭上臉頰上在這種天氣還冒著汗珠,她顧不得去擦,連聲道:「李側福晉要生了!」
「這是好事,你說什麼大事不好?」張氏癟嘴,李側福晉在府裡頭可是獨一份的,叫張氏一點好感都沒有的人了。聽到她要生了,得了,確實是不太好。
「說清楚些,到底怎麼回事!」嚴嬤嬤刺了張氏一眼,都什麼時候了,她還計較這些?瞧著這個人的模樣,情況一定不會太好。會不會是難產?唔,有這個可能!
「側福晉今兒剛出來,準備在院子裡走走,誰知道居然碰上了一個不長眼的奴才!那個奴才膽子肥了,居然敢推側福晉!」嬤嬤臉上帶著冷笑,說起那個奴才來,更是帶著一種狠色,優曇心裡一動,盯著她瞧。
「推到了側福晉,是嗎?」
聽著優曇慢悠悠的話,來人眼底閃過一抹不滿,接著點頭,道:「是!」
「側福晉要生了,穩婆太醫都在府上,可去請了?」優曇放下書本站了起來,如月拿著斗篷過來給她披上,如玉抱著暖爐塞在優曇手中,嬤嬤眼睛眨了眨,點頭道:「都去請了。」
「既然如此,那個大膽的奴才呢?」優曇臉上不見一絲笑意,可叫人瞧了,卻覺得她就是在笑,冷冷的笑。
嬤嬤渾身打了個機靈,有些哆嗦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溫嬤嬤叫人拿下了。」
「可還活著?」優曇的臉沉了下來,情況如何,她可不會相信李氏說的話,難不成他們真的以為宋氏身邊的奴才會想要替宋氏報仇?不,宋氏不會這般蠢,她身邊的人,應該也不會有這種替她出頭卻會連累她的人。
「這、、、、、、」嬤嬤有些遲疑,目光游移,不敢看優曇的眼睛。
「將人保下,若是她死了、、、、、、」優曇盯著嬤嬤看,倏然微笑起來。「若是她死了,說不準我和爺都會認為有人是心虛,才會趁著爺沒有回來,福晉未到的時候,暗中下手呢。」
「不,還活著,還活著。」嬤嬤低頭擦著冷汗,臉色青白青白的。
優曇點頭,歎氣道:「最好如此。不然、、、、、、」
來到李氏的院子裡,果然一片亂。李氏已經進了產房,來來回回的丫環都是她的人,優曇看了看,那些丫環臉上雖然急,卻沒有絲毫的慌,可見李氏的情況還是好的。武氏,宋氏,耿氏,劉氏都來了,見到優曇進來,趕緊站了起來過來見禮,優曇擺手,道:「都免了。你們自己有身子可得小心些,今後出去散步也得帶著嬤嬤丫環,若不然叫人碰了去,就算過後有人替你們出頭,可誰能擔保你們的孩子無恙?」
「是。」幾人互相看了幾眼,皆點頭應了下來。就連剛剛還有些慌張的宋氏,現在都鎮定下來了。
「福晉說的是,挺著大肚子出去,身邊哪能沒有幾個丫環嬤嬤跟著?」宋氏聲音平平的,莫名的,帶著一種諷刺的韻味。「可真真是意外,就一個粗使丫鬟就有這般大的本事,一個頂的上好幾個呢,居然旁人都好好的,就倒了、、、、、、」
宋氏彷彿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抬手摀住嘴角,對上優曇的眼睛,那眼睛太過平靜太過清澈,彷彿看透了一切一般,叫宋氏喉間哽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們且先坐下吧。這生孩子,哪有那般快的?」優曇坐了下來,幾個格格也坐了下來,這生孩子的事情,摸不準需要幾天呢。當然了,李氏已經生過一個了,應該不需要這般久才是。想到這兒,幾個有孩子的倒是還好,宋氏心裡又酸又苦,恨不得李氏難產直接死在裡頭了!若不是這個禍害,自己的孩子,說不準現在還好好的呢。
「福晉說的是。」宋氏點頭,歎氣道:「瞧著側福晉的模樣,應該是個有福氣的,說不準等爺回來了,這孩子就恰好出來了呢?」
她雖然這般說著,可臉上的神情,確實不滿的。耿氏抬頭看了宋氏一眼,說道:「宋姐姐,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先回去?」
「回去?」宋氏冷笑一聲,道:「你們都可以回去,我卻是不成的!側福晉那兒還扣著我的丫頭,若不是福晉來了,說不準那個丫頭就這樣沒了。等爺回來後,我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吞了!耿妹妹說說看,這樣的情況下,我若是走了,她們會如何說呢?」
「胡說什麼呀!」劉氏皺眉,她瞥了優曇一眼,說道:「側福晉又不是傻子,在她生產的當頭要誰的命,不吉利不說,若是真的有冤,對大人,對孩子,可都、、、、、、」
「說的也是。」武氏點頭,對著宋氏勸說道:「劉姐姐說的對。這冤魂若是不散,纏上誰,誰倒霉!側福晉是個聰明的,定不會這般行事的,一來叫人覺得疑惑,二來,對自個兒也不好啊。」
「誰知道呢?」宋氏低聲說道,比起那飄渺的鬼魂,想必在座的人都會更傾向於先殺了有威脅的人吧?就連她,也是不怕的。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優曇掃視在場的人,淡淡的說道:「自己的身子如何心裡都明白,這孩子什麼時候出來,誰知道呢?你們難不成想要熬著?宋格格,你也回去,至於那個丫頭,先綁起來送到崔嬤嬤那兒去,等爺回來了再說吧。」
「是。」宋氏點頭,崔嬤嬤可是爺的人,放在她那兒,最是恰當了。其他幾人也不過是過來走個場面罷了,既然福晉都說了話,自然是要回去的。
又坐了大約一個時辰,李氏依舊在裡頭嚎叫,優曇擰起眉頭,她不曾見過人生產,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可李氏叫了這般久,嗓子難道就不會嘶啞嗎?精力這般好,怎麼就不用在生孩子上?
胤禛剛進來的時候,耳畔是李氏的叫聲,看到優曇擰著眉頭,臉色微白,他的濃眉擰了起來,臉色嚴峻下來,走到優曇跟前,她抬頭去看,嘴角微抿,點頭道:「側福晉一直在喊你,爺不妨開個口好叫側福晉放下心來生孩子。」
胤禛嘴角抿成直線,目光沉沉,隨即看向李氏身邊的人,說道:「情況如何了?」
「側福晉的情況說著是好,可不知為何就是生不下來啊。」嬤嬤這就哭了起來。
「哭什麼?」優曇冷聲呵斥道:「又不是遇到什麼禍事,值得你在這個當頭哭」
「福晉饒命,是奴婢向左了。側福晉定會平安,小阿哥也一定會平安的。」嬤嬤跪了下來,優曇冷笑一聲,看向太醫,道:「側福晉可是胎位不正?」
「回福晉的話,側福晉的一切都好。胎位也正。」太醫趕緊回答。他可不想要當替死鬼啊,明明胎位好的很,身子骨養得好,又不是頭一抬了,照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啊。
「可會難產?」優曇冷著臉問道。
「不,是順產。」太醫肯定的說道,「剛剛才診治過,是順產。」
「罷了。」胤禛開口堵住了優曇的問題,他瞥了跪著的嬤嬤一眼,眼底深沉,宛如濃墨一般的幽深,「就算是順產,有些時候發的時間也會長些。你可要先回去休息?」
「崔嬤嬤那兒還綁著一個丫頭,是宋氏那兒的,聽說是推到了側福晉才惹得側福晉、、、、、、」其實也不算早產,原本就該是這個時候的。所以說,優曇不相信李氏。時間到了,你才出來散步?大陰天的,冷的要死,你身邊丫環嬤嬤一堆,怎麼就能被一個小丫頭推到了?旁人都好好的,就你出事了?
胤禛一聽,臉色愈發的陰沉。「推到了?」
「是啊。這個跪著的嬤嬤就是這樣說的。」優曇瞥了胤禛一眼,淡淡的說道。
「既然如此,直接杖斃就是了,何至於送到崔嬤嬤那兒?」胤禛擰著眉頭問道。優曇緩緩的站了起來,眼眸盯著胤禛,驀然笑了起來,黑亮的眼睛中宛如盛滿了星光,璀璨耀眼。「爺果真英明神武,斷事如神。既然如此,側福晉這兒有爺在,哪裡還需要別的?」
她深吸一口氣,心口有些堵。看也不看胤禛,越過他,直直的走了出去了。
胤禛臉色黑沉沉的。轉頭看著優曇走遠,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黑色的眼眸中,藏著深沉的光,過了許久,才回過頭來,冷聲道:「生下來後將消息報到宮裡去。」說著,他也抬腳直直的走了。李氏院子裡的人偷偷的看了,發現是書房的方向,心才稍微放了下來。
雖然爺沒有等著,可天色都暗了,爺興許是有事吧。誰都知道爺寵著側福晉,若不是有天大的事情,爺一定會留下來的。
胤禛回到書房後,崔嬤嬤帶著那個丫頭就過去了。
「就是這個奴才?」胤禛臉色陰沉,聲音陰冷。「膽敢去推一個側福晉,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啊。」
「不,不,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她一聽猛地磕頭喊冤,「爺,奴婢沒有推側福晉,沒有!奴婢只是經過,側福晉也好好的,可不知道為何,側福晉卻說奴婢推了她!爺,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沒有動手?」胤禛目光閃了閃,原本就陰沉的臉色,好像愈發的冷冽了。
「沒有,沒有,奴婢可以發誓!若是奴婢有動手推了側福晉,定叫奴婢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帶下去。」胤禛擺手,那個丫環並不知道,這樣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她傻傻的被人拉下去,青白的小臉上帶著一絲狐疑,看到胤禛沒有吩咐什麼,原本暗沉的雙眼忽然就亮了起來。
胤禛揉著額角,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叫太醫去福晉那兒瞧瞧,她剛剛臉色有些不好。」優曇心情不好,胤禛自然是看出來了。可一個主子與一個奴才,犧牲的自然是奴才了。輕歎一聲,他起身出了書房,往優曇的院子緩緩的走去。張氏和嚴氏兩人搖頭歎氣的出來,看到胤禛,趕緊行禮。
「給爺請安。」
胤禛微微頷首,直接越過兩人走了進去,他身邊的小廝停住腳步,並不敢上前。張氏和嚴氏起身,低聲問道:「爺怎麼來了?」
蘇培育苦笑,壓低聲音道:「我也不知道。福晉可還好?」
「好?胃口不好,端進去的飯菜也沒見碰上多少的,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張氏輕歎一聲,心裡有些怨胤禛。格格嫁過來過的還不如在家裡呢。
蘇培育只能嘿嘿的應了幾聲。若是之前,說真的,他與福晉院子裡的人並無絲毫交情,就算有人偷偷的塞銀子給他就為了問幾句話,他也是不想搭理的,只是、、、、、、福晉有喜後,爺對福晉就好上了幾分,蘇培育可不是笨蛋,自然是曉得如何做的。
「沒有胃口?」胤禛看著桌上幾乎原封不動的飯菜,眉頭凝注。優曇站了起來,點頭道:「嗯。」
「這樣不成。」他搖頭。「你這般做,餓著孩子可如何是好?」說道孩子,胤禛的心裡又開始發堵了。他瞥了優曇的肚子一眼,眼眸中的複雜叫人心驚。
「不會。」優曇端來熱茶送到案几上,胤禛坐了下來,拉住她的手,不贊同的說道:「你如何知道不會?若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你且說出來,何至於這般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不高興的事情多了去,哪裡能夠一件一件說清楚?」優曇無聲的笑。
「可是為了側福晉的事情?」胤禛心知肚明。「不敢那個奴才有沒有做這樣的事情,若是不想要牽扯開來,總的有人出來承擔這事。」
「承擔側福晉生產的事情?」優曇冷笑出聲,道:「十月懷胎,這個時候生,已經有些遲了,難不成她總是挺著大肚子才是好事?若是這般,爺倒是該努力才是,爭取一年一個才好呢。」
胤禛捏著她的手不放,歎氣道:「又胡說了。這事暗中查探一番就是了,扯到面上來,對誰都不好。宋氏的事情,誰知道現在她是否真的放下了?若是沒有,誰能保證這個丫環是無辜的?若是真的放下了。那這一次是側福晉設計還是有人暗中使壞,說真的,這等事情,說的太清楚太明白,反而不是好事。」
「你就隨著大家去鬧嗎?」優曇的聲音有些乾澀,她不明白,難不成亂成一團,他反而高興?到底是誰在暗中搗鬼,難不成他會不明白?不,他都知道,優曇垂下眼簾,想必又是想要保護誰了吧?
真是可笑,來到這兒就是想說這些嗎?
「鬧?」胤禛淡淡的笑了。「自然不成。」
「哦?」優曇也笑了起來,滿眼的冰霜。不成嗎?「那現在是什麼情況?玩遊戲嗎?上一次的事情,這一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什麼事情才能算不鬧了?爺明白的說出來,今後我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等小事啊。若不然,今後府上的事情我也別管了,管他是天翻了地覆了,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對我來說的大事,對爺來說,皆不過是小事罷了。」
「說得愈發沒邊了。」胤禛攬著優曇坐了下來,優曇的臉色沉了下來,兩人就算有過親密的時候,可那只是在深夜,哪裡像這個時候兩人還坐在暖閣裡就這般親近的?有些不適的擰著眉頭,她沉著臉不說話了。
「後院的事情,都是如此,就算皇阿瑪那兒,你以為大家就乖巧了?」胤禛伸手輕撫她的腹部,輕柔曖昧的撫著,下巴靠在她的肩窩處,慢條斯理的說道:「這等事情,查清楚了牽連一片,現在若是想要保持面上的平靜,就只能這般處理了。不過誰是是非,爺卻是記著的。」
優曇皺著眉頭。
「好了,你且看著就是。操心這等事情,豈不是要壞了自個兒的心情?」胤禛面上沉沉,眼底更是帶著滿滿的冷意,只是說出來的話,又輕又柔,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露出了罕見的溫柔的一面呢。
「擺膳吧,福晉若是真的不喜歡,陪著爺用幾口,可好?」他拉著優曇坐到桌前,很快的,膳食便被擺了上來,優曇睜著眼睛瞅著他,抿嘴不語。
「來,多吃些。」胤禛先給她夾菜,瞧著優曇沒有動靜,無奈的笑了笑,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爺心裡明白,也記著。」
優曇垂下眼簾,端著碗,夾著幾粒米粒,慢慢的放到嘴裡,慢慢的嚼著。胤禛一見,神色愈發的無奈。他之前就聽說福晉挑食,可也不當做一回事,反正她餓了自然會吃。可後來幾次與她一塊兒吃飯,這才真的知道自己的福晉竟是這般的挑食,這樣不吃那樣不吃,廚房裡的人都是卯足了勁兒準備,可到頭來,能用一二就算不錯了。放在之前他是不介意。可現在,瞅著優曇的腹部,不知不覺的,他有些急了,瞧著她自己並不動手去夾菜,也只好自己動手幫忙,瞅著她吃了,這才慢慢的吃了起來。
用了膳食後,兩人漱了口,轉而坐到暖坑上。屋內放了炭火,優曇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開了窗戶,瞅著外頭,低聲說道:「下雪了。」
「哦。」胤禛也站了起來,走到優曇身後,看向窗戶,原本大氣威武的院落,現在蒙上一層潔白,忽然變得神聖起來。梅花幽幽的香味襲來,他的臉上放鬆下來,抿嘴道:「確實不錯。」
「若是襯著燈火,會更美呢。」優曇幽幽的說道。轉身抬頭,胤禛揚著眉頭,「怎麼了?」
「側福晉那兒、、、、、、真的不需要去看看嗎?」優曇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男人不是挺寵愛李氏的嗎?怎麼現在李氏正給他生孩子呢,他卻可以當做無事一般的陪自己用膳,陪自己說話?
「若是生了,自然會有消息來。」胤禛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說道:「太醫呢?剛剛就吩咐了,怎麼不見人來?」
「我這兒不需要,側福晉那兒,想必離不開太醫,太醫也不敢前來,若是側福晉有什麼意外,誰來負責?」優曇歎氣,道:「太醫若是真的來了,還不知道外人的人要如何說我呢。」
胤禛擰著眉頭,冷聲道:「原本府上就有一名太醫,爺回來之前又有去請了一名來,難不成她那兒需要兩人看著?」
「不管要不要,我又沒有什麼事兒,哪裡需要在這兒時候去請太醫來?沒得叫人有話頭說了。」優曇淡淡的說道。「如月,叫人去瞧瞧,側福晉那兒到底如何了。」
「你既然擔心,那就算了。」胤禛的語氣有些不好,瞪著優曇,轉身就走,「爺去瞧瞧,福晉先休息吧。」
優曇抬手用手絹摀住嘴角,有些不解的看著胤禛走了出去。她說錯話了嗎?怎麼好端端的忽然就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家人一直擔心整天對著電腦會嫁不出去,相親什麼的我也不排斥,頭一天見面看著都覺得還行,可相處幾天後,我崩潰了。所以,好幾天一個字都沒有寫!混蛋啊,想到我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