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曇搭著如月的手緩緩的走進德妃的寢宮,德妃正一臉慈愛笑容的看著身邊的人,模樣俏麗,笑容盈盈。
「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優曇行禮,眼眸低垂,並去不看德妃身邊的人。
德妃彷彿這才知道有人進來,微微一晃,看向優曇,點頭道:「起來吧。你身子重,就不要這般重規矩了。」
「謝額娘憐愛,只是禮不可廢。兒媳不敢如此。」優曇抬頭,微微笑了笑。
「在額娘這兒,難不成還需要這般生疏?」德妃的眉梢之間,微微的染上不開心。她拿眼瞧著優曇,溫順的姿容,淺淡平和的微笑,週身的幽靜,她變得太快了。剛開始的時候,青澀稚嫩,天真膽怯,只是現在,她已經全變了。女人啊,就是如此,一旦嫁了人,就容易改變自己。四福晉?那又如何?剛開始府上的女人都有了身子單單她沒有,她又如何能不急?只是她不能急,也不能說,更加不能表現出來,丈夫最寵愛的人不是她,最關心的人也不是她,每一次優曇進宮來,德妃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改變,逐步的,飛快的,掩飾在笑容之下的滄桑和倔強,讓她孤立堅強的成長。
內院紛爭,永遠比什麼都有效,可以更快的泯滅一個人的天真,也可以縱容一個人的無邪。只要你有本事抓住那個男人的心,你就可以無所畏懼。
「哪裡是生疏了?」優曇嘴角幅度不變,眼神微閃,聲音緩緩的,彷彿是流水在石頭上,輕輕的流過。「給額娘請安原就應該,兒媳現在又不是做不得,哪裡就能仗著額娘的疼愛,不給額娘請安了?額娘關心厚愛,兒媳記掛在心裡,至於請安,兒媳覺得還是應該照著規矩來。」
「你啊、、、、、、」德妃眼底帶著戲謔,搖頭道:「額娘也捨不得說你了。你先坐下來,喝口茶順順氣兒,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也不遲啊。」
「謝過額娘。」優曇端著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至於茶盅會不會有問題,優曇嘴角微瞧,低垂的眼簾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暗晦不明。
「這是烏雅氏敏慧,敏慧,來,見過四福晉,今後你們還得一起好好服侍老四呢。」德妃向著烏雅氏敏慧招手,敏慧小臉羞紅,低著頭來到優曇跟前,跪了下去,輕聲脆語的說道:「烏雅氏見過四福晉,給四福晉請安。」
「起來吧。」優曇心裡一片澄明,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她會因為一個烏雅氏失去冷靜嗎?不,她微微的笑了笑,對上德妃冷靜的雙眸,讚歎道:「果真是一個美人兒。額娘這兒風水就是好,每一次見到的小姑娘都是水靈靈惹人憐愛的。」
「你瞧著好就行了。」德妃忽然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個孩子今年也要參加選秀的。她是個膽小的,若是去了別人那兒,本宮還真的有些不放心。倒是你,性子是個好的,背後也不會做什麼,現在府上你們也都服侍不來老四,這不,本宮就打算將烏雅氏送到你們府上去。老四家的,你覺得如何?」
優曇看著烏雅氏敏慧,點了下頭,溫順的回答:「烏雅氏格格?額娘既然這般說了,那兒媳少不得將她當做是妹妹了。至於爺那兒、、、、、、」
「老四那兒本宮已經同他提過了。」德妃笑了笑,她自然不會是在徵求優曇的意見,烏雅氏敏慧肯定得進四貝勒府,這一點,她決定了老四自然不能說什麼。
「那就好了。」優曇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來,只是眼底,帶著微微的擔憂,德妃看見了卻恍若未見,開口說道:「敏慧這個孩子確實不錯,等選秀後本宮送她去老四那兒,一來可以服侍老四,一來也可以幫你管理一下貝勒府。你身子骨重,府上的人又都有事,想必你也忙得緊吧?」
「是有些忙。」優曇點頭,微微一笑,道:「只是這些事情做慣了也就好了。」一進門就想要管家?德妃不會覺得,這樣不合情理嗎?烏雅氏又不是福晉,哪有可能越過側福晉就將貝勒府交到她手上的?別的不說,這管家的權利,優曇並不是很看重,可她也不會將到手的東西送人。反正有嚴嬤嬤和如玉幫忙著,她也不會很忙,更何況想要什麼就有,而且都是最好的,好吧,優曇捨不得那些珍寶了,要明白她雖然不缺,可將來她的孩子,可能會需要的。所以,她決定現在幫孩子守好,將來才好叫他不至於為了銀子發愁。
「側福晉可還好?」德妃娘娘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看著烏雅氏,輕聲道:「四貝勒府那可是個寶地,喜事連連,可是連皇上都稱讚的。等你去了之後,好好服侍老四,說不準很快也能傳來好消息了。」
「側福晉很好。」優曇彷彿沒有聽到德妃後面說的話,她只是抿著嘴兒笑。「爺經常去看側福晉,太醫現在在,說了,側福晉這胎養的很好。」
「那就好。」德妃輕歎一聲,道:「之前一個格格掉了孩子,本宮可真真是擔心了,都是那奴才,居然敢暗中動手腳!這一次,定要孩子平平安安的。」
「之前的事情,爺已經處理過了。」優曇輕聲慢語的解釋著。「後來才知道也不過是為了幾句話。可憐宋格格的孩子就這樣沒了。哎,宋格格直到現在身子還沒有好利索著。」
「說起來那個奴才是側福晉身邊的人?」德妃狀是不知情的問道。
「是啊。」優曇歎氣,道:「側福晉身邊的貼身丫鬟,因為心思大了,被側福晉說了幾句,誰知道就懷恨在心了。」
「那怎麼就傷了宋格格了?」德妃揚起眉頭,側福晉身邊的丫環,那自然是向著側福晉的了,除非是被收買了,可惜,她並沒有。德妃的眼底閃過一絲嘲弄,這並不是多高明的計謀,顯然老四和老四家的心裡都明白。德妃嘴角微勾,老四對那個側福晉,倒是上心。連著孩子沒了都不打緊,一心護著那嬌嫩又驕縱的側福晉!
想到李氏,德妃心裡就不舒服。那個女人,神情與佟佳氏有些像,康熙之前也這樣寵著佟佳氏,就為了見她露出那明媚的笑顏來,那個李氏,笑起來張揚帶著明媚,看的德妃心裡一肚子的火!
怎麼就沒有弄掉李氏的孩子,反而掉了宋格格的?對於宋格格肚子裡的孩子,說真的德妃並沒有多少感覺。皇宮中孩子夭折的太多了,她已經漠然了。倒是對於李氏肚子裡的孩子,微微的感到遺憾。
「宋格格卻是個無辜受累的。」優曇抿了下嘴角,歉意的笑了笑,道:「原本不該在額娘這兒說這些的,那萍兒眼界高,心思大,側福晉容不得她也念著服侍了幾年,打算等生了之後幫她找個好人家。誰知道萍兒卻心裡藏恨,以為側福晉攔了她的路。這不,起了歹意卻不小心將做好的香囊弄混了。宋格格偏偏拿了,這不,就出事了。」
其實真相並不是如此,只是說出來的就是這樣。
德妃點了點頭,歎氣道:「那些奴才膽大妄為,敢對主子下手,就該直接拖出去杖斃了事!你身為福晉,也該多管管了。哎,你性子如此,本宮還真的擔心,你會反倒被那些奴才挾制了呢。今後儘管放手去做,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本宮給你做主。」
「謝額娘關心。」優曇站起來福一福身,展露笑顏。
「福晉性子好,人又溫柔,模樣又極好,敏慧站在你跟前,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烏雅氏敏慧微微一笑,四貝勒府上的大喜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一回見到四福晉,不得不說,烏雅氏敏慧還是受到了一些打擊。看著她緩緩的走進來,烏雅氏敏慧頭一次失了言語,彷彿江南煙雨之中,裊裊走來的仙子,幽靜清雅,五官精緻秀美,嘴角的笑容,淺淡如玉。她腦海中只有一種感覺,美人如玉,原來就是這般模樣嗎?
聽著她的話,瞧著她的笑容,烏雅氏原本的心思沉澱下來。若是能與她一起服侍四爺,該是多美的一件事啊。
原本對於四爺的心思走了一半,另外一半,則是放在了優曇身上。
「敏慧格格說笑了。」優曇抿嘴笑了笑,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瞅著敏慧,忽然改了稱呼,烏雅氏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德妃也若有所思的看著優曇。還真是一個賢惠的好福晉啊,對於未來要爭鬥丈夫的女人,居然也可以有這般的溫潤柔和的表情,難不成她真的以為胤禛會寵愛她一生,哪怕府上又多了幾個女人也不打緊?
傻女人啊。
德妃暗自喟歎。德妃不知道的是,優曇改了稱呼只是因為感受到烏雅氏身上的善意,而且最近胤禛有些奇怪,若是多些人可以拉住他的心思,也是極好的。因此,只能說,德妃送人,太過及時了。
是的,自從他懷孕後,胤禛的態度就有些不對勁了。之前夫妻相敬如賓,現在卻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一種說不清楚也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有些抗拒,又好像多了些依賴。這很奇怪。要說胤禛對自己有抗拒,這一點優曇很清楚,誰叫她身上還藏著他尋不出來的秘密?對於未知的東西,可以探索,當然也會進行防備。胤禛這種反應,很正常。只是依賴?說真的,優曇自己都覺得可能是自己弄錯了。
胤禛會依賴她?哦,不,這不可能。
優曇否認這種可能。從馬車下來,她抬頭,胤禛站在遊廊上,雙眸微沉,深幽冷靜,讓人看不透。他看到優曇,隨即抬腳走了過來,手指微動,卻依舊放在身側。
「剛剛府上出了些事情。」胤禛開口說道。目光帶著一絲奇怪的神色盯著她瞧,道:「劉氏動了胎氣。」
「嚴重?」優曇微微擰起眉頭,這才剛回來就出事了,真以為她很清閒?眼眸微沉,她盯著胤禛,嘴角輕扯,道:「太醫如何說?」
「並沒有大礙。」胤禛淡淡的說道。他低頭看著優曇,道:「明兒再去看看就行了。今兒額娘宣你進宮,可是為了烏雅氏?」
優曇笑了起來,點頭。「是啊,烏雅氏敏慧格格,額娘擔心你在府上沒有人服侍,又擔心我懷著孩子還要操勞,遂選了一個懂事美麗乖巧的格格,打算等選秀過後送進府來。這一次不過是叫我過去看看,烏雅氏格格膽子小,容易被人欺負,爺今後見了人,可得好好的護著才是呢。」
似笑非笑的看著胤禛,優曇也不知道為何,就是想要叫他生氣。之前兩人相處的極為融洽,彼此之間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他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你生氣了?」胤禛抿著嘴唇,沉默了半響,才歎氣道:「你若是真的不喜歡,推了就是。」
「推,如何推?」優曇眼睛睜大,冷笑道:「這種事情,我又如何做得了主?還是你打算讓人認為我就是第二個八福晉嗎?我可不會去管這種事情,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遇到什麼了?選秀時間到了,你不是應該很忙的嗎?」
比如說凌雲格格?
京城中已經許久不曾聽聞凌雲格格的事情了,之前的事情應該也壓下了了。這一次她也會參加選秀、、、、、、腦筋一動,優曇眨巴了下眼睛,忽然有些明白了。
「你是擔心凌雲格格?」她恍然。歎氣道:「不過是小事,至於你這般憂心?」
除了十四阿哥和他,優曇察覺不出來會有誰同他們兄弟搶,而若只是想要得到凌雲,辦法也不是沒有啊。
「與她無關。」胤禛的臉忽然沉了下來,他深深的凝視著優曇,直到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的時候,忽然輕笑一聲道:「你若是八嫂那兒的,其實也、、、、、、」
他頓住了聲音,隨後輕歎一聲,伸手替他攏了攏斗篷,手指輕輕的劃過她的臉頰,低低的說道:「回去吧,外頭天冷。莫要凍壞了身子。」
優曇不解的看著他轉身離開,他真的很奇怪,就他剛剛的舉措,優曇咬唇,她十分確定胤禛還是之前的他,可到底是哪裡錯了?
「福晉,先進屋吧。」張氏滿頭霧水,四貝勒確實有些奇怪,只是看著優曇站在外頭,天陰沉沉的,一陣風吹來,樹枝上的雪紛紛落下,掉在地上,掉在優曇的斗篷上,她安靜的站著不動。張氏覺得有些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伸手扶住優曇,低聲勸說道:「福晉,先進去吧,爺擔心著呢。」
優曇緩緩的點頭。如月和張氏一人一邊的扶著她走,上了遊廊,緩緩的穿過院子進了暖閣,煙氣裊裊而升,優曇皺皺眉頭,說道:「這熏香是誰點上的?」
優曇從不用付上的熏香,若是真的需要,用的也是她自己帶來的,當然是從空間裡拿出來的。有最好的,為何要去用這些一般的?而且,熏香被人下藥的機會也大,她沒有孩子的時候就不喜歡,有了孩子,更是什麼都不用了。這一回,到底是誰,居然敢在她這兒燃香?
「福晉,這是爺送來的,也是爺吩咐點上的。」如玉站出來解釋道,瞧著優曇不喜,遂說道:「奴婢這就撤下。」
接下斗篷,優曇坐好,伸手輕揉額角,送熏香過來?
算了,想想也只有他了。
這香味聞著不錯,只是屋內空氣有些悶了,煙氣裊裊,她只覺得憋得慌。「開一下窗戶通通氣。」
「是。」如月親自去開窗,可能擔心會冷到優曇,她只開了一扇,冷風吹進來,刮走了滿屋子的香味。冷冽的風吸入鼻內,優曇忍不住歎了口氣。
「福晉,嬤嬤今兒在廚房蹲了半天,燉了補湯,奴婢拿來給福晉嘗嘗,可好?」如玉看了一眼嚴嬤嬤,微微笑著說道:「嚴嬤嬤可是一刻都不敢離開的守著呢。這天冷,喝點補湯對小阿哥也好呢。」
「給爺送去。」優曇想了想,開口吩咐道。「爺身子也不是很好,他更需要好好的補補。」
「可這是給福晉熬的、、、、、、」嚴嬤嬤嘴角微動,這給孕婦熬得補湯,爺用的嗎?福晉,你能不能更不負責任些?
「那端過來吧。」優曇無奈的妥協了。好吧,嫁過來到現在,她吃的東西,很少很少,大部分都是送進來撤回去。若是真的想吃了,她寧願去空間自己做。有了孩子之後,更是如此,外面的東西,就連水,她都幾乎不碰了。
嚴嬤嬤笑呵呵的端來,給優曇舀了一碗,優曇低頭聞了下,笑了笑,道:「很香呢。」
「福晉喜歡就多用些。」嚴嬤嬤喜笑顏開的說道。
「好啊。」優曇點了點頭,看著是在吃,可用了多少,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