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一排未讀短信再次發出短暫的提示音,她知道是杜非驀發來的,只是今天這樣的局面讓她認清一個現實,他們兩個人的真心總有一天會在這些仇恨、針鋒相對中消失殆盡,她改變不了自己的姓氏,他也否認不了自己的血緣,杜非驀從來不是心狠的人,若有一天,她真傷了他的手足,結局會是怎麼樣的?她扭頭看天,風過雲也動,再一次吹散後又換成另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她歎了口氣,拎起包打算回公司,手機鈴適時的響了,卻是杜非然的電話。
「有時間嗎?」
「杜非然先生,你又有什麼事?我們可剛分開沒多久。」
「難道我會是想你了嗎?我剛收到一份幾年前杜氏大廈墜樓事件的調查報告,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杜氏大廈墜樓事件的調查報告?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是假,你現在過來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約在哪裡見面?」
「青峰山上西餐館的二樓包廂,那地方有好喝的咖啡。」電話那頭是杜非然篤定的聲音,
「好,一會見。」溫言安快步向電梯間走去,用力的按著「b2」字樣,如果杜非然說的是真的,那麼真相離自己就越來越近了。
坐在車上,溫言安又一眼看著手機屏幕上一排未讀短信,狠了狠心、視而不見的踩下油門。
杜非然正氣定神閒的喝咖啡的功夫,溫言安已經坐到了他的對面。
看了下時間,杜非然說:「看來趕得很急。」
「是,杜氏大廈墜樓事件的調查報告呢?」她直奔主題。
「我會輕易給你嗎?」
「說一下交換條件,如果是我手上的股份,那麼就免談。」
「比起股份,在我心裡有更重要的東西。」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冷意:「對我說話就直接一點,我今天的耐性很差。」
「離開非驀,我只要你離開非驀。」
「好,我能做到,把東西給我。」她的回答乾脆到讓杜非然心寒。
「不到一秒就做出決定,連掙扎的瞬間也沒有嗎?」
「很想看我在你面前掙扎的表情嗎?讓你失望了。」
反倒是杜非然擔心起弟弟:「真是絕情的女人,一旦看到想要的東西說放手就能放手。你和非驀發展到什麼程度了?有沒有……。」
「看來我最近的生活過的有些隨意了,所以你才會對我也這樣隨意吧?我和非驀接過吻、但沒有上過床,這就是我們發展的程度。」
「你……。」
「不必從大腦裡搜集形容詞來比喻我,我知道你現在想說的話,答應你不就可以了嗎?我和非驀有了怎樣的感情、或是經歷了什麼,發展到如何的程度,在我答應你的這一刻都會終止,所以這樣蠢的問題就不要再繼續了。」
「真是讓人寒心的女人……。」
「絕情和寒心的是我,所以你繼續當你的好哥哥,不必有這種為難的表情,東西能給我了嗎?」
「拿這個交換你的愛情嗎?」杜非然遞上檔案袋。
「你不是從不相信我的生活裡會有愛情嗎?幹嘛問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她伸手接過檔案袋的同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應該是那張耀眼的臉,溫言安不用轉身,看著對面杜非然的臉上浮出心疼的表情,她就已經猜測到走進包廂的人一定是杜非驀了。
杜非驀走到她的對面,手裡的橫拿的雨傘已經停止了滴水,看來站在門外已經有一會了。
「外面下雨了嗎?」她問。
「是,下雨了。」杜非驀迎上她如雨霧般的眸子。
「剛才的話都聽見了?」
「是,聽見了。」
「那麼,我走了。」她拎起包拿著檔案袋準備出門。
「等一下。」杜非驀叫住了她。
她等著他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卻發現手裡多了把濕漉漉的雨傘。
「離停車場還有一點路,拿這個遮雨。」
「你……?」她本想逞強說,杜非驀,你沒有自尊心嗎?迎上他那張懂她的臉,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落荒而逃,站在西餐館的門口,看著如簾珠一樣垂下的大雨,眼眶隱隱酸了。抬起頭,吸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溫言安,你做的對,今天的現實是對你自己最好的警告,別讓他變得更傷心!」
她在心裡說——我騎的那輛腳踏車,原來不會為了你而停下來,你嘗試著不攔到我的前面,試著幫我清除著路的障礙,就算這樣,原來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我想輾過的是你的家人,你會真的不在乎嗎?
有一天,我會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但是卻不想你受傷。
西餐館外,是好大的一場雨,她撐開雨傘,躲了進去,沒有絲毫猶豫的向停車場走去。
杜非驀站在二樓包廂的窗前,看著她在雨中蕭索的背影,喃喃問道:「二哥是想讓我聽到剛才那段話,才讓我來這裡的吧!」
「是,能害你的是她,能救
你的也只有她,聽她親口說出那些話,你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那些……剛才那些,不是她的真心話。」
「什麼?」
「那個人,說的不是真心話。」
杜非然吼道:「杜非驀,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那個人,第一次跟我說謊了,說過只說難聽的真話,而不說華麗謊言的人,第一次說了並不華麗的謊言。」
杜非然剛揭穿溫言安真面目而略有興奮感的情愫一下子全跌落谷底,他的苦心連狗都能看得出,可是他的親弟弟竟然視若無睹:「這個時候,我真想打你這個臭小子一頓。」
「二哥,對不起,你就打我一頓吧!」
「杜非驀,你小子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杜非驀沉默了一會:「二哥,在你眼裡,我是不是變成那種賣掉家人而換取愛情的人?所以,才會對我這樣失望和憤怒吧?」
「非驀……。」杜非然看著他悲傷的臉,一半怒氣轉化成憐愛。
「今天的董事會,她拿走了公司的部分股權,這只是復仇的開始,溫言安她——因為瞭解我沒有辦法變成那種無視家人、絕情絕義的人才想推開我。雖然當初走向她的時候也說過會不顧一切站在她的身邊,但是如果真有那一天,那個人是二哥你,我也許真的沒有辦法做到。所以,剛才坐在你對面的她,或許只是一瞬就已經認清了這點,才打定主意放棄這段剛開始的情感,她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因為習慣用自己的方式來窺探別人,常常會做出單方面的回應。」
「你在說什麼?」
「二哥,不用我重複,也知道你能聽懂這些話。」
杜非然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放在桌面的話你不聽,從哪裡想來這些混蛋話?」
「放在桌面的話是說給二哥你聽的,打算推開我,不讓我再受到兩難的傷害才是她的本意。二哥今天讓我看到的、聽到的,只能證明這個人一直在為我著想而已。」
「不是……。」杜非然徹底無語了,是他太多年沒談情說愛了嗎?還是現在這些年青人表達感情的方式都變得這樣繞腸子?明明就是溫言安那隻狐狸精在利用自己的親弟弟,偏偏自已這個人頭豬腦的弟弟還一副感恩的心腸。真是愚不可及,看來這個弟弟已經無藥可救了,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孩子,怎麼智商相差這麼多!
「二哥。」杜非驀打量著發呆的杜非然。
「你先走吧!我現在看見你,心情就不能平靜。」杜非然氣不打一處來,蠢成這樣的人,就算他想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救了。
「那我先走了,二哥,你也消消氣。」杜非驀看著臉色難看的哥哥,不放心的叮囑。
「……。」杜非然對這樣的關心已經哭笑不得,他是費了多少力氣、金錢才拿到這份幾年前杜氏大廈墜樓事件的調查報告,為了什麼?為了就是拿來換一個腦袋清醒的弟弟,結果這個白癡,不是!他明顯覺得自己的用詞有些欠妥,對了,這個傻弟弟,竟然跟他說了這樣的狗屁道理,他覺得這輩子遇到的最狗血的事就不外乎這件了……。
對杜非然來說,今天所做的事無異是狗血的,然而對溫言安而言這件狗血的事卻讓她認清了更多現實,她和杜非驀的愛情早晚會因為一場場交易而演變為「岩石上被水滴穿的孔」。
她從飯店回來後就窩在辦公室內,坐在老闆椅上看著窗外,這場大雨絲毫沒有停息的跡象,瘋狂的雨滴凌亂的砸在玻璃上,濺起水花、而後妥協的順著玻璃往下流淌,慢慢匯成一條水跡。
她的中指貼向玻璃,不自覺的沿著水跡向下滑動,緩慢的、一點點的挪動,彷彿隔著玻璃也能感受到雨水的清涼,就這樣看著看著,然後發現另一根修長漂亮的手指跟隨著自己一起移動,她會心一笑,偷偷加快移動速度,於是兩根手指有默契的在玻璃上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