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靨手中寒光一閃剛剛納入袖中的小刀亮了出來。於是我能看見的就只有紫靨飛舞的裙擺與奉劍靈動四躥的身影了。這兩人一個師從名門一個天資卓然打起來居然不相上下數十招都未分勝負。
我斜倚在窗台上涼涼地阻止道:「住手住手啊你們。」
想當然耳完全沒有人把我當一回事。紫靨劍路沉穩一直不驕不躁奉劍則是野路子出身前幾招還顧忌著這是我住的地方處處小心久戰不勝就炸毛了常常鋒芒畢露地一劍刺穿屋子裡的帳幕、要麼就一腳踩散角落裡的擺設。丁零噹啷打得烏煙瘴氣。
處處顧忌打破東西的紫靨顯然被奉劍逼得有點招架不住了一眼瞥見我放在一旁的冰魄劍反手就將冰魄劍抽了出來。我錯愕之下阻止不及被我封在劍鞘中的極寒內力頓時迸射而出正面迎敵的奉劍踉蹌倒退兩步一口逆血嚥了下去唇內隱約還帶著血色握著冰魄劍的紫靨臉色蒼白如紙卻穩穩站住了腳步冷然看著頹然跪地的奉劍艱難吐字:「死小子!」
奉劍十分應景地吐了口血臉色也倏地蒼白了卻不看她只是頗為敬畏地望著我。
我現在也顧不上看他的臉色匆促上前接過紫靨手裡的劍一隻手扶著她的小臂穩定內息的內力源源不斷從她脈門灌入。她傷得比奉劍重只是素來堅韌強忍罷了。我用內力逼出她體內的逆血她卻固執得很狠狠盯著奉劍死死咬住唇就是不肯將逆血吐出來。
我實在沒有辦法倉促將冰魄劍插入鞘中。手心拍在她背心命門穴上內力突吐。
紫靨哇地一聲吐了血舉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一言不轉身就走。
真的生氣了……我聽著紫靨怦地一聲關上房門默默地想。她很少給我看臉色打完人吐了血轉身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那關門的力道還驚人得很震得桌上的花瓶都晃了晃。可想而知是氣壞了。不過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因為我沒有和她一起氣急敗壞地為了一句話痛扁奉劍一頓?
這時候我才有心思去關心地上的奉劍。他已經了起來默默擦著嘴角的血跡偶然望向我地眼神確實帶著敬畏。我知道他態度的轉變是我封在冰魄劍裡的極寒真氣惹的禍。這事兒還得怪青羨林那個混蛋!要不是他拿著我的劍胡亂刻花。我至於用內力將劍封在鞘中麼?
「那是你的劍。」奉劍肯定地說。
我低頭看了看劍柄上都沾著血的冰魄劍點了點頭。誰都知道這是我地劍。
奉劍又肯定地說了一句:「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我冷颼颼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去給他找調理內傷的藥。哪曉得他就跟在我屁股後面打轉我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好死不死的是我翻了幾個地方現屋子裡的東西已經全部被紫靨換了位置。一時竟找不到了。
奉劍又在我耳邊聒噪:「喂女……姑……明月她乾娘你收徒弟麼?」
我手裡一抖。差點把紫靨帶來的春枯水摔在了地上。他已經帶了點靦腆又無比期待憧憬地小聲懇求道:「你覺得我家明月怎麼樣?其實我劍術很不錯地小慈也很聰明我覺得我家明月一定是公子那樣的武學天才!要不然我讓我家明月給你做徒弟不做乾女兒了好不好?」
我看著身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佯裝沒注意我表情、東張西望掩飾自己企圖的奉劍狠狠地想:誰說野獸不狡猾的?野獸大大的狡猾了。()順手把剛剛找到地藥瓶塞在他懷裡。說道:「明月三歲時帶她來找我好了。小粉團兒資質如何我不敢說盡我所能傾心傳授就是。」
奉劍原本很開心聽見我說小粉團兒就怒了:「你才是小粉團兒!」
我撿起床邊的絲帕示意他擦擦臉頰上的血絲問道:「你怎麼也來了?來找我有什麼事?」
他頓時就嚴肅了起來說道:「我來帶你走。」
「我隨時都可以走。留在這裡。是因為還有事沒有做完。」我說。
「你不能待在這裡。」奉劍固執地說。他烏黑地眉毛緊緊蹙起那表情實在太一目瞭然了。就是心裡似乎塞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他很想很想說出來偏偏又不能說出來於是憋得無比難受的小模樣。
我將剛剛斟上的涼水遞給他讓他送藥。他一手接了杯子卻絲毫沒有服藥的意思只是皺眉看著我等待我的答覆。我倒不懷疑他的居心只是這傢伙太天然了難聽點說就是缺根筋不問清楚情況就聽他的指揮落跑後果很……那什麼地。
「我猜青公子不知道你私下來找我。」套這傢伙的話不需要花什麼心思。
奉劍悻悻道:「公子當然不知道。」又想起什麼似的無比關切地看著我「剛才只顧著打架了。你和公子生孩子了麼?」眼珠子從我身上看到身下又從身下看到身上。
我真和他有點什麼什麼你個連什麼樣的女人才有奶水都不知道的笨蛋難道還看得出來?!還那盆血是我流地!我突然有點咬牙切齒說:「生了!」指著地上不曾被打鬥波及的水盆說「看見了吧?那血就是我和他生孩子時他流地!」
奉劍吃驚地看著那盆水啞然道:「男人……也會流血?」
我要氣死了!用力拍了拍桌面說:「你來找我跟這事有什麼關係?」
奉劍仍然震驚不已眼底稍微有點困惑不過話題好歹是被我拍桌子的舉動扯了回來他心有餘悸地說:「你和公子生了孩子那……你就是太子妃了。」他盯著我的小腹討論的內容再一次跑題「那裡……也有一個小明月麼?」
「說重點。」我絕對不會再一次拍桌子我一定要忍住。
奉劍有點鬱悶地閉上嘴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我知道一件事。」
如果你再不把你知道的事說清楚我就決定不顧身份毆打傷員了。我狠狠地想。
「這件事是青衣告訴我的。誒你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哦哦我馬上就說。說到哪裡了哦對這件事是青衣告訴我的。你知道嗎?青衣很早以前就跟著公子了他是陪著公子一起長大的。他告訴我曾經公子很喜歡一隻小貓……別摔杯子!就是小貓真的是小貓……很驕傲很凶悍的一隻小貓從來不讓人摸一摸就炸毛……公子把它撿回去每天給它好吃的陪它玩對它好……後來?後來那隻小貓就讓公子摸了啊還每天都爬上公子的床玩他的頭叫他起床練劍……」
我終於忍無可忍了咬牙切齒地威脅道:「說重點!」
「等到那隻小貓完全成為公子的寵物之後公子就讓青衣把它殺了。」
「我現在還不是他的寵物所以他不會殺我。」退一萬步說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時候誰殺誰還不一定呢。我厭煩地看了奉劍一眼不為別的僅僅因為他對青羨林的背叛。我與他算什麼情分他與青羨林又是什麼情分?為了我出賣青羨林這樣的作為讓我相當不齒。
「你不知道……」他很急切地想說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人一旦心中對某人生了厭煩的情緒看他的什麼作為都覺得不順眼。我印象中的奉劍一向是天真耿直的或者殘忍一些性情卻純白無比說一不二對妻子忠誠對舊主忠誠對承諾忠誠。眼前這個欲言又止、出賣舊主的人我不認識。
奉劍這樣的劍客對人的情緒相當敏感他似乎豁出去了問:「你知道那個皇帝被抓走的事麼?!」
姬檀被抓走了?!符素告訴我姬檀與魏展顏一起喬裝潛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為了姬檀的安全著想魏展顏並沒有讓他們知道姬檀的下落前日姬檀也傳來消息說已然在前往廣漠府與鮮於微會和的路上怎麼就被抓走了?是傳信時露了行蹤麼?
我勉強按捺住心裡的震驚緩緩在桌邊坐了下來。這件事……有蹊蹺。符素可疑姬檀可疑突然來報信的奉劍更加可疑。指尖撫著劍鞘上的圖騰淡淡問道:「你今日在這裡對我說的話一旦被青公子知道……有什麼後果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