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捲著的雨水肆意的掠過蒼白的臉頰,如同刀刃暗藏銳力的刮擦著仍殘留著餘溫的肌膚,充血的眸子滿是猩紅,透露出的是比這夜更加的寒冷,浸濕了髮絲的水滴嘀嗒嘀嗒的順著臉頰的稜角劃過,有的甚至透進乾澀的眸子。
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流淚,平穩的呼吸控制著壓抑在心中猶如野獸的情緒。
步伐不由自主的小跑了起來,只是奔跑了一段距離便又施施然的停下,扭過頭撇了一眼身後,兩個身影立刻藏匿在了就近的樹下,商子佩所有的情緒只化作一抹冷笑,雙眼更加的銳力。
果然還是不放心派了人過來嗎?
商子佩走至桃花村,而那兩抹身影識趣的沒有在向前行至,但是她知道他們肯定會守在村口以免自己趁亂溜走,因為她能感受到黑暗中透過的一雙眼睛在暗暗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不知道他們是否立屬於白虞妃,但是她知道白虞妃一定知道,對於她始終的無動於衷商子佩是又失落又失望,畢竟難免對她身上有一絲的奢望。
雨天鬆垮的泥土因為商子佩的每一步而烙上了深深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村子泥濘的道路上,幽藍色的鬼火竄脫在原來的位置似乎看不見商子佩一般,對於這些個召喚出來的精神類萌寵自然對治癒系的她沒轍。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她怕死,但是她更不想在白虞妃面前認慫,自尊心是一個淹髒的東西,但是她在白虞妃面前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自尊心了,既然橫豎都擺脫不了進入的命運,她為什麼不選擇有骨氣一點的方式呢?
她不想被人瞧不起,也同樣放不下小狼,更何況自己也未必會死。
在塔門前停下步子,撩起略有些濕漉漉的劉海,身上的雨水濕答答的滴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了一攤水,但商子佩沒有過多的停留,乾脆的伸出手打開了滿是塵灰的巨門,迎接她的是裡面漆黑的一片,但是卻可以從塔內聽見低低的呻,吟和稀鬆的腳步聲,她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卡噠卡噠卡噠。」富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塔內奏響回音,當時其他稀索的響聲將其打亂。
商子佩顫顫巍巍拿出了是先準備好的手電筒,才一打開便照到了一張呆滯的面龐,在黑色的簇擁著尤為顯眼,面對刺眼的光線他選擇了用訥訥的雙眼來迎接,那是一張佈滿皺紋的臉頰,銀白色的頭髮彰顯了他較高的年歲,嘴中發著呻,吟,雙眼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商子佩,沒有動作而下一刻便好像被控制了一般溫吞的走向商子佩。
商子佩退後了一步,這應該是被傀儡娃娃控制的村民之一,也可以言簡意賅的稱之為傀儡,與被召喚出來的萌寵不同,他們只不過是人類,沒有什麼過於常人的能力,只是受控做著一些身不由己的事。與只不過是軀殼的行屍不同,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只是被催眠進入了深度睡眠,控制他們的傀儡娃娃而已,他們並沒有不死的軀殼,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他們的死亡。
老年的傀儡越來越近,那是一張人的臉,但雙眼已然沒有了人的神采,年歲比自家爺爺看上去還要大上幾分,不過這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一定非常的痛苦吧。
連連後退了幾步,伸出手,將冰元素聚集在右手,右手的空中一個物質在慢慢的形成,在不斷的旋轉中漸漸有了形態也慢慢的便大了,就在傀儡走到與她較近的地方並且伸出手的時候,商子佩右手以掌化拳,猛地握住還在旋轉的已經幻化成型的冰藍色巨劍,上面還依稀摻著幾縷如同煙霧般繚繞的黑絲。
下一秒,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啪嗒一聲掉落地上咕嚕咕嚕的滾了幾圈,而那剛剛舉起的手還來不及放下便倒了地上。
「哈……」商子佩冷笑一聲,從她的眼中可以看出恐懼和驚訝,她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但是心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己殺人的事實,這樣的異樣讓商子佩不由言說,「我一定要救出它。」
如果此時在有光亮的地方,那就一定可以看見她的上空在冒縷縷黑氣,殷紅的雙眼除卻恐懼竟然慢慢的被一股癲狂所替代,此刻她心裡唯一心心唸唸的便只有冰原狼,真正可以稱得上親人的人,這個世上唯一可以稱得上對自己一心一意好的人,絕對忠誠的朋友,可是,自己最後選擇了放棄它,如果當初自己選擇救它,那一切是不是會變的不一樣呢?
可惜,現在的一切只有結果沒有如果,她更多的愧疚。
而冰原狼現在真的只是唯一了,不能在失去了。
商子佩托著重劍打算往樓上攀走,一股肆虐的暴怒在體內沒頭沒腦的晃蕩著,商子佩知道那是修習《咒》而產生的暗靈,《咒》分為光靈與暗靈,光靈代表光明和希望,而暗則代表著絕望與怨恨,暗靈一旦出現便會瘋狂的驅逐光靈,趕走人性一切的美好。
商子佩面無表情的走著,她並沒有阻止這一場毫無疼痛卻稱得上顛覆的黑化,因為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怨恨無法停滯,她確實在怨恨,無法停止,她知道自此之後她可能不再是原來的自己,她已經開始真正的成長,成為一個冷酷的惡魔,但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值得她保有原先的那份初心和赤誠。
憑什麼她從天之驕子墮入低賤的平民,憑什麼那些之前誇讚自己的平民有資格露出鄙夷的眼神,憑什麼自己要受盡冷眼與折磨,憑什麼我旁支的身份會在京城受盡嘲笑,憑什麼那些人有資格露出憐憫的眼神,憑什麼連下人都能羞辱自己,憑什麼那些自視甚高的大家族子弟都瞧不起自己,憑什麼白虞妃她自持身份可以玩弄自己的感情,憑什麼木然可以左右自己的性命?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將要她性命的人狠狠的踩在腳下,想要她性命的人後悔自己有這樣愚蠢的想法,殺了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殺了所有讓自己嫉妒的人,殺了將她性命視如螻蟻的人,即便將靈魂交於惡魔她也心甘情願。
她只想,讓這命真正的掌握在自己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