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眼簾帶動著蝶翼般的睫毛撲扇掙扎的想要睜開,可這只具有精緻長翼的蝴蝶卻還是拗不過風暴的侵襲一般,最後扛不住闔下沒了動靜。
商子佩只感覺腦海有些昏昏沉沉的,而且全身就像被巨浪拍打過似的,動了動微曲的手指,雖然確定骨骼並未受損,但那份子的疼痛卻與全身骨裂的感覺差不了分毫。
均勻的呼吸著,似乎在為疲憊的身軀囤積體力,她能感受到虛浮的身體才水的拍打下微微的擺動著,而無力的她卻只能選擇順從,但那冰冷的感覺卻讓她從心底不住的發顫。
如若不是她身體好,怕是沒有被這兇猛如獸的水淹死,就已經被這徹骨的水給活活的凍死了。
這麼個死法才是讓人死的最冤枉的。
「佩佩,醒醒,佩佩……」
甜而不膩的嗓音滲透著清寡,溫和柔順的嗓音用來說甜言蜜語定是會讓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而這樣的聲音就貼在商子佩的耳畔響起,她還敏銳的感覺使耳廓濕潤的吐息。
商子佩眉頭顫動,心中甚是暴躁,不用多聽就知道是誰,這麼風騷的聲音除了是白虞妃其人還能有誰?要不要叫的這麼噁心,自己和她又不是特別的熟。
又過了一會,許是被凍的實在受不住了,可剛睜開眼便是一雙勾人魂魄的狐狸眼,黑耀般顏色的眸子凝聚著濃厚的靈氣,就似修成精了一般,一頭墨色的濕發也沒能掩蓋住那禍國殃民之顏。
「吶,捨得醒了?」白虞妃跪坐在商子佩的身邊,手裡抱著身上濕答答有些打顫的小狼,笑意儼然的歪著頭望著商子佩。
「嗯」商子佩強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可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在白虞妃的攙扶下才面前做起身體靠在牆上,這才用略帶沙啞的嗓音應了一聲:「我們現在在那?」
週身的環境極其的昏暗,但是並沒有達到看不見身影的地步,雖然沒有色彩,但是近些還能望清面容的,不似那堆滿屍體的小房內伸手不見五指,只是同一個色系。
她們此時身居在一塊不大的靠著牆的石頭上,石頭只有一張單人床那麼大,石頭的半腰截住了已經溫順不在暴怒且勢如破竹的水流,而她居處就像一座孤島立於海中。
白虞妃沉吟了半晌,說道:「墓中……」
「廢話……」許是被白虞妃這句話氣急了,本就乾燥的喉嚨摩擦,疼痛之餘使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左手捂著口鼻有些虛弱,停下之後緩了一陣便說道:「我們現在在墓中的哪裡?」
白虞妃在黑暗中顧盼許久,這才轉向商子佩眨了眨眼睛說道:「應該在主墓的外遭。」
「……」商子佩決定不再圍繞這個問題,張望了一下四周,雖然已經猜到,但是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其他人和我們散了?」
白虞妃聳了聳肩,雖然沒有說話,但商子佩便也瞭然於胸,不過她卻納悶了,為什麼自己和白虞妃會被轟到一個地方來?
轟,不是誇張用法,確實是被轟到一起的,憶起方才商子佩依舊心有餘悸,當時幾個人正處於茫然時期,因為他們所處的方位是一個四面無牆的方盒子,可是正不巧他們的唯一的出路又被堵住了,此時的他們正眉頭莫展的時候,耳畔卻傳來了一陣陣隱隱約約的爆炸聲,若不是此時環境幽寂可怖到讓人精神緊繃,恐怕這麼微弱的聲響她也是聽不見的。
而此時不知誰觸動了機關,右面牆瞬間收起,許是右面牆對的是一面湖泊的較底部,這就是設計的巧妙之處,而商子佩這第一波不速之客正好是嘗了厲害,這毫不通透的房間並不大,水即便湧進來也湖泊不會突然消失令人生疑,這同樣也不會毀了墓穴。
可趕巧,隨著水一股腦的湧進,眾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桌面牆的一聲爆炸聲吸引去,不過那是商子佩已然沒有了知覺,所以便一直到現在才略帶虛弱的醒過來。
在慶幸自己活下來的同時卻不由的擔心起其他人的安危,並不是她心善,而是她不希望別人因為自己的選擇而犧牲,這樣的人情她還不起。
「還行嗎?」白虞妃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便起了身,將小狼就此抱起,挺著柳腰居高臨下的望著商子佩,不似在詢問反倒是像命令:「可以的話我們就先走,去找找她們!」
商子佩一愣,雖然週身很黑,但是側頭便可以看清那水捲著黃沙翻騰著,看不清底,所以看上去似乎很深的樣子,這該怎麼去找她們?游過去……
「可是……」
就沖剛才那兇猛勁就不會是什麼小河,至少是個湖泊,她才不會說自己是旱鴨子不會游泳還恐水的,所以便打算編個圓謊。
可是還不等商子佩說出可是後面的詞,白虞妃單腳便已經踏入了水中,水位淹到了她的……腳踝……
臥槽,她媽坑爹呢這是?
這確定不是在逗她?說好的湖泊呢?說好的至少過頭呢?說好的童叟無欺呢?這墓室究竟有多大呀?商子佩一時間感覺真的無力在吐槽什麼了。
白虞妃這時才聽見商子佩的可是二字,轉過身卻望見了她一臉呆滯的抱膝看著自己出神,道:「可是什麼?」
「沒什麼。」
好在商子佩細心,在出發之前買的的是防水背包,東西依舊是照舊都可以用的,而白虞妃背包中的東西大部分都已經報廢了,商子佩挑揀了一些還能用的上的東西便和白虞妃選擇了一個方向出發了。
商子佩從背包中取出了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而白虞妃則替商子佩照看小狼,而小狼卻是沒心沒肺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小心些,這怕是食人族某位族長的墓,這裡面血腥戾氣太凶,難保不會屍變。」白虞妃風輕雲淡行於商子佩的身後好心提醒,她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所以便不會這給嚇到。
商子佩雖是堅信馬克思主義的無神論者,可是此時這個世界太過光怪游離,太多事情科學無法解釋,這讓她對自己的世界觀生疑了。
可她並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前行,腳在冰涼的水裡趟著,配上這有些可怖的環境和白虞妃話,商子佩的自己皮膚已然不自覺的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為此刻令人心驚的環境戰慄,而兩人也因為警覺的氣氛而沉默不語。
左手持著手電,右手反手握著一把瑞士軍刀疊在左手上面,全身緊繃到幾乎僵硬的商子佩配合著急促的呼吸,微蹲的身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沒有什麼比精神上的害怕更讓人崩潰的了……
「放輕鬆。」白虞妃將手搭在了商子佩的肩上,當安撫下的商子佩緊繃的身子有些緩解,這才笑著放下了手,再次安撫道:「我知道這樣的環境很壓抑,而且之前發生的一切也確實讓人心中發怵,但你這樣只會讓自己陷入自己製造的困境中。」
商子佩被白虞妃拍了一下就是一激靈,表情還來不及改變就是一臉的驚恐的模樣望向白虞妃,要不是還有意識,恐怕就是直接一刀子過去了。
商子佩深呼吸將其紊亂的呼吸調勻,白虞妃的話猶如讓她在墜落深淵時抓住的一根樹枝,而這同時這讓商子佩看見了自己與白虞妃之間的差距,自己的心性還是需要磨練,而對白她的印象也轉好了一些。
「謝謝!」商子佩垂簾在虛空中說了一句,然後邁開停下的腳步繼續前行。
白虞妃看著連道謝都帶著彆扭的孩子,倒是很虛心的接受了道謝,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看似穩重冰冷的人未必就就能依然,看似虛浮不正經的人沒準就是一個沉穩自持的人,表面看到的不過是偽裝,為了遮去不想被人看出的部分。
白虞妃見商子佩許久都沒有要開口的跡象,就是個悶葫蘆,耐不住寂寞的她便只好先開了口:「你姓商,是京城商家的?」
「嗯。」
白虞妃挑眉,抿了抿唇,瞇著的眼睛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雖然她並不是一個自以為是人認為自己會收到所有人的喜愛,但是也不至於這樣愛搭不理的吧?不論如何她在京城不論是誰巴的能和自己說上話,這學生還真有些特別。
當然也不排除用這方式接近自己,不管她是不是故意要吸引自己的注意,總之她是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都說好奇是喜歡上一個人基礎,因為好奇會忍不住的去瞭解,因為瞭解兩人的距離就會拉進,拉進後原先的感情就會發生變質,所以作為偶像劇的套路也不是沒有道理。
白虞妃沒有意識到,她向來都一笑置之的肥皂劇狗血劇情套在她的身上竟是正好,不過向來精明的她此次啥是沒想在這她的一時大意上。
「商家可是四大家族之一,你是萌寵學院出來,將來可以說是前程似錦啊,小馭寵師。」白虞妃沒有去看商子佩,而是自顧自的說著,還不忘調笑一句:「以後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
商子佩唇角略微諷刺的弧度,但語氣依舊平靜的說道:「我是旁支。」
商子佩並沒有打算掩飾自己這個在外人眼中並不光彩的身份,也許這個身份在全城這種小地方會讓人感到畏懼之外,在京城這種大城市這個稱呼便是讓人瞧不起的身份,因為他們並不是純貴族。
那些自命清高的上層貴族甚至把旁支這類叫做「驢」,因為他們經常自喻為馬,擁有高貴血統血脈的馬,而旁支在他們看來是侮辱了他們的血統,與她低賤的普通人相結合而成的產物,久而久之便也直接用驢代替了旁支的稱呼。
而旁支在京城也是受歧視的存在。
白虞妃撫摸小狼的動作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當很快又恢復了自然,但含有流光的眸子卻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白虞妃道:「不喜歡這個身份?」
商子佩不置可否:「不喜歡這個身份。」
白虞妃了然了點了點,含著笑意說道:「有這個心思很正常,你精神力不弱,進入家族內部也不會很難,試著去申請一下。」
商子佩撇了白虞妃一眼,見她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搖了搖頭:「我不喜歡的身份是我是商家人,並非旁支。」
白虞妃詫異了看向商子佩,如果是前者白虞妃自會覺得理所當然,畢竟誰都不喜歡自己被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待,白虞妃自是不能夠理解,但是後者卻讓白虞妃百思不得其解,畢竟商家可不是一個小家族。
「家族險惡,還比不過尋常人家來的自在,我不能適應那種勾心鬥角你來我往的溝通生活。」商子佩又開口道:「那是其次,主要是商家並不歡迎我,我也不想熱臉貼了冷屁股,自那日我出了商家的門,我便是我,商家是商家。」
白虞妃雖不知商子佩發生過什麼,她也並非一個愛管閒事之人,但商子佩脫離家族這觀點她卻實在無法苟同,在她眼中,家族便是一切,無論發生了什麼一切都以家族為主,族人是誓死都不能脫離家族的,否則那便是她眼中的背叛。
白虞妃的一直舒展綻放美麗的眉眼此時卻一層一層的疊起,意味深長的看著專心探入的商子佩,道:「你知道什麼是家族責任嗎?」
此時白虞妃的語氣不似平常暗含媚色,此時隱隱有些不快,是要將誤入歧途的少女拉回來一眼。
商子佩道:「責任感我有,但你說的家族責任感我沒有,你們這些上位者總喜歡講這些云云,但我卻對這些缺乏興趣。」
「為什麼?」白虞妃微慍,她是一個脾性溫順的人,她的身份不允許她的情緒指導她的行為讓別人看出她下一步的決斷,所以她從始至終都會是一副笑瞇瞇的貓咪表情。
能讓她生氣的事還真沒有幾件,但她口中的家族責任感就是她逆鱗,商子佩竟然說對她口中的這事缺乏興趣。
好,商子佩,你做的很好,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家族的上位者只有幾個,而他們的一個決策往往決定著許多人的生死,而這麼做畢然是有目的的,而他這些人願負生死,我可不相信是沒有目的奉獻行為。」商子佩總結道:「上位者為家族工作,是為了利用家族得到他滿足他的各種*,金錢或權力,而族員們為家族工作,左不過是也是為了自己的私慾。」
「所謂的家族責任感不過是在相互利用,只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也不排除有幾個忠貞烈士,但在貪慾的人類面前終究是少的。」商子佩摸了摸有些濕的頭髮,又道:「像這種不純粹的東西,我都不清楚為什麼會被稱作是責任感。」
在商子佩的眼中,所謂的家族就是一個瘋子指揮著一群傻子做一些在他們看來很有意義的事,然後各取所需,商子佩的思維終究還是停留在她的那個時代,所以很多人都無法明白她的價值觀。
白虞妃還想在說些什麼,但是張了張嘴便沒有在繼續,她竟然發現自己無言以對,將商子佩的話套用在自己的身上又何嘗不受用?
她一心為了家族東奔西跑勤勤懇懇,在外人看來她就像是商子佩口中的忠貞被洗腦了的人士,她也一直這麼告訴自己,謊話說多了連她自己都認為是真的了,而她也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別人質疑家族責任感的時候反應會那麼的激烈了,因為她害怕自己的虛偽被拆穿。
而此時商子佩的一席話便好似迷霧天的一縷陽光,讓她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清明,她的目的不就是終有一日坐上家主的位置,可以控制屬於自己的人生,自我麻痺久了竟然連自己的本心都給遺忘了,還差些自我催眠將自己賣給了家族……
與此同時,白虞妃又在為商子佩年齡小卻能夠看透這一點而感到驚詫,畢竟商子佩的見地和她剛才所說的話並不應該是她這個年齡應該擁有的,這使她的好奇不由的更濃厚了一些。
思索的白虞妃使氣氛一時間跌入了冰點,而與此同時,靜下來的氣氛使商子佩耳畔傳來了一陣的淌水的聲音,就在不遠處,為了聽得更加真切,商子佩伸手攔住了白虞妃前進的步伐,自己也停下了腳步,而在淌水聲的基礎上還聽見了低低的嘶吼聲,在這幽靜陰森的氣氛中足以讓人戰慄。
商子佩尋聲望去,在一個黑暗的角落望見了一雙幽綠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