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一響,一年豬白養,住一次醫院,三年活白干,十年存錢奔小康,一場大病全泡湯,進醫院前住別墅,住院幾年窮得只剩底褲,這就是小老百姓心目中的醫院。
做了一個檢查,掛了兩瓶鹽水,拿了一點藥,沒有醫保的劉荊山口袋裡直接少了五百多塊,走出醫院,他還是一臉肉疼的樣子,由於身體不適,他還被迫推掉了幾單外出的生意。
生病沒什麼胃口,劉荊山只吃了一盆白粥,一碟水煮牛肉,一碟西紅柿炒蛋,一碟青菜,勉強吃了七分飽後,他拖著疲軟的步子回到家裡,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梆梆梆梆……
不知道睡了多久,劉荊山被一陣砸門聲吵醒,誰砸自己家的門?動靜都快趕上打樁機了,放眼整個龍川,除了警察和不瞭解自己背景的人以外,誰敢這樣砸自己家的門?難道是……
嗙!
陽台玻璃華麗麗的碎了,緊接著一道囂張蠻橫的女聲響起:「死胖子,我知道你在家,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把你家的玻璃全都砸爛。」
果然是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瘋丫頭,劉荊山像個皮球般彈起來,不敢有絲毫怠慢,三步並作兩步,衝出房間來到二樓陽台,尖叫道:「姑奶奶,別砸了。」
樓下千嬌百媚的美女垂下高抬的手腕,丟掉手中的石頭,仰起小臉看向二樓的劉荊山,酷酷的道:「快點滾下來開門,我今天想吃你的雞。」
「你就那麼喜歡吃我的雞?」
美女撇撇小嘴,道:「別人的雞太大了,你的雞比較小,口感比較好。」
「就因為我的雞比別人的小?」劉荊山嘟囔一聲,發現樓下圍觀的隔壁鄰舍紛紛掩嘴偷笑,他才驚覺兩人的對話有點曖昧,面紅耳赤的吼道:「你們笑毛,我們說的是歡蹦亂跳的雞,不是說褲襠裡的小,雞,雞。」
美女翻了一下白眼,呵斥道:「別扯了,快下來開門。」
挑染的黃發,尖尖的瓜子臉,明眸皓齒,身穿吊帶熱褲高跟鞋,打扮**性感,手臂腳踝有醒目的紋身,全身上下掛滿叮叮噹噹的飾品,臉上一副桀驁不馴的表情。
眼前妖嬈性感的美女叫刀白玉,半年前搬到三里街後,立即成為三里街的宅男女神,然後附近雜貨店的衛生紙硬生生從一塊五漲到了一塊八……
以前洛陽紙貴是因為左家少年文采好,現在洛陽紙貴則是因為漂亮姑娘穿得少。
不久前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劉荊山鼓起勇氣跟女神告白,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兩人迅速勾搭成奸,劉荊山成了女神的入幕之賓,當然了,過夜費兩千塊,他倆的孽緣也就此展開。
往事不堪回首,回憶裡儘是蝌蚪……
劉荊山下樓拉開了捲簾拉閘門,畢恭畢敬的將『洪水猛獸』迎進了家裡,因為要開門坑人,一樓的室內裝修到是挺不錯,古色古香挺像那麼回事,就是神龕供奉的神像不太靠譜。
為何神棍會供財神?劉荊山對此的解釋是:因為窮。
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一樓對外營業的隔間挺豪華,穿過隔間躍入眼中的儘是破敗,特別是樓梯拐角的衛生間,糜爛的木門下半截都沒了,關門唯一的作用就是擋臉……
兩人穿過廚房來到了後門,打開後門是一塊小小的空地,搭著簡易的木架,蓋著油彩布,柵欄裡十幾隻土雞正在悠閒漫步,這些雞是劉荊山做法事拿回來的活祭品。
劉荊山跨進柵欄裡,一陣雞飛狗跳後,他逮住了一隻黑毛公雞,問道:「這只怎麼樣?」
刀大小姐滿意點頭,頤指氣使道:「就這只了,剩下的你知道怎麼辦。」
說完,刀大小姐胸脯一挺,趾高氣昂的轉身離開了,劉荊山則黑著臉走進了廚房,將雞殺了之後,他一邊燒水一邊歎氣,當初怎麼會鬼迷心竅,招惹了這尊大菩薩呢?
水滾之後,劉荊山將死雞丟進了鍋裡,然後用火鉗夾著翻動兩下後撈起來,麻利的褪去雞毛,很快,一條光禿禿的死雞擺到了案板上。
劉荊山拿起了案板旁邊的菜刀,氣勢陡然一變,眼中閃動著寒光,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只見白光一閃,雞腹立即裂開了一個口子,他將雞的內臟全部掏了出來。
手起刀落,運刀如飛,眨兩三下眼的功夫,一隻雞就砍好了,劉荊山最後一刀閃電般斬在案板上,一隻粘在案板邊上的蒼蠅居然來不急起飛,瞬間就被斬成了兩半。
這神乎其技的一刀讓人見到,肯定歎為觀止,沒有拿菜刀追過別人九十九條街絕對練不出來的,放下屠刀後,劉荊山身上驚人的氣勢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荊山拎著一袋雞肉來到一樓前廳,坐在沙發上的刀白玉慌忙將手藏到身後,站起來後側身挪到劉荊山面前,伸出一隻小手,冷冷道:「給我。」
「錢呢?」
刀白玉厚顏無恥道:「老規矩,過夜費裡面扣,加上現在這隻,我一共吃了你十隻雞,每隻算五十塊,你下次來找我睡覺,收你一千五好了。」
「免費都不去……」劉荊山嘀咕一聲,將袋子遞了出去,無奈道:「你白吃我的雞就算了,請不要打我烏龜的主意好嗎?」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刀白玉轉身想開溜,劉荊山眼疾手快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頭,沒好氣的道:「烏龜還給我。」
「小氣的男人。」刀白玉埋怨一聲,老老實實將藏在背後的一隻烏龜交了出來。
劉荊山接過巴掌大的烏龜,輕輕放回茶桌旁邊的玻璃缸裡,哭笑不得的說道:「你每次來都往死裡玩我的小烏龜,玩不死就想偷回去打湯,我說過多少次了,這是金錢龜,它的肉不好吃。」
「你吃過嗎?你怎麼知道不好吃?」
「吃貨。」
「走了!」刀白玉揚起手,幾步走到門口後又停住,頭也不回的問道:「你是不是病了?」
劉荊山眼中出現笑意,溫聲道:「沒事,只是吃壞了肚子。」
刀白玉點點頭,沒有回話就走了,目送她離去,劉荊山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這個小女人就像一隻刺蝟,雖然全身上下都是刺,但同樣有軟的一面。
…………
…………
下午四點多,劉荊山坐在門店裡發呆,生意越來越好了,他正在考慮收幾個徒弟,擴展一下業務,等到徒弟都能獨當一面後,再開幾家分店,將迷信事業發揚光大。
腦中還想著生意,生意就上門了,一個打扮入時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詢問道:「請問劉大師在嗎?」
劉荊山裝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淡淡的道:「我就是,你請坐。」
「你就是劉大師?」中年婦女表情有一絲意外,她坐到了劉荊山對面,打開皮包拿出了一張紙,接道:「這是我兒子的生辰八字,你能幫他算個命嗎?」
「算什麼?」
中年婦女表情看似有點頭疼,歎道:「學業前程。」
察言觀色一番後,劉荊山瞭然於胸,拿起生辰八字裝模作樣的看了一下後,試探道:「你兒子很調皮吧?」
「你怎麼知道?」中年婦女語氣瞬間激動起來,立刻換了敬語道:「您快幫我算算他以後的前程。」
「不要急,你的孩子才九歲……」
中年婦女打斷道:「我怎麼能不急?您不知道他有多皮,這個月都掀女同學裙子兩次了。」
劉荊山小聲嘀咕道:「這孩子有前途。」
「您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這孩子只是誤入歧途……」劉荊山加大音量,神神叨叨的說道:「只要有貴人相助,幫助他迷途知返,他的前程不可限量。」
「貴人?大師請指點,我兒子的貴人在哪裡?」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中年婦女興高采烈道:「貴人就是您對嗎?」
劉荊山擦了一下汗,道:「我說的是你。」
「我?」
「對,就是你!」劉荊山嚴肅的道:「你的孩子是猴王轉世,他做錯事的時候,你必須打他,這樣才能震住猴王。」
中年婦女搖搖頭,道:「我打過了,大師,你是不知道我家孩子有多皮,怎麼打都不聽,我能怎麼辦?」
劉荊山虎著臉:「你的孩子是猴王轉世,想震住他沒這麼容易,簡單地打幾下根本沒用。」
「那怎麼辦?」
「玩命兒打。」
「☉﹏☉!」
劉荊山輕咳兩聲,眼神深邃,高深莫測道:「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以後會走什麼路,前一段都是父母鋪築的,你們幫他鋪的是什麼路,他走的就是什麼路,言盡於此。」
中年婦女眼中閃過明悟之色,點點頭道:「孩子的命運在父母手上是嗎?我懂了……」說著,她拿出兩百塊錢放在桌上,誠懇的道:「謝謝大師指點。」
中年婦女高興的出門後,劉荊山高深莫測的嘴臉瞬間消失,迅速將桌上的兩百塊錢收入囊中,眼中滿是市儈,平時算個命只收八十八塊,好不容易逮個大方的。
劉荊山剛把錢收起來沒一會兒,刀白玉大小姐又大駕光臨了,她換了一身稍稍保守的衣服,撂下了一個保溫瓶,漠然道:「這是我熬的雞湯。」
「謝謝,你今天這麼快就上班了?」
「沒有,我去打麻將,快趁熱喝,我走了。」
「收到。」
輕輕的來了,又輕輕的走了,揮一揮手,只留下一個酷酷的屁影,劉荊山回廚房拿來了碗勺,打開保溫瓶,倒出溫曖牌雞湯後,他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湯裡只有雞頭,雞脖子,雞爪,雞屁股,一塊好肉都沒有,這個小女人真是壞得可愛,劉荊山笑著喝下了一口湯,這份雞屁股的情誼,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