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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文 / 八月桂花

    書接上回。可巧這日探春湘雲相約找迎春惜春鬥棋,並不在老太太跟前承歡。老太太一個人正歪著閉目養神,旁邊鴛鴦拿著美人拳捶腿。

    見鳳姐進來,鴛鴦便笑著道,「老太太,璉二奶奶來了。」

    鳳姐在這位老祖宗跟前始終是畢恭畢敬千伶百俐的,便是分家之後也並不敢怠慢。進來先笑著請了安,說了幾句散淡的閒話,才道,「這幾日倒沒見寶兄弟出來,也不知都忙得些什麼呢。」

    賈母因著前幾日寶玉和薛蟠鬧出之事,未免也有些微微不滿,便淡淡道,「想來身子還未好全,這幾日一直都在房裡不出來的。方才打發琥珀去瞧了,倒也無事。」

    鳳姐便做出欲言又止的神態來,遲疑了一刻,道,「眼下出了一件事,十分教人為難,只是不好和老祖宗開口的。」

    老太太見她這幅樣子,只當是賈璉又惹了什麼是非,便道,「莫不是璉兒又在外頭幹了什麼事了?你只管和我說便是,有我和你婆婆給你出氣。」

    鳳姐心裡冷笑,嘴上說道,「璉兒如今有了差事,日日都出去點卯當差,倒不曾惹事。老爺前兒還誇他越發上進了。」

    說著湊上前來,小聲說了襲人這一節,並說道,「虧得雲妹妹和三妹妹都是未出閣的女孩兒,不懂得這些,只當是病了,還要張羅替她請個好大夫瞧。我當時就留了心,命人悄悄的哨探了幾回,果然見她有些反常,只是不敢打草驚蛇,萬一這賤婢撕破臉亂嚷出來,寶兄弟以後的名聲可還要不要了。」

    見老太太氣的臉色發白,便接著說道,「我思來想去,到底我歲數小,見識又淺,遇上這樣的事竟是沒主意的,少不得先不驚動太太,悄悄來問老祖宗一聲,倒是如何料理才好呢。」

    賈母只氣的渾身發顫,鴛鴦忙上來幫著老太太順了半日,又道,「老太太萬萬不可動氣。上回那王太醫也說了,老太太近來心緒不穩,必定要平和穩健些,方是養生之術。」

    鳳姐也道,「如今終究只是我心裡一些猜疑,沒有真憑實據的,老祖宗且勿動氣。只是此事拖久了只怕釀成大患,倒要早早弄准了才好。」

    老太太終究也是經見過這些事的,很快定下神來,冷冷道,「鴛鴦去把襲人即刻叫過來,你可仔細些,不許多和她說一個字。鳳丫頭即刻命人請個大夫過來。」

    鴛鴦和襲人也是自小一處頑過幾年的,雖說襲人後來給了寶玉,也依舊在碧紗櫥裡面當差,平素也是親密的很。方才聽鳳姐說了那事,只驚得鴛鴦半日回不過神來,心裡既是替襲人捏了一把汗,又有些不齒她的作為。

    雖說老太太當日把襲人和晴雯給了寶玉,也是存了些別的意思,但是寶玉如今才多大年紀,勾引小爺淘虛了身子,可不是一般的罪過。

    鴛鴦跟在老太太身邊多年,深知這位老祖宗雖然外面看著慈善寬厚,真動了怒也是有些雷霆手段的,故此並不敢違了老太太的話,只說老太太要問寶玉的病,指名要襲人過去,多的一個字也不肯說。

    襲人這幾日身上不爽利,正在裡間床上歪著。見鴛鴦過來說老太太叫過去,又不敢耽擱功夫,只得匆匆收拾了幾下,便跟著鴛鴦出來往前頭來。

    及到了賈母房中,賈母一見她釵嚲鬢松,衫垂帶褪,心裡便無端有些不喜,只沈著臉道,「寶玉今兒可好些了麼。」

    襲人見老太太臉上有些著了惱的氣色,一時也摸不著頭緒,只得賠笑回道,「回老太太,二爺今兒身上好多了,說明日就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的。」

    賈母淡淡道,「這倒不必了,他那身子本來就弱,來回的跑,倘或累壞了可怎麼得了。倒是虧得你在他房裡伺候了這幾年,時常的肯勸著他少混鬧。」

    襲人在老太太房裡也是伺候過幾年的,一聽老太太說這話便知道有些不妥,只是又不知是哪裡出了紕漏,只得陪著笑,道,「都是奴婢分內應當的,不敢當得老太太誇讚。」

    這時鳳姐自外頭進來,也不看襲人,逕直走到賈母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賈母點點頭,便命兩個婆子道,「帶她進去給大夫瞧了。」

    襲人本就心懷鬼胎惴惴不安,一聽大夫兩字登時覺得大事不好,忙笑道,「奴婢身上好著呢,不敢勞大夫瞧得。」

    賈母和鳳姐只不說話,後面兩個婆子上來,連拉帶扯的便把她拖了出去。外頭屋裡早有大夫等著,兩個婆子都是身強力壯之輩,襲人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哪裡扎掙的過,直接按住命大夫把了脈。襲人自知大勢已去,不由得發起抖來。

    賈母只沈著臉坐在裡屋聽信,鳳姐站在一邊,也不敢說笑話。鴛鴦站在身後,也是覺得如坐針氈一般,只等著外頭回話。因著此事非同小可,剩下的丫鬟婆子都被打發了出去。

    片刻外頭兩個婆子又架著襲人進來。襲人只覺得站立不住,婆子們鬆了手,便就勢跪在地上,低著頭只顧發抖。

    鳳姐見她這般做派,便知自己所料不差,不由心裡冷笑。果然兩個婆子上來回道,「回老太太,方才大夫說了,襲人姑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賈母只覺得眼前一黑,虧得鴛鴦扶住,半日才回過神來,冷冷道,「你這賤人!」

    襲人跪在地上,磕頭不迭,卻不敢求饒,片刻只見額頭已紅了一片,隱隱已有血跡滲出。

    鴛鴦不想在一處廝混了幾年的好姐妹竟真的敢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時也有些怔了,只扶著賈母,卻不知說甚麼才好,半日方勸道,「老太太別氣壞了身子。」

    鳳姐也假模假式的過來勸道,「老祖宗萬不可為這賤婢動氣。只是如今倒要如何處置她才好?」

    老太太盯著襲人看了半日,,見她額上已是殷紅一片,只覺得厭惡無比,道,「把這小賤人拖下去關進後院柴房,你們兩個給我看好了,若是跑了死了,都是你們的不是。這件事都給我爛在肚子裡,若是傳出去一個字,你們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兩個婆子應了,左右架起襲人直接拖了下去。老太太又對鴛鴦道,「你去告訴寶玉,就說襲人家裡有些事故,她老子娘回了我,接她家去瞧瞧,過兩日再回來。先教晴雯麝月兩個用心服侍他幾天罷。」

    鴛鴦只得答應著去了。老太太闔目半日,向鳳姐道,「虧得你心細些,才把這不知廉恥的小賤人揪了出來。若是再等幾日,只怕無法收拾。想來我好端端的寶玉,都是被這小賤人勾引壞了,這還了得!」

    老太太自小疼愛了寶玉這些年,總覺得自家孫子千好萬好的,不想前幾日卻鬧出和薛蟠那件事來,生氣灰心之餘,也不免疑心自家的乖孫是被外頭的渾人勾引壞了。

    原先只當是秦鍾那小崽子的不是,不想憑空又出來一個襲人,如此看來竟是自己指給寶玉這丫頭的不是了。老太太越想越覺得無端堵心,便道,「此事也不能瞞著二太太。終究是寶玉的親娘,也須把她叫來商議一回才是。鳳丫頭打發人去請過來。」

    鳳姐應了,出去打發外頭的婆子往二房那邊送信,只說老太太這邊有事,請二太太過來商議。

    且說趙姨娘解了禁足之後,每日偏要打扮的齊齊整整的往王夫人屋裡立規矩,卻又不多說一句,不多行一步,只嬌嬌怯怯的站在那裡請了安便一言不發,倒似受了欺負一般。王夫人要挑個錯也挑不出來,又恐賈政瞧見還以為自己給了她氣受,只得咬著牙偏要做出大度模樣來,待她請安畢了便匆匆打發出去。

    且趙姨娘原本就是有幾分姿色的,如今收斂了氣勢,不再張牙舞爪的,反教賈政覺得新奇喜歡,每日裡越發都要過去她屋裡,倒比先前那些年越發得寵了。王夫人瞧在眼裡,恨在心裡,只是說不出來。

    這日剛打發走了趙姨娘,坐在那裡生氣,外頭金釧兒進來,道,「太太,老太太打發人過來說有事請太太過去商議的。」

    王夫人自分家之後心裡不快,便不大過去那邊。因著每回過去瞧見邢夫人自榮禧堂出來,心裡都猶如針扎。只是既然老太太有請,只怕是有甚麼大事,只得忙忙的趕了過來。

    賈母早把屋裡諸人都打發了出去,連鴛鴦都命出去在門口看著。鳳姐自然更不肯趟這渾水,緊著在老太太跟前替襲人多上了些眼藥之後,早就指一事迴避了。

    王夫人過來時見鴛鴦獨自在門口站著,心裡也不免有些疑惑,進門便見老太太也是獨自坐在榻上,忙笑著上來請安。

    賈母淡淡道,「免了罷。今日教你過來,倒不為別的。寶玉屋裡的襲人無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你倒說說這事該如何處置才好?」

    這話猶如平地響了一個焦雷,只把王夫人炸的眼前一團金光。半日才回過神來,顫聲道,「老太太方才說的可是當真?」

    賈母原就沒打算曲折隱晦,故而直截了當開門見山。見她問起,便道,「襲人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若不是鳳丫頭細心瞧出不妥來回我,只怕不日你就要抱上孫子了。那時只怕闔府裡都要當成笑話傳。如今這事並沒有外人知道,只你是寶玉的親娘,我才把你請過來商議商議。」

    王夫人只覺得雙腿一軟,忙扶著椅子坐下。

    須知她已是將近五十的人了,膝下兩個兒子偏又早死了一個,如今只剩了寶玉一根獨苗。雖說還有個賈環,終究不是自己腸子裡爬出來的。

    自己年紀又大了,和賈政如今只剩下相敬如賓,再想有個子嗣猶如水中撈月。若是寶玉有個三長兩短的,二房的傢俬只有落到賈環這個小孽障手裡的份。且趙姨娘如今越發多了些心機算計,那時自己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只是襲人素日都是溫柔和順的面目,在人前又是最講規矩的,處處妥帖周到,誰曾想會咬人的狗不叫,竟能鬧出這樣的事來。可憐自己的寶玉小小年紀,就被勾引壞了,——這也是小事,只恐他年紀輕輕的淘虛了身子,再做下病根,久後可怎麼得了——不得不說王夫人和老太太這一對婆媳心意相通,自家寶貝做下的錯事都是被賤婢勾引壞了,自家的寶玉依舊是千好萬好的。

    何況元春剛剛封了賢德妃,不日便要回來省親。若是家裡兄弟鬧出這樣的笑話來被外人知道了,只怕省親之事也要憑空波折。王夫人這麼想著,愈發的痛恨起襲人來,只恨不能立刻亂棍打死。

    偏生賈母又道,「襲人這些年在寶玉屋裡也算恪盡職守,咱們家向來也是寬柔以待下人。既然出了這樣的事,倒不如給她開了臉,明放在寶玉屋裡。這樣也能堵了那些奴才們的嘴,便是傳出去,也不過是收了個通房丫頭罷了,也不為大事。」

    王夫人正為趙姨娘的事兒恨得牙癢,哪裡肯給兒子屋裡也添個狐狸精,立刻道,「寶玉如今還小,若是這麼添個通房,只怕老爺知道了也是不允的。何況便是要抬舉,也萬萬不能抬舉這樣不知廉恥的小賤人。倘或勾引小爺便能一步登天,以後那些丫頭還不有樣學樣,越發難管了。」

    賈母原也沒打算真的抬舉襲人,只不過說一句試探罷了。聽王夫人這麼說,便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只是如今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王夫人想了想,道,「不知寶玉可知曉此事?」

    賈母道,「我已打發人和他說了,襲人家裡有些事故,她老子娘回了我,接她家去瞧瞧,過兩日再回來。想來如今他倒是不知道這變故。只是襲人腹中之物,我怕他也是有些知覺的。」

    王夫人咬了咬牙,道,「如今娘娘省親在即,萬不能出來這樣的事壞了寶玉的名聲。何況這樣的賤婢,哪裡配當得賈家子孫的生母。媳婦想著,倒不如去子留母,過幾日隨便尋個錯處,打發出去也就是了。這樣的下賤胚子,萬不可再留在寶玉跟前。」

    賈母看她一眼,道,「她既然有這狗膽,只怕出去了也不安分,若是滿口裡胡唚起來,倒敗壞了咱們家和寶玉的聲名。」

    王夫人心中一凜,道,「老太太的意思,莫非是?」

    賈母道,「她自己吃壞了東西,自然嗓子也受了損傷,咱們的寶玉金尊玉貴的,身邊哪能留個啞巴丫鬟伺候,倒是給她幾兩銀子,打發出去也就罷了。她在咱們府裡好吃好喝的供養慣了,回了自家諸般不適,不日病死了也不稀罕,和咱們也不相干的。」

    到底是老太太,殺人都不必見血的。王夫人原就知道自家這婆婆有些利害,卻不想下手起來如此果斷狠辣。只是想想這樣倒是最乾淨,便道,「那就依著老太太的意思罷。只是寶玉那邊若是知道了,只怕他又鬧起來。」

    賈母道,「寶玉屋裡的丫頭也太多了些。如今出了這事,倒不如挑著年紀大的那幾個都放出去罷,只留晴雯麝月在跟前伺候也就罷了。

    晴雯那丫頭是我挑出來的,闔府裡這些丫頭的言談模樣針線活計都不及她,放在寶玉屋裡,也算是一等的了。要緊的是那丫頭性子爽利,不會藏奸,這就比襲人強了不知道多少。那麝月雖然生的略微次一等,性子卻沉穩,放在屋裡也能安分些。

    剩下那些大的都打發了出去罷。我瞧著琮兒身邊只放了四個丫頭,還都是姿色平庸的,反倒那孩子更知道上進些。寶玉如今也漸漸大了,也該學著奮發些。總是和那些丫頭在房裡廝混,又能有甚麼出息的。」

    老太太往常是不肯說自家寶玉一點不是的。只是如今有賈琮比對著,自然也會有些想頭。王夫人也知此意,心裡又恨寶玉不爭氣,又恨大房如今越發在老太太跟前佔了位置。

    只是如今寶玉幹出了這樣沒臉的事,也無話可辯,只得勉強笑道,「媳婦也是這麼想的。那就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命人辦去罷。」

    婆媳兩個在這邊籌劃已定。老太太想了想,此事終究不能瞞過大房和鳳姐的,便命人去請鳳姐過來分派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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