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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硃砂 文 / 如意結

    赤瀲站在精緻的雕工的窗前,看著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粉色水蓮,東宮就像一個美麗的牢籠,不久又要囚禁另一個年輕的女子。

    他想起了皇后說的話:「答應是可以,就是你要再娶一個墨家姑娘,她叫墨舞。」

    為了讓墨歌自由,他選擇讓另一個女子陪他一起囚禁。

    希望,那個女子是希望來到皇宮的,是希望榮華富貴的。

    這樣,她就不會和歌兒一樣痛苦了。

    芍葯之後,罌粟花最繁華,妍好千態,青梁殿外的罌粟花如紅毯一般綻放。

    甄哥看著青梁殿外遍地的罌粟花陷入沉默,再也沒有牡丹一絲影子,甚至連屍骸都沒有剩下。

    墨皇后拉著甄哥的手,仔細端詳甄哥,這個眼角有三個硃砂痣的女子,長得確實比墨歌更像墨白,更加相似的是眼中的怨恨。

    「你覺得,青梁殿好看嗎?」墨皇后牽起甄哥的手,帶她漫步在青梁殿中。

    青梁殿冬暖夏涼,空氣中是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氣,玉雕的門戶和青椒塗成的牆壁,木蘭木雕刻的椽,文杏木裝潢的梁,沒有一處不精細,墨皇后欣慰的看到甄哥眼中燃燒的**。

    「想不想要……住在這裡?歷來皇后的宮殿,青梁殿。」墨皇后的聲音好像從天邊傳來,蠱惑著甄哥,蠱惑著她投向烈火。

    甄哥卻低下頭,沒有說話,墨皇后倒是吃了一驚,她拉著甄哥的手臂,又緩緩的說:「太子,很喜歡墨歌呢……」

    感受道甄哥手臂的僵硬,皇后笑意加深,緩緩道:「她倒是得了本應該屬於你的一切……孩子,你真是可憐……」

    「不過,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你可以過上本來就屬於你的人生,把屬於你的都拿回去。」

    「墨歌也不知是前世積了什麼福,把那樣悲慘的命運與你交換,還得了太子的偏愛。」

    「這些……都本屬於你呢。」皇后不再說話,看著一直低著頭的甄哥。

    甄哥終於抬起了頭,眼中波光粼粼,學著墨皇后的語調,帶著蠱惑的聲音說:「是嗎?……我想把本屬於我的東西……都奪來呢。」

    當晚,甄哥穿上墨皇后為她準備的華美舞衣,站在青梁殿的殿頂,這裡是皇宮中最高最美的地方,可以看到整個燈火闌珊的皇宮。

    青梁殿的燈火全滅了,四周安靜的就連呼吸都能聽見,風吹動衣袖髮絲的聲音也能聽見。

    快五月的夜風也是刺骨的,甄哥知道,她從一個骯髒的地方,跳進了一個更骯髒的地方,她再也逃不走了。

    她就一直站在青梁殿殿頂,等著命運的安排。

    太子赤瀲,站在盛開罌粟花的花叢中,微風拂動,罌粟隨著舞動,他抬頭看著青梁殿頂端的瘦弱女子,她一直站在上面,等著最美的時刻,等著下弦月來到青梁殿頂端,來到她身後,成為她舞蹈的背景。

    赤瀲微笑,想起了《青梁懸想》中的歌曲,他緩緩開口,如玉石一般的聲音從他嘴裡滑出。「是誰在青樑上起袖風舞,舞步輕揚弄嫵?」

    甄哥的身體顫抖,閉上了眼睛,感受著身體的舞動……

    甄哥的每一個動作都極大,擰、傾、含、仰幅度大讓人為之心驚,衣袖翻飛,長髮迷亂了赤瀲的眼睛。

    「夢一場不如?」甄哥開始旋轉,愈轉愈快,絲毫不怕從青梁殿高高的殿頂墜落,赤瀲有些癡,就連漣漪也不能舞出這樣動魄驚心的舞蹈。

    每一個動作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完美的契合了月色,唯一不足的便是她緊閉的雙眼,讓舞蹈不帶任何媚色。

    「逆天為汝」旋轉開始緩慢,甄哥也睜開了眼睛,她俯瞰殿下仰望她的赤瀲,綻放出今生最最肆意的笑容,眼神媚的入骨,眼角的三顆硃砂痣在月光的照耀下變得明顯。

    「誓取天下相付,你我傳奇誰書?」赤瀲含笑唱完最後一個字,還未反應過來,甄哥忽然從殿頂一躍而下,赤瀲眼睜睜的看著甄哥像一隻失去生命的蝴蝶,從天上緩緩飄落,衣袖翻飛,髮絲擾亂他的視線,重重的跌落在滿地的罌粟花上,血比那罌粟花更加鮮艷。

    「我……我不信命。」甄哥嘲笑的看著赤瀲,赤瀲忽然跪下,不知為何,流下了眼淚,眼角漸漸也顯現出一個妖艷的硃砂痣。

    蒼茫邊塞鳥飛絕,人蹤滅。

    赤嚳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麼叫蒼涼,在一望無際的的邊塞之中,淒涼孤寂、漫天風沙,偶爾寂靜的天野中迴盪起大雁嘹亮的叫聲,荒涼終年瀰漫在這片孤寂的被世人所遺忘的土地之上。

    泌水河對岸升起裊裊炊煙,落日漸漸逼近天際。

    「歌兒,你看,像不像『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赤嚳回頭,微笑著說,想要尋找一個一直站在他背後的嬌小身影,可是,沒有,身後沒有墨歌,只有牽著朝野的研墨。

    研墨欲言又止,而朝野則是奇怪的看著僵直的主人,不明白,為何主人的表情如此絕望。

    研墨難過的別過頭,不忍看赤嚳傷心絕望的臉,道:「王爺……墨歌小姐已經回京城了。」

    「是啊……她在京城。」赤嚳嘲笑著自己,抬起了頭,看著寂靜的天宇說,「我竟忘了……昨日夢見她還在,我竟然以為是真的。」

    「我竟然……我竟然,不願意相信……她已經……不會再陪著我。」赤嚳飛身騎上朝野,讓朝野狂奔在漫無邊際的大地上,讓淚水肆無忌憚的劃過臉頰。

    奈何,情深緣淺。

    再也不會有一個人,瞭解他的不安,他的脆弱……瞭解他豫章王看似光耀表面下千瘡百孔的內心。

    母親生他的時候死去,他對母親的印象幾乎為零,而父親的一切,也都是從別人口裡得知,得知他有一個英雄一樣的父親,一個深情如許的父親……太后說,他要做的比他的父親還要好,還要完美。於是他學了很多東西,童年的回憶除了漣漪文靜的身影便是無盡的書本。

    十歲時他名動京城,可是他知道,他要做的更好,他不能讓太后對他失望……他再也不能失去太后這個親人了。

    太后想要靠他重振梁家,他知道。梁子塵的父親也就是當年的安樂侯,是太后嫁入皇宮時,才有的唯一的弟弟,梁家把前安樂侯看成是鳳凰蛋,以為是他的到來才使太后得以進宮,把前安樂侯養成了標準的紈褲。

    前安樂侯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慾,賄賂易然而被判以死刑。梁子塵不知是用什麼方法得到了安樂侯這個位子……而梁子塵的兩個弟弟,都癱瘓在床上,他的嫡母,也瘋了。如今梁家只剩一個梁子塵和他嫡母生下的一個妹妹,梁子芥……這個梁子塵,是個人物。

    他是該見見他的叔叔,梁子塵了,赤嚳拉住韁繩,讓朝野回頭,回了軍營。

    軍帳裡安靜異常,易水寒伏在桌上,指尖不時劃過地圖上幾個圈畫過的點。

    他正在研究地圖,陳國並不算地大物廣,只能說民殷財阜。曾經獫狁的國土甚至比陳國還大,但是土地不夠豐饒,兩個國家都一直想要佔領對方的土地。陳國想要更加廣闊的國土,獫狁想要更加豐饒的土地。

    武帝強勢佔領獫狁,把獫狁國打散成為一個個部落,大多數部落遊走不定,陳國反而不好攻打,又因為多年戰爭,國庫空虛,武帝便沒有繼續發動戰爭。如今獫狁國土變成原來的一半,退居到泌水河對岸。

    而如今陛犴幾天的時間內就再次聯合所有部落,再次成為獫狁國,只怕當年的解散是有目的的。

    「好方法,獫狁人金蠶脫殼的方法用的倒是好。」赤嚳歎息道,獫狁當年的解散誰知道是不是陰謀,並不是因為害怕,並不是因為內鬥,而是為了蓄力,再給陳國一個致命的打擊。

    易水寒沒有抬頭便說:「確實好個金蟬脫殼……不知獫狁國力究竟如何。」說完,他的眼睛從地圖上移開,看著依舊落拓的赤嚳說,「把鬍子弄乾淨。」

    赤嚳摸摸下巴,感受到扎手的觸感,點點頭說:「我不在的時候,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好好守衛好邊疆,皇上可有什麼命令?」

    易水寒搖搖頭,說:「他只是說,以靜制動,或許獫狁也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易水寒頓一頓,似是不相信赤嚳,再次說,「不要再兒女情長,這條路,由不得你鬆懈。」

    「你不怕?」赤嚳把手按在易水寒的肩膀上,注視他深邃的雙眼,這條路,屍骨遍野,一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萬劫無期。「這是不忠不義。」

    易水寒嘲笑的看著赤嚳,赤嚳的眼睛裡倒映出他稜角分明的臉龐,還有一雙嘲諷的眼睛,眼睛裡暗藏了多少波濤洶湧的**?

    易水寒說:「何來不忠何來不義?他以為他是皇上,便可以主宰我們的命運?」

    「人啊,就是賤,把什麼都當理所當然。要我們按照他們的規矩去走。可是……他忘了,史書是勝利的人書寫。」

    「其實善惡永遠分不清……不忠不義只不過是他們拿來哄百姓的。哄騙那些愚蠢的百姓,那些極容易煽動的百姓。」

    「你要有實力,你就是規則,你就是主宰!」

    易水寒的話一直盤旋在赤嚳的腦海裡,去京城的一路上,都沒有停止過,赤嚳覺得自己好似被易水寒蠱惑,開始沿著易水寒希望他走的方向走。

    曾經的他,是希望自由自在馳騁在野外的,所以給馬起名朝野,嚮往野外。

    「為什麼叫荼碧呢?明明荼蘼花是白色的。」赤嚳不明白易水寒給馬起這樣的名字的含義。

    「開到荼蘼花事了,我要荼蘼永遠不謝,甚至變成碧色。」

    待荼蘼變成碧色,再不離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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