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科幻小說 > 美人輕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價值 文 / 如意結

    容璧坐在簷廊上,袖子全部挽起,咬了一支筆在嘴上,為油紙傘上含苞待放的赤蓮加了幾片荷葉,整個傘面便變得秀美許多,不再艷麗。

    「好了。」容璧拿下咬住嘴上的筆,拿起一把刷子,對站在一旁的容鈺說,「幫我拿下桐油,在那邊。」

    容鈺端來桐油,容璧用刷子沾一沾,刷在傘面的每一個角落,不厚重也不薄,可見手藝熟練。

    「等完全風乾就行了。」看著這把剛剛做好的油紙傘,傘柄和傘骨均保留素材原來的顏色,帶有古樸的韻味,容璧十分滿意。

    容鈺細細打量那傘面上的赤蓮,竟有些神似昨日裡漣漪繡的赤蓮,她問:「下回畫什麼?」

    「如今已經畫到六月花了,下回你挑個七月花。」容璧放下袖子,站起身,又回到了平日裡的貴公子的模樣,再不見剛剛的幹練。

    容璧走到房內,容鈺也跟著進了那個放滿油紙傘的房間,所有的油紙傘都是容璧親手做的,從選竹、做骨架到繪花上油都是容璧一人,他從來不許別人插手。

    哥哥說,等他娶妻時,這些傘就有用了,油紙與「有子」諧音,寓意多子多福;婚禮上,新娘出嫁下轎時,媒婆會用紅色油紙傘遮著新娘以作避邪。

    每個月,哥哥都會做一把油紙傘,從來沒有間斷過,花鳥蟲魚,香草美人,如今都已經畫遍了,可是哥哥還是沒有娶妻。

    如今只能再畫些別的花,從一月到十二月,畫完再重新輪迴,直到他娶妻之後,便只畫他妻子。

    「不知這些油紙傘,什麼時候才能派上用場。」容鈺歎息,因為時間久遠,有些油紙傘已經褪色。

    「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容璧打濕棉布輕輕為油紙傘擦拭,把灰塵清去,這樣才能延長油紙傘的壽命。

    容鈺卻不能容忍容璧這樣淡然的模樣,皺眉說:「哥哥,你嘴上雖說舉案齊眉便好,可是行動永遠都不是這樣的,你一直在等能夠讓你心動的那個人,對嗎?」

    容璧沒有說話,依舊是小心翼翼的擦拭那些油紙傘,就像對待心上人。

    「別說不是,這些油紙傘就是證據,你一直在等,所以才故意放棄娶漣漪公主的機會,不是嗎?」容鈺的語氣很硬,有些像質問。

    容璧停了手上的動作,把棉布丟在容鈺的懷裡說:「去洗洗。」容鈺慌亂接住,容璧的笑容如常。

    容鈺也覺得剛剛態度不是很好,便乖乖的洗了棉布。

    容璧見她乖巧,便說:「我娶的了漣漪嗎?你別看漣漪那副柔弱的樣子,執拗起來卻比那石頭還要堅定,一點也不像是蓮花轉世,倒像石頭轉生。」

    容鈺聽了容璧的解釋,疑惑便解了大半,索性便把平日不明的全問了:「那皇上那邊怎麼辦?皇上的意思明白的很,漣漪必須嫁給你。」

    「確實傷腦筋……」容璧接過棉布,又開始擦拭傘面,「也不急這一時。」

    容鈺不說話,覺得呆在房內沒什麼意思,便離開了。

    那把風乾了的赤蓮荷葉油紙傘被放在陽光下,容璧仔仔細細打量,不知怎的想起了漣漪畫的那副「公子無雙」畫,那副畫本來被皇上送給了赤嚳,前幾日,被送到了他的手裡。

    他如何不懂赤嚳的意思,赤嚳希望他娶漣漪,好好待她,給她真愛。

    赤嚳他給不了漣漪真愛,他又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夠給漣漪真愛?

    容璧知道,等到想像中的那個人有多麼難,可是,他不想就這麼簡單的放棄,至少,不是現在就放棄,如何也要等到他二十及冠之時。

    「縱是舉案齊眉,我意不平」每每當他想要就這樣隨了大家的意思,娶了漣漪,可是漣漪溫柔但堅定的聲音總是會不合時宜的迴響,讓他再繼續堅持下去,等待,等待那個人的出現。

    可是,等待了這麼多年,香草美人畫遍,十二月花畫了多少輪迴,她還是不肯出現。

    等待確實比疼痛難熬。

    泌水河的河流開始湍急,對岸的獫狁人也越發囂張,但只是口頭上的囂張,不明虛實,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易瀟瀟看著赤嚳一晚上寫給她的計劃,驚訝的看著赤嚳說:「你竟想的這般周到……竟然一個晚上便都計劃好了。」

    赤嚳瞟了一眼那張紙,淡淡的說:「計劃簡單的很,難的是實施,計劃只要一晚,實施可能一年,而人心都是善變的,所以一個計謀要有千萬種應對錯誤的措施,使其達到目的。」

    易瀟瀟笑的嫵媚,聽出來赤嚳話中的含義,眼波流動,嬌嗔道:「所以連我也要防?」

    赤嚳面無表情,語氣冰冷的說:「自然,若你叛變了,易水寒……」

    易瀟瀟沒有想到赤嚳竟然想用易水寒來要挾自己,沉下臉說:「你還真是狠心,竟然肯對易水寒動手。」

    赤嚳抽走易瀟瀟手中的紙片,用火燒掉,火舌一瞬間便把那薄薄紙片吞噬殆盡,他無所謂的說:「若你不願,可以不去。」

    見赤嚳毫不在意她,易瀟瀟反而更佩服了,那計謀最重要的一步便在她身上,可是赤嚳卻能夠說放棄便放棄。

    「願意,自然願意。」易瀟瀟的手攀上赤嚳的臉,動作和眼神是天生的妖媚,「為了你,我也願意。」

    赤嚳一把推開易瀟瀟,皺眉冷冷道:「你可以走了,人我都安排好了。」

    易瀟瀟看著落拓的赤嚳,他眼下烏黑,一看便知許久沒睡好,鬍子拉拉雜雜的長在嘴角,顴骨也有一點點的突出,已經沒有一點點孩子的感覺,可是明明才十五……這樣的少年,確實不是池中之物,她苦笑說:「若我不長你幾歲,若我與你門當戶對……該多好。」

    赤嚳有些恍惚,好似有這樣一個人,也這般感慨:若你愛我該多好。

    可是又有那麼一張臉,生生湧入他的腦海中,嬉笑的,怒罵的,竊喜的,悲哀的,絕望的臉龐都在說:若我和你一樣該多好,亦或者我不遇見你該多好。

    發現赤嚳失神,易瀟瀟瞇瞇眼,把頭靠在赤嚳懷中說:「既然你怕我叛變,現在有一個辦法讓我永遠不會叛變的。」

    赤嚳感受到胸前的熱度,凶狠的推開易瀟瀟說:「滾!你知道那個計劃需要什麼。」

    易瀟瀟被推到在地,沒有生氣,站起來無所謂的說:「我被風姨救走,帶回妓院隱姓埋名,誰還會相信我是乾淨的呢?」

    「你必須是乾淨的。」赤嚳回想了一下說,「風姨是當初和你父親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女人?」

    易瀟瀟點點頭,眉眼妖嬈,伸出凝脂一般的雪臂撐住頭,側躺在赤嚳的桌上,一條腿在桌下踢動,說:「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呢,當初,父親知道了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為了讓母親離開他,可是演了好大一場戲……可惜,被母親發覺了……母親,也不是愚蠢至極的人。」

    易瀟瀟用手勾起赤嚳的下巴:「這些都是風姨教的哦,你的計劃可是把我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啊。」

    赤嚳抬頭看著易瀟瀟,沒有躲開她的手,說:「無用的人,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被利用,說明你還有利用價值,等你沒有價值了,自然沒有人利用你。」

    易瀟瀟呆了呆,然後放下自己的手,翻下桌子離開軍帳,說:「原來被利用是件好事,確實,活在世上無非是你利用別人,別人再去利用其他人,因果輪迴,最後都不欠了。」

    在易瀟瀟走出軍帳後,一個人從帷幕後面走到赤嚳面前說:「確實,活在世上,無非別人負了你,你再負別人,因果輪迴,誰知道呢?」

    赤嚳看著易水寒,他的臉龐很是消瘦,不仔細看他的五官,是很難發現他長得其實也很是好。「她說,不想連累你,所以不想見你。」

    易水寒點點頭,淡淡的說:「哦。」他看向赤嚳說:「既然你選擇了帝王之路,那麼就應該更加狠心。」

    他還是像他的父親洪都王一樣,永遠狠不下心,最後,連累了家人,害死了自己。

    那所謂的善良,是不是太可笑,對敵人善良,但是卻是對親友的殘忍。

    赤嚳沒有說話,看著易水寒的臉,易水寒又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該死了。」

    赤嚳依舊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易水。

    易水寒卻換了話題,問赤嚳:「朝野是什麼含義?」

    「自由自在馳騁在野外,嚮往曠野。」赤嚳脫口而出。

    「不。」易水寒搖頭,深邃的眼中潮湧著赤嚳看不懂的東西,「應該是震驚朝野。」

    「你要走上權利的巔峰,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做你想做的,才不會受制於人。」

    「皇位,本應屬於你的父親,可是你父親卻不要,想要和王妃快意江湖,四海為家,可是結果呢?卻只得一生留在這個淒涼的地方,甚至連孩子也要被皇上囚禁,用來壓制他。」

    赤嚳心中一沉,雙手緊緊握拳,是的,皇上口口聲聲說太后舐犢情深,不能常年見到洪都王,便想要他陪伴太后身邊,但實際就是為了防止擁有兵權的洪都王叛亂。

    父親沒有反抗,順從皇上的意思把他送至京城,但是父親給他的解釋卻是,邊塞苦寒,他不希望他在這裡受苦,更何況他不打算續絃,怕自己不能照顧周全他。

    父親不爭不搶,結果卻是妻離子散……他也是如此,不爭不搶,最後失去了墨歌,只能孤獨終老。

    不!不能,他要走到權利的顛覆,才能觸碰到那個囚禁歌兒的地方,才能把歌兒奪回來!

    「我掙脫桎梏與束縛,不顧榮華與枯骨」「逆天為汝,誓取天下相付,你我傳奇誰書?」《青梁懸想曲》中的句子猛地浮現在他腦海中,一字一句的敲擊著他的心。

    他要,奪位,只有這樣,才能再次擁有歌兒。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