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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宿命 文 / 如意結

    夜未央,梁府,燈火明亮,梁子塵正支著腦袋看醫書,突然他抬起頭盯著皇宮說:「那裡有兩個妖神,還有一個正在覺醒的上仙魂魄。」

    搗藥也看向皇宮那邊,除了可以看見耀眼的燈火中高高矗立的青梁殿,別的什麼都看不見。

    他起身替梁子塵多點了幾根燈燭,問:「侯爺,那個漣漪公主真的是蓮花仙子下凡?」

    梁子塵搖搖頭,嘲諷道:「她不是蓮花,也不是仙子了,如今她被打下凡間,成為一個普通人,和我們一樣,要經歷輪迴,而真正神仙下凡的是另外兩個人。」

    「是?」搗藥問。

    「豫章王赤嚳和墨家小姐墨歌。」梁子塵隨意的翻動書頁,用難以置信的速度瀏覽。

    「那麼侯爺你呢?」搗藥一直很想問這個問題,他的公子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東西,自從那事發生後。

    「我?」梁子塵抬頭,線條柔美的側臉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他的嘴角微斜,說,「我就是個普通人。」

    梁子塵悠閒的翻閱著醫書,說著動魄驚心的話:「如今這麼多仙妖出現在人間,只怕有動亂發生。」

    搗藥沉默了,他有些害怕,動亂如果發生,苦的還是人們……而侯爺預言的,全部都會成真,但這次他希望侯爺預言是錯的。

    漆黑的夜空,搗藥依稀可以看到青梁殿高高的殿頂,還有皇宮不滅的燈火。

    未知的動亂,是妖來人間的原因嗎?人的力量那麼微弱,是很難抵抗妖的吧……搗藥胡思亂想著。

    「不關妖的事,所有的災難都是人類咎由自取。」梁子塵指尖劃過書上寒性的中藥的名字,穿心蓮1、蒲公英2、木槿花3、六月雪4、桔梗5、墓頭回6。

    搗藥歎氣,就算沒有妖,人類還是會互相殘殺……到底,他們都是一樣的。

    「妖和人還有神有什麼區別呢?」搗藥問。

    「沒有區別,不過浮生在世,一晌貪歡,轉眼白頭。」梁子塵放下書,眼中閃著不知名的亮光,「我想看山河動亂,滄海橫流,看看風雲變幻的命運會不會發生一點點改變。」

    「那個可憐我的漣漪公主……命運亂的很啊。憂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熊熊聖火,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憂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可憐我的人,憂患才是正真的多。

    梁子塵忍不住的笑,他多麼想要看看那個漣漪公主知道她癡戀的那個人愛上別人時,絕望的表情,那該是多麼可笑的畫面啊。

    也不知道那個墨歌現在讓赤嚳愛上她了沒有,梁子塵覺得有趣,在這樣蒼白無力的生活裡,看看他們的恩怨情仇,也算得上是一件趣事。

    明月灑在他的身上,也灑在遠去千里的泌水河畔,沒有一絲偏袒。

    崖下,有潺潺的水流,是泌水河的下流,墨歌強迫自己支起身子,崖並不高,地上也全是積雪,她並未有重傷,但是朝野摔斷了腿,不能再跑了,墨歌心疼的摸了摸朝野說:「我先去找你主人。」

    朝野跪在地上,好似聽得懂人話,嚎叫了一下然後看向墨歌身後。墨歌抱緊懷中的佩劍,警惕的轉身,一個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倒向她,墨歌立刻知道他是赤嚳。

    墨歌連忙把赤嚳拉到朝野身邊,讓他靠在朝野身上,吸取一些溫暖。他的臉色蒼白,身上還不斷的流著血,看樣子是失血過多。

    墨歌毫無顧忌的撕開赤嚳的衣服,為他簡單的包紮,每當墨歌觸摸到赤嚳冰冷的身體她都不可控制的顫抖,太涼了,就像死人。

    墨歌解下她的披風,把赤嚳完完全全的包住,然後趴在他的胸口。

    赤嚳忽然喊道:「水。」

    墨歌望向四周,泌水河的水太過冰涼,並不適合給他喝,她只能取下佩劍,在自己手腕割上一刀,還未行動,赤嚳就強行睜開眼說:「朝野。」然後便暈了過去。

    墨歌愣住,她看向朝野馬,它用一種悲傷的眼神看著她,她不忍心,是朝野帶她來救他。

    墨歌一閉眼,狠心割破靜脈,血湧出,她連忙把手伸到赤嚳嘴邊,赤嚳的開始漸漸有了一些體溫,又或許是她自己的體溫在下降。

    墨歌忍著疼,看著赤嚳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血色之後把手腕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如果易水寒他們還未找到他們,可能還要再喂血。

    她把頭埋進赤嚳的懷裡,輕輕摟著他,相互取暖,多麼像相濡以沫,她仰頭看著赤嚳的臉,多麼硬朗的輪廓,不知道為何一見到他就好像一晃千年,心底開出了靜寂千年的花朵。

    河水潺潺的流動,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聞。

    雪地上的兩人和一匹馬,互相依偎,多年以後,赤嚳牽著朝野,遙想此情此景。

    月色淡淡,狼嘯越發嘹亮,易水寒甩下身後眾人,一人一馬奔至深林中,他揮劍把身前攔路的枝葉砍斷,一路狂奔,最終他只能聽到他揮劍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人的動靜,他勒馬,抬起頭,看著黯淡的月亮,眼睛是鮮紅的。

    「他若是死了的話……」易水寒鮮紅的眼睛顯得可怖,「洪都王的兵權,我有沒有能力奪來?」

    忽然,他刺了自己手臂一劍,然後跪下,丟下劍,捂著傷口,說道:「怎麼可能呢?……皇上覬覦太久了,自己如何能夠奪來?」

    「更何況……他是洪都王的兒子……我怎麼能對他下手。」易水寒想起赤嚳那張酷似洪都王的臉,動不了任何殺心。

    當初他來到邊疆時,一度的想要自殺,但是洪都王卻性子極好的忍受乖戾的他,甚至,對他比對自己還好。

    他還記得初來邊塞時的那一幕。

    洪都王的暗紅戰袍在城闕上翻飛,他揮舞著他的長槍,搶上的紅纓被舞的極為美麗。

    終於,他舞完,轉頭,對他笑道:「易不語?」

    「我不是易不語,我叫易水寒。」易水寒瞇著眼睛,充滿戾氣。

    洪都王點點頭說:「好名字,一聽便是一個好男兒。」他走到易水寒跟前,剛剛要比劃易水寒的身高,易水寒便憎惡的躲開。

    「十四了?我兒子阿嚳小你兩歲,但是我不常見他,對他甚是愧疚,自己也不能體會為人父的滋味,若你願意,我做你父親如何?」洪都王微笑著,等著易水寒的回應。

    「呵呵……誰稀罕?」易水寒轉身便走,留下滿臉驚訝的洪都王。

    洪都王驚訝之後搖搖頭,歎一口氣,說道:「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從此之後,洪都王給易水寒分配的都是最好的東西,但是營養終究是跟不上,易水寒的身高長得越發的慢。

    「明日,我去泌水河捕些魚來給你補補。」洪都王那樣慈愛的眼神,看著易水寒噁心,又不真是自己的父親。

    第二日,洪都王捕了許多魚出來,又自己親手下廚熬了一大鍋魚湯,大家圍在一起歡騰的吃著,唯獨易水寒一人躺在帳篷裡睡覺。

    「水寒,邊塞沒什麼可以吃的,而你在長身體,所以你要多吃點,我特意給你留了一大碗。」洪都王掀開帳篷的簾子,便看到轉身臉朝床內,不看他的易水寒。

    「放這了,涼了就不好吃了。」洪都王靜悄悄的退出,易水寒不能確定他是否還在。

    他翻身坐起,看著北風吹的搖搖晃晃的厚重的門簾,又看看桌上冒著熱騰騰香氣的魚湯,淚水止不住的流下。

    「就一碗魚湯就想收買我?」易水寒邊喝邊說,但是淚水如短線一般滴落。

    現在的易水寒,回想當時的幼稚,忍不住的笑。

    「我們的使命就是守衛邊疆,不為國家也要為家人,不為家人,也要為自己,沒有了國家,你又算什麼?」

    「你一人便有可能決定國家的生死,守衛邊疆,是你的榮耀!」站在洪都王身後的易水寒看不到洪都王說此話時的表情,但是他能夠想像出,他的驕傲。

    當京城傳來鎮遠侯墨魄身死的消息時,洪都王坐在初見的城闕上,對酒當歌:「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

    「還好他未聲名裂……」他轉頭看向京城的方向,滿目淒涼,「故人永訣。」

    「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易水寒知道洪都王在悲哀鎮遠侯的遭遇,甚至是悲哀自己的命運……即使平時他如何豪邁,始終躲不過來勢洶洶的孤寂。

    「他正壯年,卻這樣死了……你聽,那邊的悲歌,是他曾經的部下為他而歌吧……我都有些羨慕呢。」遠處傳來壯士的悲歌,洪都王俯身看向那邊,眼裡閃著希冀的光芒。

    「你說,我死的時候能夠像鎮遠侯一樣嗎?百姓自發穿麻戴孝,為我悲歌?」洪都王笑的豪爽,道,「若是這樣,死了也不可惜了。」

    確實,他死後,百姓們都自發為他穿麻戴孝,他實現了他的願望。

    1穿心蓮:在中醫藥的五行學說中認為苦入心,而穿心蓮只要你含入一小片它的葉子,馬上可以感受到,那種刻骨銘心的苦,像是直入你的心中,故名穿心蓮。

    2蒲公英:花語,無法停留的愛。

    3木槿花:花語,溫柔的堅持。

    4六月雪:六月開花,花語,甘做配角的愛。竇娥死前曾說,她是冤死的,這六月的老天會為她作證的,會下雪的。果然,她死時,六月的天飄起了紛紛的大雪。後來,人們以六月飄雪來形容「竇娥之冤」。

    5桔梗:傳說,桔梗花開代表幸福再度降臨。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卻注定與它無緣,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於是桔梗有著雙層含義—永恆的愛和無望的愛。

    6墓回頭:傳說中,這種小草能將抬入墓地的「死人」救回,人們形象的給這種中藥起名叫「墓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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