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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容璧 文 / 如意結

    未央宮,分外嘈雜,宮人來來回回,太醫焦急等候太后甦醒。

    「太后,太后,您醒醒啊……」漣漪趴在太后的床鋪上,慌亂的呼喚著梁太后,這樣的變動,她從未想過,太后聽到洪都王身死,氣的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太后動了動手指,睜開眼開口說:「阿漣嗎?」

    「是我,太后。」漣漪連忙為太后倒了一杯水,扶起太后,服侍太后喝下。

    太后撫摸著漣漪美麗的臉龐,眼神惋惜,幽幽的說:「孩子,你們無緣啊……回去休息吧……來人去把皇上叫過來。」

    「不用了。」皇上大步跨來,揮退宮人,並示意漣漪回去,漣漪看了眼太后,又看了看皇上,然後默默退下。

    未央宮中氛圍冰冷,金色的幔子輕輕飄蕩,皇上慢悠悠的替太后束起那惱人的幔子。

    太后靠在床頭,怒視皇上,皇上端起還未涼的藥,送至太后面前,語氣傷心的說:「太后這般不注意身體,兒子也會心疼啊,弟弟不幸身死,但是太后還有我這個兒子不是嗎?」

    太后看著皇上,淒苦大笑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皇上,你做的好!做得好啊!我的孩子只有他,你也從未把我當作母后!」

    皇上微笑著,笑意直達眼底,他看著太后,說:「這不是太后逼迫我的嗎?如果你不賜婚,我會讓他多活一陣子的呢!」

    太后拿起那碗藥向皇上砸去:「你就這麼厭惡我們母子?我摸著良心並未對你做什麼,我進宮之時你母親已死,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們?」

    皇上躲過碗,一些藥渣粘在身上,他邊拍邊說:「你知道這種感覺嗎?不管做的多好,都被人忽視,我再優秀,在父皇眼裡也沒有你兒子優秀,就算我得了皇位,父皇也要為他準備好出路啊,生怕我吃了他……呵呵,我怎麼可能放過他?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只要你乖乖的。」

    「你滾!滾!」太后咳出一口血痰,恨恨的說。

    皇上頭也沒回便走了,邊走邊語氣痛心的說:「太后節哀啊。」

    皇上在未央宮外親自關上了殿門,門外太醫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皇上和太后。

    「太后要是有事就小心你們的腦袋。」皇上甩下狠話便離開了,留下太醫宮女黑壓壓跪了一地。

    未央宮中一片瓷器砸碎的聲音,而未央宮偏殿漣漪宮中卻十分安靜,皇上本欲去看看漣漪,最後還是停下了腳步,漣漪照顧太后幾日幾夜,想必已經睡著了。

    「讓她緩緩吧,這樣的打擊對她確實不小。」皇上歎息,然後獨自走向養心殿。

    養心殿內光線明亮,一白衣少年端坐在養心殿一旁,目不斜視,似是等了一整子。

    少年見到皇上立刻跪下拜見,皇上立即把他扶起說:「容璧,事情幹的很完美,你甚至勝過你爹。」皇上目光欣慰,看著他心中感慨萬千,真是後生可畏啊……

    「是皇帝計謀好,容璧不敢邀功。」容璧語氣恭敬,身體卻未有畏懼姿態。

    「這般生分,你父親是朕的伴讀,有如兄弟一般,朕可是看著你長大的,曾經的頑童,如今都可以入朝為官了。」皇上又貌似不經意的說,「也是結婚的年紀了,阿漣也及笄了,朕賜婚與你們如何?」

    「微臣惶恐,臣配不上。」容璧低下頭,不知何種表情。

    「如何配不上?你是容家長房長子,長相才能我覺得樣樣都配得上朕的漣漪。」皇帝打心眼裡的喜歡容璧,希望漣漪嫁給他。

    容璧依舊低著頭,語氣嚴肅:「皇上萬萬不可,豫章王還未出城便讓公主賜婚他人,必會讓人詬病,影響公主名譽。」

    皇上沒有接話,容璧又說:「還不知漣漪公主是否看得上在下,皇上還是問問公主吧。」

    「朕知道了。」皇上別有深意的看著容璧退出的身影,五個手指有節律的敲打著桌面。

    夕陽斜照入養心殿,皇上沐浴在陽光中,他的稜角分明,所以陽光下的他依舊不見溫暖。即使已經三十六歲卻看上去像二十出頭,時光好似特別照顧他。

    他站起來,打開桌上的陳國地圖,右手指尖劃過陳國的邊界泌水河。

    「父皇的心願終會在朕手上完成的。」陳國旁的獫狁國是陳國多年來的眼中瘡,心中病,常年騷擾陳國百姓,先皇武帝重用墨家武將,把國打成九個部落,再無強大攻擊力,但因常年戰爭,國庫吃緊,統一大陸的願望還未實現。

    「父皇,就是因為他更驍勇善戰所以你才喜歡他的嗎?」皇上摸著地圖上的江山,「他更適合做將軍而不是皇上,父皇,你最後還是承認了不是嗎?朕可以讓他死,他的死,倒成全了朕的千古成就。」

    「兵權,朕還是會要回來的!」皇上的食指按住泌水河對岸的第九部落,因為長期的指點,地圖上的第九部落已經有些烏黑。

    門外窸窸窣窣的響,太監進來對皇上說:「皇后來請安。」皇上揮手示意讓皇后進來。

    墨皇后款款走近,她看上去已經三十多歲,但是儀態大方,別有一番風情。

    皇上一直盯著地圖,沒有抬頭看墨皇后一眼,墨皇后卻依舊笑的美麗,她俯身拜見說:「拜見皇上。」

    「嗯,皇后何事?」因為長時間低頭,皇上發頂的玉冠有些歪斜,皇后走上前,替皇上把髮冠解開,緩緩說:「皇上,阿瀲是時候完婚了,就連漣漪都被賜婚,為何阿瀲作為哥哥卻不先結婚?」

    皇后的動作很慢,皇上便坐下,等著皇后幫他整理好髮冠。「不急,這選太子妃是大事,急不得。」

    「是嗎?」皇后認真的把玉簪插在玉冠空隙處,然後為皇上理理鬢角,笑了笑說:「皇上還是如初見時一般年輕。」

    那年的藍衣什麼時候變成了黃袍?又或許是她自己看走眼,他從來都未變。

    皇上拿起毛筆指點江山,對墨皇后說,「過來,你看,這裡的部落將由赤嚳攻佔,等他成功之後,立馬逼迫那個部落王說他們獫狁國將要再次聯合攻打我國,就算他不說,總會有人說,然後一此為借口把獫狁國拿下。」

    皇后點了點頭,笑的驕傲:「皇上的計謀天下無雙,這洪都王之死,想必也是皇上計劃的吧。」

    「哦?說說,朕聽聽你猜到了多少。」皇上抬頭,饒有趣味的看著皇后,這個墨家小姐,是他的髮妻,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推向皇位。

    墨皇后緩緩道:「那我就說了,皇上姑且聽聽,就當笑料吧。皇上不願漣漪公主嫁給赤嚳,奈何太后昭告天下,皇上於是讓人想辦法殺了赤嚳的父親洪都王,再推給部落。這樣一石三鳥,漣漪嫁不了赤嚳,又殺了洪都王,還可以以此為借口,攻佔部落。皇上,妾說的對嗎?」墨皇后看著皇上,眼如秋水,波光粼粼。

    這個人從一個深沉少年變成如今飽含心計的皇上,陪她走過多少個春秋,他還未老,可是她已經老了。

    「很好很好,不愧是墨家的女兒,戰術心機不讓男兒,不過有一點你沒說對,就是確實是第九部落的人殺的洪都王,洪都王身邊的人可不是吃閒飯的,這個容璧果然沒讓我看錯,說服九部落的人暗殺洪都王,而且之後一點痕跡也沒有,可見心狠手辣不下他的父親。」皇上爽朗的笑,摟著皇后。墨皇后做事也是不留痕跡,當年那事,他至今沒有找到結果。

    「容家世代簪纓,英雄輩出,自然不同,容璧的叔叔容與如此年輕就是太子太傅,容寂又是殿閣大學士,還有許多容家的子弟都入朝為官,而是我們墨家卻是人丁凋零……」皇后用袖子掩面,不欲皇上看見她哭泣的模樣。

    皇上細細為皇后擦乾眼淚,語氣疼惜的說:「別哭了。」皇后這摸樣他倒很少看見,平日皇后都是冷艷高貴的,年少的活潑俏皮已經再也不能從她身上看見。

    「嗯,皇上。」皇后不再哭泣,平靜之後又變成了那個高貴的皇后,「那麼皇上打算派誰出戰?」

    皇上揮舞著筆墨,目如劍光,快速的說:「這裡由你的侄兒墨契,這裡由大將軍辛衛佔領,這裡……」皇上彷彿回到了從前那個藍衣少年,嘴角藏不住笑。

    可惜她早已不是當年的笑靨如花,他也不再許諾當年的一生天涯。

    「那妾就不打擾皇上了,皇上不要太過操勞。」皇上揮揮手,墨皇后盈盈退出。

    養心殿的殿門在墨皇后背後緩緩合攏,她和皇上之間又關上了一扇門,她站在門外,眼神嘲弄。

    這夕陽下的皇宮,多麼富麗堂皇,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地方,這裡面的骯髒啊,是積年的污垢,都染黑了本質,再也洗不乾淨了。

    墨皇后的手搭在宮女的手上,閒庭碎步,細細打量皇宮的繁花似錦。多少年了,皇宮裡的花朵開了又謝,從來不缺美麗的花朵,而她如今已是花容飾粉,胭脂浮塵。

    墨家也開始凋敝,幫助皇上上位之後,並沒有得到他們想像中的偏愛,反而是更多的猜忌。

    墨家世代為武將,多少人葬送在多疑的陳國皇上手中?多少人死在陳國皇上的猜忌之中?他們墨家,不怕馬革裹屍,不怕青山白骨!可就是恨陳國皇上的猜忌多疑。

    邊關風寒他們不怕,塞外大漠他們不訴苦,可是,可是皇上為什麼還是容不下哥哥?……為什麼?

    淚水從墨皇后眼裡滴落,她恨啊,當初那個少年用他們的力量成為皇上,最後又用他們賜予他的力量來砍斷墨家的翅膀。

    沒有人能夠發現她在哭,她已經可以做到哭的無聲無息,又可以做到哭的讓人心驚。

    「娘娘,您還有墨丞相和太子!」皇后的貼身侍女琴心知道皇后是悲傷的,當初那個叫阿蠻的驕橫少女已經被眼前這個飽含風霜的婦人所替代,她有太多太多的苦。

    「琴心,回青梁殿。」皇后理了理妝容,又掐下一朵牡丹簪在髮髻上,雍容華貴,世人難及。

    皇宮的制高點,青梁殿,歷代皇后的宮殿,是比皇上的宮殿還要華麗的地方,站在青梁殿的殿頂,可以俯瞰整個皇宮。

    這裡,四季如春,花朵開滿每個季節,這時,開的是大片大片的九里香和夾竹桃。

    青梁殿宮女一看到皇后便遞給她一封蠟封的信,並說:「皇后娘娘,墨丞相給您的。」

    皇后連忙打開那封輕輕的信封,只見信書中寫到:「墨歌易裝出塞。」

    墨皇后的身體震動了一下,然後把那信放在燈火上說:「當年……我也是這樣去邊塞的……當年……」

    當年鮮衣怒馬的少年,當年英姿颯爽的少女,後來還有一個沉默無語的男子……都不見了。

    她不知道當年的選擇是否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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