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摔下來多少次，江小棠總算能在荷葉上流暢地施展流雲步法了。
這幾天，她的水性倒是好了不少。
符八對她道：「還記得前幾天在竹枝上面的練習嗎？記得那種借力使力的感覺吧？當你適合以後，你的身體會先於你的理智做出決定，從而變成一種習慣，不再拘於形勢，只有到那個境界，流雲步法才叫融會貫通。」
江小棠靈光一閃：「我明白了，八爺，是不是要忘記招式？等我一步也不記得了，流雲步法就練成功了？」
符八頷首而笑：「沒錯，就是忘記。」
倚天屠龍記裡，張三豐教張無忌太極的時候，剛開始讓他記，後來讓他忘。直到一招也不記得，才算練成了。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比如在現代，真正的五筆高手，是根本不會背字根的，他們只要一看到字，手指觸到鍵盤，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出反應，把那個字打出來。
說得再簡單一點，這是條件反射。身體習慣了那種韻律，變成了身體的記憶，不需要再經過大腦。這麼一來，中間少了一個轉折，速度當然就更快了。
流雲步法，最重視的就是「流」這個字，要行雲流水，流暢自然。要達到這個境界，就要訓練出自身的條件反射。
與人交手，對方會做出什麼動作，出什麼招，根本無法預料，所以不能死記步法，而要靈活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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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八覺得教江小棠很省力，她舉一反三，甚至能從中總結出一套理論，反饋出來，讓他也受益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江小棠在那個世界，曾經接受過系統的教育。整整十六年，從語言文字，到數學邏輯，再到社會形態，乃至自然規律，藝術熏陶，可以說是全方面發展，哪裡是這個世界單方面的教育能夠比擬的？
她學東西快，是因為她在那個世界，早就訓練出了學習邏輯，以及高效的學習方式。
這天，江小棠仍然在荷葉上練習流雲步法。符八難得仁慈了一下，讓她多練兩天，沒有緊追著讓她接招。
江小棠這幾天越練狀態越好。那天在屋頂的時候，她就已經領悟到了流雲步法的奇妙之處。就像舞蹈，似乎有旋律在，她只要抓住那個旋律，招式就不重要了。
相比起她，符八爽快多了，蹲在廊下大吃大喝。北國的名廚幾乎都被宋天衍請來了，前幾天經過符八和江小棠的「蹂躪」，個個廚藝大漲，服侍起符八來，那叫一個熱情盡心。
身為名廚，錢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廚藝的進步，才是他們的根本。廚藝進步，名氣更大，薪資也就更高了。這次的差事，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機緣，就算不給錢，他們都樂意，何況宋天衍給的薪資著實豐厚。
名廚們盡心，符八過得也就爽快。每天，這些名廚的拿手菜流水一樣地送上來，只要他點評一兩句，馬上奉為圭旨，回頭就改良口味。
「動作快點，沒吃飯嗎？」沖江小棠喊了一句，符八啃了口烤羊腿。
正覺得口渴的時候，沖雪提著食盒從外面進來。
看到符八，她深吸一口氣，堆起一臉笑容，湊上前：「符前輩，原來您在這兒啊！今日家中送了銀魚羹過來，甚是美味，晚輩馬上想到前輩，特意送來給前輩嘗嘗。」
符八扭頭看到她，呵呵一笑：「喲，是你這小丫頭了，倒是挺有心的！」
他笑瞇瞇的，根本看不出對自己有什麼意見，沖雪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笑容也多出幾分真誠：「晚輩比不上衝盈師妹，有一手好廚藝，前輩來了好些天了，晚輩都沒有盡到地主之責，實在慚愧。還好，家中廚子有那麼一兩樣拿手菜，還算拿得出手。」沖雪說著，打開食盒，從中端出一個燉盅，「這是明水湖的銀魚羹，別的地方吃不到呢！」
燉盅裡的銀魚羹，羹湯濃稠，芳香醉人。紅的蘿蔔，綠的青蔥，黃的蛋花，褐的香菇，再加上雪白的銀魚，配料如此豐富，卻雜而不亂，顏色鮮明，光看已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明水湖的銀魚，只有一寸長，味道卻鮮美無比，在北國十分有名。不過，明水湖不大，出產的銀魚少，又是北國大世家鍾家的私產，別人想吃，難有機會。
沖雪也是費了一番功夫，費了些人情，才弄到這些銀魚。
符八深吸一口氣，露出陶醉之色：「裡面加了上等的黃酒！」
「是，符前輩好厲害，只聞了一口就知道了。」沖雪一邊奉承著，一邊盛了湯羹出來，「來，前輩嘗嘗看，還合意嗎？」
符八粗糙的手，接過玉碗。
沖雪臉上的嫌棄一閃而過。
符八嘗了一口，然後將一整碗銀魚羹都喝光。
他抹了抹嘴：「味道不錯，名不虛傳。」說完，他沖池子方向喊，「丫頭，過來吃好吃的！」
過了一會兒，江小棠渾身滴著水爬上岸，靜詩趕緊送上乾毛巾。江小棠擦著頭髮跑過來：「八爺，什麼好吃的這麼著急？」
符八指了指沖雪：「你師姐送了銀魚羹過來，明水湖的銀魚，味道不錯哦。」
符八這麼指示，就是讓沖雪盛銀魚羹給江小棠。
沖雪不由咬牙，她堂堂傅家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這種活？盛給符八好說，畢竟人家是堂堂宗師，這個沖盈算什麼？
可符八都發話了，沖雪只能忍了，拿起另一隻玉碗，盛了小半碗遞過去。
「沖盈師妹怕是沒吃過這銀魚羹吧？這是明水湖的銀魚，一年也才出產百來斤，等閒人吃不著，也就是我們傅家和鍾家交好，才能弄來十幾斤。」
沖雪已經盡量壓抑，可她的語氣還是洩漏出來了，一副「這種好東西你吃不著賞你一碗」的得意勁，藏都藏不住。
江小棠接過半碗銀魚羹，皮笑肉不笑：「謝謝師姐了。」
東西給人吃了，人也得罪了，江小棠都同情沖雪了，不會做人到這個份上，也挺不容易的。看看，都讓她吃了，連盛一碗都不會，還要扣掉半碗，大世家的小姐，也太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