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齋出來，正好宋天衍進了院子。
兩人都是一愣。
江小棠很快調整過來，低頭：「沖塵師兄。」表現得毫無漏洞。
宋天衍不知是何心情，只能笑了笑：「你總算來了，靈根好了嗎？」
「托沖塵師兄的福，已經好了。」
「那就好……」
自此無話可說，又是江小棠提前一步：「遠道而來，我先去休息了，師兄請便。」
「嗯……」
看著江小棠跟院子裡服侍的弟子說了聲，讓對方帶她去安頓，宋天衍心中百般滋味。
她恢復得比他想像中的快，了斷得也比他以為的乾脆。
這樣的乾脆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為什麼心裡還會這麼……難過？
「沖塵？」
裡面響起沖鶴的聲音，宋天衍收拾心情，踏了進去：「沖鶴師兄。」
沖鶴笑道：「見到小棠了吧？她恢復得很好，真是多謝你了。」
宋天衍道：「謝什麼？我也是她師兄啊！」
「話是這麼說，可我們並非同宗——對了，你怎麼說動奚雲子前輩的？定海神珠可不便宜。」
宋天衍搖頭：「沖鶴師兄，還人情的事你就不必再提了。小棠是我帶回來的，你就當我報答她好了。」
被看穿用意，沖鶴無奈而笑。
「師兄不必擔心我有什麼不良意圖，此次北國之事結束，我就要遠行了。」宋天衍又說了一句話。
沖鶴尷尬之餘，驚訝了一下。
他確實擔心宋天衍有什麼意圖，所以才想幫江小棠還了人情，斷了這個可能。沒想到，宋天衍說他要遠行……
「說起來，沖塵師弟，你這次不是去桃花島奚雲子前輩幫你進行桃花問心的嗎？結果如何？」
宋天衍淡淡笑道：「奚雲子前輩拒絕我了，他說我心境修煉不到家，正因為如此，我才決定遠行。」
「哦？」沖鶴面露疑惑，「你心境修煉不到家？這不可能吧？」
宋天衍的情況，沖鶴很清楚，他資質固然好，但最優的還是心境。照理說，除非衝擊出竅期遇到道心迷失，否則不應該有問題才是。
「事實如此。」宋天衍不欲多談。
沖鶴又問：「那你準備去哪裡？」
「瀛州，或者西川，都會去吧。」宋天衍道，「此行不成元嬰，估計我不會回來了。」
沖鶴愕然：「你要元嬰後回來？這時間可不短。」
宋天衍結丹不過七年，以他的天資，五十歲左右結嬰問題不大。可就算如此，也需要二十多年時間。
「這次去桃花島，才知道自己有許多缺失。我想，我應該改變一下修煉方式。」宋天衍說得很誠懇，「沖鶴師兄，這趟回去，還要麻煩你跟我師父說一聲。」
「這個沒問題。」沖鶴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當真想好了？雲遊二十多年，可不是小事。」
宋天衍微笑：「師兄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照理說，宋天衍的性格很讓人放心，可不知為何，沖鶴總覺得自己可能遺漏了什麼事。
「算了，」想不出個所以然，沖鶴也只能放手了，「你知道就好，我會跟希陵師叔說的。」
「嗯，至於師兄你的事……做好準備了嗎？」
沖鶴的情緒低落下來，許久後，歎道：「早晚要去面對的。」
這邊沖鶴和宋天衍討論正事，那邊江小棠安頓下來後，就去找符八了。
符八在廚房裡，宋天衍果然如他所說，請了北國不少名廚，隨他點菜。
於是，符八直接在廚房裡擺了張桌子，誰做好了，往他面前一端就是了。
江小棠找過去的時候，他吃得正開心。
「丫頭，來來來，嘗嘗這個烤全羊，味道不錯哦！」符八向她招手。
江小棠走過去：「八爺，你就這麼吃上了？」
「不然呢？等你們辦什麼酒席？吃就是吃，哪那麼多麻煩！」符八毫不客氣地吐槽。
江小棠一拍掌：「八爺說的對，那咱們就這麼開吃了？」
「吃吧，嘗嘗這個。」
江小棠加入了品菜的行列。符八是個吃的行家，江小棠則是個做的行家，他們倆一個點評，一個提出解決方案，不多時，那些請來的大廚全都圍到他們周圍了。
剛開始看到符八和江小棠，心裡多少有點彆扭。他們好歹也是北國的名廚，被請過來，就是給這兩個人評頭論足的？
可是，符八處處說到點子上，江小棠甚至當場捋起袖子照符八的點評進行改良，做出來的新菜各方面都比自己強，這些名廚才真正服氣了。
於是，他們爭先恐後地把自己的拿手好菜做出來，請符八品嚐，也請江小棠指教。
整整一個下午，廚房就跟開廟會似的，熱鬧極了，引得弟子們紛紛過來探聽消息。
「什麼人在這裡吵吵鬧鬧的？」一個身穿玉虛宮高階弟子服飾的少女走過來，斥道，「規矩呢？都不用幹活了嗎？」
廚房的管事連忙迎上前：「沖雪師叔！」
「這是幹什麼？」少女皺著眉頭，「鬧成這樣像什麼話？你這個管事幹什麼用的？」
管事陪笑道：「沖雪師叔，您有所不知，是沖盈師叔來了，還帶了一位貴客。沖鶴師叔吩咐了，這位貴客我們要好生招待，這不，沖塵師叔請的那些名廚，正在服侍那位貴客。」
「哦？」少女踮腳往裡面看，「是那個沖盈來了？」
「對……」
「來就來了，招待貴客就好好招待，幹嘛圍在廚房裡？」
管事道：「這貴客有點怪癖……」
「那沖盈呢？怎麼不勸著點？」
管事答道：「沖盈師叔正在一起點評那些菜色……」
沖雪皺起眉頭，斥道：「不是說，沖盈是沖鶴師兄親自看中的嗎？怎麼半點規矩都不懂？哼！聽說是庶務堂出來的，難怪了！」
這種話沖雪可以說，管事卻不好說，只能在旁邊陪笑。
「你讓開，我去說！」沖雪撥開管事，踏進廚房。
一個個膀大腰圓的廚師，圍在一起，看得沖雪直皺眉頭。
她忍著煙火氣，撥開這些人：「麻煩讓讓。」
擠到最裡頭，看到桌旁坐的兩個人，沖雪臉上忍不露出鄙夷之色。
原來這就是貴客？真是上不得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