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師傅踱過去，從江小棠的菜板上拿起兩根黃瓜絲。
粗細均勻，一模一樣。
這刀工，怎麼也要苦練過幾年。她才十二歲，站在案板前還會時不時地踮一下腳，有這樣的刀工，豈不是七八歲就開始練了？
再撿起兩根蘿蔔絲和土豆絲，蘿蔔絲和黃瓜絲一樣粗細，土豆絲卻要略粗一些。但土豆絲的粗，並不是切不好。它還是每根一模一樣粗細，刀工沒有半點歪斜，好像尺子量出來似的，應該是刻意為之。
吳師傅仔細對比了一下，心裡有些動容。土豆絲是粗了一些，可這個程度，卻是這種土豆最適合的尺寸，因為這種土豆容易熟，太細的話下鍋翻炒不方便。
梁鋒和崔學全都是他自己挑出來的，都沒這麼細心，還是他指點過後才調整了，這小妮子居然有這樣的眼力？
吳師傅琢磨了一會兒，問：「你家裡可有人當過廚子？」
吳師傅沒說名字，不過三個人都知道他是在江小棠。
江小棠菜刀沒停，一邊刷刷刷地切著，一邊答道：「我大伯是開小食鋪的。」
她刻意誤導了一下，其實，江誠因為她才開了小食鋪。
吳師傅還以為真是家學淵源，就不多問了。
就算她從小學了廚藝，也不一定能達到他的要求，現在只能說刀工還不錯。別的不說，堅持一整天就是個體力活。早餐沒什麼，午、晚兩餐要切的東西才多。
配料的泡切交給江小棠，魚、肉主料的處理由崔學全負責，梁鋒在吳師傅的指點下把切好的主配料做一些初步處理。
三個人中，梁鋒的進度最快，算是一號助手。
白案那邊，麵點的香味遠遠傳來，引得江小棠肚子越發餓了。她早上還沒吃飯呢！
不過，她沒敢說，大家吃飯應該是一起的，不只她沒吃，大概連吳師傅也沒吃。
梁鋒這邊處理好，吳師傅熱鍋，拿起鍋鏟。
崔學全放下手中的事情，圍了過去。
江小棠沒動，梁鋒和崔學全都管吳師傅喊師傅，應該是正式跟了他學廚的。而她還沒有得到吳師傅的認可，這個時候不好湊過去。
吳師傅開始下鍋快炒，江小棠瞟了幾眼。
她有點意外，在青霞鎮和禹水城期間，她還以為這個世界的廚師水平不高，這回看到吳師傅顯身手，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比如，吳師傅的基本功就很不錯，火候掌握也很好。畢竟是修士，感覺比凡人敏銳得多，火候出一點問題，他就能感覺到。
而且，灶台上的調料也沒那單調，除了常規的五味調料，還有八角、桂皮、茴香這些常用的廚房香料。不過，數量還是不多，也沒有調配好的醬汁。
看來，這個世界的烹調手藝並不沒有她想像的那麼低，只是手藝掌握在高端廚師手裡，市井之間沒有流傳。
當然了，跟那個世界比起來，就很一般了，沒有花樣繁多的調料，更不用說那些繁複的烹調手法。也許會有手藝更精深的大廚，只是她還沒有遇到。
依她所見，吳師傅也就是初級廚師的水準，對於材料的理解不到家，火候也有點僵硬。
他一邊烹調，一邊指點梁鋒和崔學全幾句。
空氣裡瀰漫著木料的香味，這柴禾倒是不錯，居然也是靈材。
魚直接蒸，肉下鍋炒，等做完十幾個菜，吳師傅把鍋勺一放：「行了，洗洗吃飯去吧。」
大廚房到處都是食物的香氣，江小棠肚子咕嚕咕嚕叫。
吳師傅背著手一走，崔學全就叫：「喂，你過來收拾。」
江小棠把菜板收拾好，過去刷鍋。
「江師妹……」梁鋒正想接手收拾灶台，卻被崔學全拉了一把，「梁師兄，這種事交給新人干就好了，這是規矩。」
聽崔學全說到規矩兩個字，梁鋒收回手，對江小棠歉意地笑笑。
江小棠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她知道，大廚房這種地方，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新人在這種地方，都是從雜活幹起的。像宣琴，都來了一年多了，還在洗菜，她已經進了小廚房，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洗完鍋，把灶台都清理乾淨，再掃了地。等到她出去一看，外面大桌子上擺的早餐都被人拿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殘羹剩飯，已經有人在收拾了，因為馬上就要開飯了。
她搶下幾個饅頭，發現還有豆漿，忙倒了一碗，三兩口吃完。
早餐的活不重，像吳師傅這樣的大廚，都是給大人物炒菜的，連帶的江小棠的活也不多。剛才吳師傅炒的菜都已經送走了，她也沒事了。
梁鋒過來說：「江師妹，一起去學堂吧。」
「學堂？」江小棠有些茫然。
「你不知道？」
江小棠搖頭。
梁鋒道：「凡是本觀弟子，隨時都可以去學堂。咱們沒有師父指點，學東西還要靠學堂。」
原來是這樣。
江小棠忙問：「那現在可以去嗎？會不會趕不及中午開工？」
「不會。」梁鋒指了指牆上掛著的木牌，「現在去，正好辰時上課，咱們一個時辰後回來，正好幹活。」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現在是六點半，七點上課，九點回來，確實正好開工。
「好，多謝師兄提醒。」
梁鋒轉頭招呼一聲，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女嘻嘻哈哈地走過來，往後門走去。
江小棠走到門口，感覺到一道包含著恨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轉頭一看，發現是宣琴。
宣琴冷笑一下，又低頭洗起菜來。
大廚房事情多，她必須一口氣干到中午，才能休息一會兒，等到忙完，學堂那邊都快下課了。她想去小廚房，就是希望有機會去學堂聽課，現在，機會被江小棠搶了，她的希望落空了。
江小棠什麼也沒說，跟著那些人走了。
她已經得罪了宣琴，這個時候跟她說話，好像到她面前炫耀似的，說什麼都不管用。
不過，她寧願得罪宣琴，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她來玉虛宮，是為了給自己找一條出路，只有得到更高的地位，才能有更多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