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佑出差了,說是去三天。
何蔚藍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之前知道陸承佑一定不會讓她到處亂跑,她也沒敢說出口,現在他不在了,第二天,何蔚藍便打電話給關心眉。
「心眉,前些日子你說的要去孤兒院的,你今天有空嗎?我們可以過去。」
關心眉看看正埋頭工作的秦煬,一臉的鬱悶,陸承佑和杜宴楓離開了,就把所有的事情交給秦煬了,別說是陪她出去玩了,連和她吃一頓飯,兩人都是在辦公室裡叫的外賣。
說句實話,沒有秦煬陪在身邊,她是哪裡也不想去,可是當時是她有求於和蔚藍,現在和蔚藍說出來了,她也不好拒絕。反正也沒事,出去逛逛也好。
「有,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是八點半,十點吧!」何蔚藍看看表說道。
秦煬抬起頭見她一臉的不情願,沒什麼表情的,涼涼道:「不想去就不要去,又沒有人逼你,你這麼一副模樣去,還不如不去的好。」
關心眉瞪他一眼,轉身拿過包包,蹬蹬蹬的離開房間。
買了很多的東西,關心眉雖然是第一次去,不過她性格活潑,不一會兒就和孩子們打成一片,一群人在院子裡玩得很開心。
秦嫂端著水果盤和飲料出來,看著院子裡玩得瘋的孩子和大人,笑笑。
「關小姐人很好,沒有一點千金小姐的架勢。」
何蔚藍也正看向那邊,點點頭,這麼率真自然又充滿活力的一個女孩子,到哪裡都會吸引眾人的眼球。
何蔚藍招呼秦嫂坐下,倆人隨便聊著,正說得正熱絡,一個孩子突然跑過來叫:「叔叔為什麼沒來?他說要給我們建遊樂園的。」
何蔚藍一怔,「叔叔?哪個叔叔?」她轉向秦嫂。
秦嫂把那個孩子哄走,對何蔚藍說:「前些時候,陸先生來過,看院子裡的空間小,孩子們玩得不夠痛快,便說,要在附近建造一個遊樂場。」
「佑來過?!」
何蔚藍倒是吃驚不小,之前他們是提過一起來這裡,但是因為林蕃的事情耽擱了,沒想到他自己倒是來了。
「嗯,可能是有事情處理吧,只是來了一會兒,就匆匆走了。」
何蔚藍若有所思,難道還有別的事情?
「哀哎喲,累死我了!」
關心眉跑過來,沒什麼形象的端起一杯果汁大口的喝起來。
「你慢點,小心嗆著!」
何蔚藍擔心的說著,驀然發現纖細的脖頸上,若隱若現的浮著著幾塊輕微的紅痕,何蔚藍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一時間,她覺得太陽格外的刺眼,她快速的低下頭去。
「這裡真不錯,」關心眉喝完果汁,舒服的歎息一聲,高興的看了看四周,對何蔚藍道:「藍姐,我想四處轉轉。」——
孤兒院是坐落在半山坡的,方圓三里沒什麼人家,不過有山有水,風景很美。
何蔚藍將她帶到了她經常去的那個小樹林,已經是鬱鬱蔥蔥的一片了,走在裡面,遮擋了烈陽的照射。
「還有鞦韆啊!」
關心眉看到鞦韆跑了過去,坐在上面,優哉游哉的晃蕩起來。
何蔚藍看著她笑得開懷的臉,很羨慕,為什麼她可以笑得這麼歡暢?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心眉,你的那個他,我認識嗎?」
因為是在試探,她心裡有些虛,問得小心翼翼。
「認識,還很熟哦!」
關心眉朝她調皮的眨眨眼睛,甜甜一笑。
何蔚藍心猛的一緊,不過還是穩住情緒,扯嘴笑笑。
「是嗎?我相熟的男人不多,單身的就更屈指可數了。看你幸福的樣子,那人一定很優秀吧?」
關心眉點點頭,「至少在我心裡是最優秀的,獨一無二,天下第一的。」
何蔚藍覺得自己一定是中了什麼蠱毒,或許不是她想的那樣,或許……好,就算是她想的那樣,那也許是有原因的,她這樣的安慰著自己,理應不應該再說出與此事有關的一句話,可是,她沒有控制住。
「心眉,他是誰,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何蔚藍沒有發現她的聲音因為急躁而顯得尖銳了些,把正享受清風拂面的關心眉嚇了一跳,睜開眼就看到她滿眼的焦急。
「藍姐,你怎麼了?還有,你為什麼這麼想知道?」
關心眉也是玲瓏剔透的人兒,想了一會兒,便找到了癥結所在,瞬即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就像是在看著鬼一般,何蔚藍也覺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個厲鬼一樣,逼她說出她不願意說出的真相。
「何姐,你不會,不會……」
關心眉沒有說完,便生氣的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往林子深處走。
何蔚藍不知道該怎麼辦,眼看著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她趕緊跟了上去。
「心眉,等一等。」
心眉越想越生氣,走到一個水坑停下,這時何蔚藍也跑著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
「心眉。」
「藍姐,我就說這幾天怎麼一見面你就問我這事,原來你是懷疑我和陸大哥啊!」
關心眉說的是事實,何蔚藍說不出任何話,不過看她那氣憤的神情,估計著不是她想的那樣,雖然被關心眉吼著,她心裡也不像剛才那樣憋得難受了。
「那你們不是……」
「當然不是啊!是,我以前是很喜歡陸大哥,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且我也放下來,我現在只把他當大哥看。」
關心眉原本說得很氣憤,忽然間就笑了,調皮得像是玩了一個惡作劇,「藍姐,那這段時間你心裡很煎熬吧?」
被猜中了心思,何蔚藍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心裡還有一個疑惑。
「那他是誰?」
「秦煬。」
何蔚藍愣了好久,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個多說一句話都嫌累贅的秦煬對上一高興就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關心眉?!
「藍姐,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是他不想公開的,他還威脅我,如果我敢說出來的話,他就會不理我。」
何蔚藍看她一副委屈無辜的模樣,捏了捏她的臉頰,開玩笑道:「如果他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關心眉心想,秦煬聽陸大哥的話,而韓大哥呢,又對何姐百依百順的,以後有了陸姐的鼎力相助還看他秦煬敢不敢給他黑臉,笑了笑,忙不迭的點點頭。
「嗯,好。」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兩人就往回走,何蔚藍走在後面,聽著關心眉嘰裡呱啦的說個不停,大部分都是和秦煬有關的。
何蔚藍覺得,秦煬對關心眉存在著一種深刻壓抑的愛,但是關心眉卻認為他不夠愛她,所以才不給他好臉色,所以以後她的目標就是讓他對她徹底臣服。
她並沒有說破,或許有些感情,讓她自己發現的最好。
「心眉,我問你一件事。」
何蔚藍忽然止住她滔滔不絕的抱怨。
「什麼事?」
關心眉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何蔚藍皺皺眉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那件衣服,就是你浴室裡的那件襯衫是?」
「哦,那件啊,是陸大哥的,早就想還他來著,老是忘。藍姐,你別思亂想,陸大哥沒在我那裡過夜,是,是秦煬留下的。一天晚上我喝醉了,吐了秦煬一身,所以陸大哥就拿了他的給秦煬穿。」
關心眉的臉罕見的紅了,唇角還帶著羞澀的笑容。
何蔚藍笑笑,心情輕鬆,拉起她的手,「我們快回去吧,秦嫂該擔心了。」
走到林子的邊緣是一條悠長僻靜的小路,關心眉還是和剛才一樣說個不停,拿這個籐條,不時的撥撥路邊的青草野花,一臉的雀躍。
心結解開,何蔚藍只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如果她早點問出來,自己也不用整天這麼的憂心焦慮了,說到底還是自卑。
何蔚藍輕輕歎息一聲,抬起頭,眼角不經意的瞥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處,那裡正站著一個人,看著她,她一
驚,心生寒涼,不由得加快腳步,但是,走了兩步又慢了下來,又回頭看了看,那男人還在,她有種感覺,他就是在等她。
關心眉回頭發現何蔚藍站住不動了,也大聲喊了一聲。
「藍姐,怎麼不走了?」
「心眉,我想起來了,我要到鎮上去買些東西,你先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只要是出去逛逛,關心眉興致高漲。
「不用了,你先回去,告訴秦嫂不要擔心,我會盡快回來了。」
「那好吧,你小心點,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關心眉彎過這條小路,看不到身影了,何蔚藍折回身望山坡那裡走去。
她想起了陸承佑的那個電話,他們說方智傑逃走了,難道就一直躲在這裡?何蔚藍雖然不知道他和佑有什麼仇怨,但是一想到他就潛伏在孤兒院附近,心裡就一陣惡寒。
可能是因為逃亡的關係,看起來有些狼狽,不過唇角的一抹笑意,依然邪肆張狂。
「我等你很長時間了。」
方智傑在她面前站定,笑著說。
「你找我有什麼事?」
何蔚藍不想和他多聊,一臉的不耐煩。可是方智傑不是,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她,怎麼也不可能就這麼倉皇的結束,他依然笑著。
「天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去喝一杯?」
何蔚藍不知道他找她到底什麼時,不過他這種說話的口氣,看她的表情著實讓她厭煩,她冷冷一笑。
「你不怕嗎?你不知道他們正滿世界的找你嗎?」
方智傑嘴角一頓,眸子裡寒光一閃,但隨即被掩住。
「怕,當然怕,以陸承佑那心狠手辣的的手段,我今晚要是被他抓了,肯定見不了明天的太陽了。」
何蔚藍不說話,臉上隱隱有怒色,她不甚喜歡別人這樣評論霽風。
「他為了自己私慾,可是用盡了手段,過河拆橋,趕盡殺絕。」
「我不許你這麼說他!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現在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才出言詆毀他的,我不會相信你的,一定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他才這麼對你的。」
何蔚藍生氣的反駁,明亮的眼睛裡幾乎可以噴出火了。
方智傑很少,可以說是沒有見過她這麼生氣憤怒的模樣,一時間怔住了,但只一會兒,他冷笑一聲,笑聲陰測測的,令何蔚藍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陸承佑的事嗎?看你這麼維護他,說不定可以幫到他哦!」
何蔚藍緊緊的盯著他,心裡在掙扎了一番後,重重的點頭:「好。那我們就去喝一杯!」
何蔚藍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眼神無光,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一樣,嚇得關心眉和秦嫂手忙腳亂的。
「藍姐,你怎麼了?」
「是啊,小姐,這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是不是遇到什麼壞人了?」
何蔚藍沒什麼反應,坐在那裡,就像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話。
關心眉急得直跺腳,也顧不住什麼了,抓著她的肩膀就使勁的亂晃。
「藍姐,你說話啊,你別嚇我,你知道我膽小,不經嚇的,藍姐,你快說話啊!」
勸了好久,沒什麼效果,秦嫂提議:「關小姐,看小姐這樣子,一定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了,不如,給陸先生打電話吧?」
關心眉疾病亂投醫,也不管陸承佑知道後會不會罵她了,掏出手機,就要撥。
「不用了,我沒事。」
何蔚藍奪下她的手機,轉頭對秦嫂道:「秦嫂,今晚我們就不留在這裡了,等有空的時候,我再過來。孩子就拜託你了。」
「小姐,小心!」
秦嫂忙扶住她,她的臉色蒼白得像張白紙,身子也是搖搖晃晃的,走都走不穩。
「我沒事,就是身子有點虛。」轉頭對心眉道:「心眉,我們走吧!」——
杜宴楓在二樓的書房,就聽到兒子的大嗓門,高興的叫著:「藍阿姨,藍阿姨。」
杜宴楓扯嘴一笑,這小子不是一直叫小儂仙女阿姨的嗎?什麼時候改口的?
聞郁歆有案子在身,不在家,他下樓,為何蔚藍倒了一杯水,抬手看看表。
「約地是十點,現在才九點半,你來早了。」
何蔚藍笑著摸摸牧晟的頭,「我想牧晟了,想陪他玩會兒。」
「我也想你,藍阿姨。」
牧晟不失時機的馬屁一把,然後又回頭怒向杜宴楓,「爸爸都不陪我玩,就知道躲在書房裡。媽媽回來後,我要告狀。」
「你要是告狀,我就把你的事說出來,看你媽是揍我還是揍你。」杜宴楓威脅道,一臉正色。
「什麼事?」
何蔚藍好奇的問,看著牧晟好像挺在意的,瞧厚臉皮都紅了。
「就是牧晟他……」
杜宴楓的話還沒說完,牧晟炮彈一般的衝了過去,抱住他爹的脖子,使勁的拍馬屁。
「爸爸最帥了,爸爸英勇無敵,爸爸天下第一,我最愛爸爸,海枯石爛。」
何蔚藍啼笑皆非的看著父子倆,杜宴楓則很享受兒子的稱讚,笑了笑。
「真是好兒子啊!來,親一個!」
啪!一記響亮的吻,吻在杜宴楓的臉頰上。
「嗯,很不錯!不過,已經玩了兩個小時了,現在該幹嘛了?」
「做作業!」
從牧晟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其做軍人的潛質。
「嗯,很好。」
杜宴楓再次滿意的點點頭。
何蔚藍看牧晟消失在樓梯口,笑著問杜宴楓:「牧晟好像很聽你的話。」
杜宴楓正在喝茶,聽她這麼一說,尷尬一笑,不過被茶杯遮住,何蔚藍沒有發現,聽他的話?若不是他握有兒子的把柄,他還真沒什麼辦法讓兒子聽他的話!
「你說有話問我,什麼事?」
杜宴楓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在電話裡說的話。
何蔚藍正不知想些什麼的,沒有聽到了他又叫了一聲,她才愣過來。
「對不起。」
她端起杯子喝茶,掩飾尷尬。
杜宴楓已經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先不說臉色蒼白,眼神飄忽,單是那揪著衣角的手就出賣了她。
杜宴楓放下杯子,「藍,發生什麼事了?」
何蔚藍的手揪得越發的緊,下嘴唇都被她咬出了白印,身子微微顫抖,像是在拚命壓抑著什麼,杜宴楓一慌,坐到她身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何蔚藍剛開口,一聲嗚咽就逸出來,眼淚更是成串的流下來。
「楓哥哥,我,我昨天見到方智傑了。」
杜宴楓一愣,「什麼?你在哪裡見到他的?他是不是傷害你了?」
何蔚藍搖搖頭,不願意回答,「沒有,他沒有傷害我,只是他給我說了一些話。」
杜宴楓心裡直覺發涼,不過他還是存著一絲僥倖,笑了笑:「他,說了什麼?」
「他說,說了很多,說祁雨露的死出自他手,說佑販毒,祁紹山的入獄也是霽風一手造成的,如果那樣的話,那小蕃的事情,也是他早就預謀好的,他想逼我回到他身邊!」
「你在胡說些什麼?」
杜宴楓猛然站起身,大聲的怒喝一聲,「佑雖然不是什麼善人,但也不會去販毒,祁雨露那是自殺,警方都已經對外宣佈了。純屬無稽之談,是方智傑在陷害佑,他在騙你。」
「他騙我做什麼?我又沒有追殺他,我又沒有打斷他的一條腿!」
杜宴楓閉上眼,深呼吸幾下,「不是佑做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肯對她說實話!
何蔚藍越想越氣憤,騰的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狠狠的直視著他。
「你們別騙我了,他和秦煬的電話,我都聽到了,他要追殺方智傑,偏偏這個時候方智傑的腿又斷了,難道你要告訴我這是巧合嗎?楓哥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有自己的判斷力。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不好?不要讓我像個傻瓜一樣活在一團迷霧裡。」
杜宴楓好久不說話,何蔚藍心想他不會說了,也不強迫他。她等了一會兒,平復平復心情,道:
「告訴我,佑在哪裡,我要去找他。」
杜宴楓轉過身,看了她一會兒,歎息道:「藍藍,你要相信佑!」
「楓哥哥,你都知道的是不是?這些,你都知道的是不是?那你為什麼還要瞞著我?我這麼相信你!」
何蔚藍哭了,哭得很厲害,蹲在地上,雙肩一抽一抽的。
杜宴楓想要伸手去拉,可是最終還是放下了。
這個時候,她心情紊亂,他說什麼她也不會相信的,也許,讓她痛快的痛哭一場,心情會好些——
窗子大開,陸承佑還穿著浴袍,這是山的一座賓館,夜裡的山風很涼,吹得身上像是覆了一層冰。
陸承佑端著酒杯,望著窗外的夜色,夜色很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就連遠處山頭的指示燈,也暗得幾乎模糊一團,也是,山裡的霧氣大,入眼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
秦煬敲門進來,手裡端著夜宵。
「陸先生,既然項目已經談妥了,那是不是明天就回去?」
兩天沒見她的女人了,他著實想得慌,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她身邊。不過,他想了想,搖搖頭。
「不,幫我約葉涼,就在xx鎮。」
秦煬想起剛才心眉和他通電話,說他們昨天去過孤兒院,看來關大小姐很喜歡那裡,一個勁兒的說個不停。
「是。」
陸承佑拿起手機,剛想要撥號,手機響了。
「雨。」
「這邊已經談妥了,等你把人派過來,就可以著手行動了。」宋雨農的聲音一貫的溫潤如風。
「人很快就給你送到,辛苦你了。」
宋雨農呵呵笑了,不用看,陸承佑也可以想到那張臉溫柔笑意裡帶著多張狂的意味。
「別忘了答應我的條件。」
「放心吧,我現在只是再給你個平台,到最後,還是你人財兩得。」
陸承佑笑著說,話語裡有調侃意味。
何蔚藍反覆的撥,反覆的撥,一直都是忙音,氣得她一甩手,手機狠狠的摔在*上。
杜宴楓到最後也沒有和她說什麼,她滿腹的疑問,滿腔的話,卻找不出一個人說。
她想排解這種無法言說,無處發洩的鬱悶,便拿著包包走下樓去。
陌笙很驚訝看到何蔚藍,這裡是『夜色』,以前,她們都在這工作的時候,何蔚藍就對她說一輩子都不想再踏進『夜色』,離開後,她也真的很少來這裡,除非有什麼事情。
何蔚藍正趴在一個桌子上,手裡拿這個酒杯,臉上紅撲撲的,看來已經陷入醉酒狀態了。
陌笙走過去撥開那群圍著何蔚藍的異性,拉起她就往外走。
「你來這裡做什麼?」
「啊,陌笙,陌笙,我來找你啊,不,不,我來,喝酒,喝酒,對,來,陌笙,乾杯!」
何蔚藍拿著個空杯子,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的,腳也站不穩,走了沒幾步,就摔倒了,也連累陌笙摔了一跤。
「喝什麼酒啊!就你那酒量,拿出來丟人啊!走,我帶你回去!」
陌笙一遍將她扶起來,一遍心裡捉摸著,這陸承佑是怎麼回事,怎麼回放任她自己一人過來喝酒?不會是兩人又出什麼事了吧?
何蔚藍也不知道哪來的勁兒,陌笙怎麼也拉不走,兩人的拉扯引來更多人來看熱鬧,陌笙沒辦法,對服務員道:「喊成經理過來。」
成非正在陪祁紹榮一行人喝酒,聽到服務員說有人在鬧事,對祁紹榮抱歉的笑笑:「對不起,我去處理一下,你們盡興。」
成非看到廳中鬧事的兩人,憤怒的心情立即被一種冰涼的寒意蓋過,幾乎是出於本能的,他正要彎腰躬身的去扶何蔚藍,被陌笙掐了一把,陌笙使使眼色,成非才意會過來,趕緊哄散圍觀的人。
「怎麼回事?」
終於將何蔚藍扶到貴賓室裡,已經睡下了,成非問陌笙。
「我怎麼知道,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陌笙心疼的摸著何蔚藍眼角的淚,語氣也不怎麼好。
「一定和你那個老闆有關。」
陌笙瞪了他一眼。
成非心裡叫屈,臉上還是顯得很親切,老闆是老闆,他是他,幹嘛瞪他?!
「看樣子,何小姐一時半會是醒不了了,今晚上就留在這裡嗎?」
成非小心翼翼的問,感覺她是老闆一般。
陌笙想了想,搖頭。
「不能留在這裡,我們回去。」
成非將她們送回去,自己坐回車裡,看著亮著的窗戶,拿出手機。
「陸先生,何小姐在夜色喝醉了。」
陸承佑已經躺在*上了,手裡正翻著一本雜誌,聽他這麼一說,手上動作頓住,眉頭皺著,眸子裡幽光一閃。
「她怎麼樣?」
「在陌笙那裡,陌笙陪著她呢。」
陸承佑嗯了一聲,又道:「祁紹商有什麼動靜?」
「他和天明聯合開發了一個項目,說是要在新城區成立一個集學校,醫院,公司,福利院,廣場,花園等為一體的獨立的「袖珍城市」,也就是「城中城」。據我所知,這個項目很大,如果做成,可一舉成名,但一旦失敗,祁紹商會傾家蕩產,至於天明,因為根基厚實,不至於倒閉,但一定損失慘重。」
陸承佑沉吟片刻,「城中城,成非,查一下參與此項目的其他公司,還有銀行。」
「是。」——
陸承佑又撥了一個號碼,響了幾下,被人接起。
「陌笙小姐?」
陌笙心裡直感歎:做老闆真好,千里之外的事,不到半個小時就可以知道。
「是。」
陌笙的語氣不好。
「她怎麼樣了?」
「睡著了。」
等了一會兒,他才道:「麻煩你了。」
「她是我朋友,應該的,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我還要去照顧她。」
「謝謝!」
陌笙掛斷電話,有些愣怔,不知所以然,像是幻覺一般,他剛才給她說謝謝了是吧?!
陸承佑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想,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要不她不會平白無故去喝酒的。
他打電話回陸家,張媽接的。
「前天和關小姐去了孤兒院,回來後臉色不太好,不過第二天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就出門了。」
「去哪裡了?」
陸承佑的聲音冷冷的,有些急促。
「不知道,小姐沒說。」
張媽直覺得感到不對勁,回答得也更小心了,其實她知道小姐是去找了杜宴楓少爺。
臥室裡只亮一盞*頭燈,幽幽的光,朦朧的照在他的臉上,使得那張俊臉一半處在陰影裡,一半處在燈光裡,他緊抿著唇,眉頭深鎖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久,抬手摸著脖子裡的項鏈,打開,雙眼直直的盯著照片裡那個年輕男人的臉,幽深的眼眸深處藏著一抹若有所思的深沉和迷惑。
同樣的夜裡,杜宴楓也是輾轉難眠。
手機響的時候,他拿起來,一點也不意外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看了眼身邊睡得正沉的人兒,悄悄的下*,走向書房。
「佑,想我了,這麼晚了還給我打電話。」杜宴楓笑哈哈的。
「她為什麼喝酒?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陸承佑的聲音一點也不客氣,怒氣緊繃的。
「什麼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杜宴楓在這邊打太極。
「你別裝了,我還不知道她啊!她找過你是不是?說,發生什麼事了?」
他不在她身邊,她就只能找杜宴楓了。
「你倒挺瞭解她啊!」
杜宴楓笑得很苦澀,聽在陸承佑耳朵裡還是有著托辭的嫌疑。
陸承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出來。
「她是我女人。」——
何蔚藍醒來,太陽已經老高了,她自然免不了頭昏腦脹,不過即便這樣,她醒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找手機打電話。謝天謝地終於撥通了。
「你醒了?」
陸承佑的聲音不溫不慍的。
「醒了,現在都幾點了。」
何蔚藍回答得也理直氣壯的。
陸承佑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像是對她在認同她的話,但又像是嘲笑她一般,不過這會兒何蔚藍這會兒也沒心思糾結於這個,她清了清嗓子,使自己的嗓子聽起來不那麼沙啞。
「你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處理完事情就回去了。」
陸承佑答完,頓了一下,用著疑惑的口氣又問:「以前我就算是離開半個月一個月,也不見你這麼急的,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何蔚藍在心裡深呼吸兩口,盡量保持語氣的平穩。
「是有點事情。電話裡講不方便,等你回來再說吧!」
陸承佑嗯了一聲,說聲:「好好休息!」便掛了手機。
秦煬站在一旁已經等了一會兒了,見他掛了手機,走上前。
「陸先生,葉涼已經來了,就在客廳裡。」
陸承佑略顯疲憊的閉上眼睛,秦煬見狀便呆在一旁不做聲,陸承佑也是真的累了,昨晚上基本上就沒怎麼睡覺,不過也就瞇了差不多十分鐘。
「讓他進來。」——
葉涼在進這個門前,心裡就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自他投誠陸承佑後,這可是第一次面見陸承佑,而且還是單獨召見他,心裡難免有點小竊喜,但竊喜之餘,是莫名的恐慌緊張。都知道陸承佑為人的手段,而自己又曾經是他的敵人,尷尬的身份,他自然要小心得多。
「葉先生,裡面邊請!」
葉涼惴惴不安的跟著秦煬走進裡面,房子很大,房間很多,繞了兩個彎,在一個房間前停下。
「陸先生。」
秦煬有禮貌的敲門,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了低沉暗啞的聲音,冷冷的淡淡,沒什麼溫度可言,葉涼無端的打了個寒顫。
「進來吧!」
陸承佑正坐在臨窗而設的椅子上,這時候,緩緩的轉過頭來,原本這間房子的采光很好,陽光從偌大的落地窗前斜射進來,屋子裡亮堂堂的,一切盡在眼底,可是就在陸承佑轉身的那會兒,葉涼忽然就覺得眼前的光明慢慢的暗了下去,雖然不至於完全黑暗,可就是那種若隱若現的朦朧昏暗,讓坐在搖椅上的男人也處在一種晦明不定的變幻裡,看不真切。
「葉先生?」
陸承佑站起身來,房間因他高大的身影而更暗了幾分。
葉涼也畢竟是在刀口上走過來的人,一會兒就回過神來,知道陸承佑這是在問他,忙彎腰點頭。
「你好,陸先生,我是葉涼,初次見面,還請多多關照。」
陸承佑不動聲色,但唇角已有淡淡的紋痕,怪不得在青幫如此受重用,果然不同於青幫那些只會罵粗話,拼蠻力的人!
「哪裡,上次的事,還多虧了葉先生的幫忙,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呢。」
一聽陸承佑給他這麼客氣,葉涼心裡品不出什麼滋味,只得笑笑。
「應該的,應該的,陸先生叫我涼子就行了。」
葉涼說完,擦了擦汗。
陸承佑看了看他,走到他面前,要他坐下,又讓秦煬唔泡了兩杯茶,同時招呼秦煬一起坐下,可能是因為不是獨自一人面對陸承佑,葉涼也不想剛才那樣緊張了。
「你在青幫待得時間也不短了,而且還是二當家的得力助手,應該知道青幫不少事吧?」
秦煬邊倒酒,邊笑著問,看似無意,葉涼也明白了陸承佑見他的原因。
「不知道陸先生要問的是?」葉涼看向,微笑著品酒的陸承佑。
陸承佑頭也不抬,單薄的唇吐出一絲冰冷的話語。
「青幫幫主。」
葉涼一怔:「孔道賢?」
葉涼當然知道陸承佑在和孔道賢對著幹,雖然他不明其中的原因,但是就看兩人勢如水火的勢頭,兩人的恩怨肯定不小。
「孔道賢雖然是青幫的幫主,但是很少插手幫裡的俗事,一般都是交給他的弟弟管理。所以,青幫裡的弟子對他的事情知道的少些,也不為怪。涼子,你知道多少就說……」
「不,我知道的遠比其他人多。」
葉涼忽然說出一句話,成功的將陸承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孔道賢每年的清明都會去墓園,但是沒人知道他悼念的人是誰,要不是傑哥喝醉酒說漏了嘴,我也不會知道。」——
陸承佑和秦煬相視一眼,陸承佑的神色已經有些凌厲。
「是誰?」秦煬問出來。
「是一個女人,傑哥說那個女人是孔道賢最愛的女人。那個女人曾經救過孔道賢一命,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兩人沒在一起,但孔道賢一直沒有放棄找她,直到聽說她已經過世,他便在墓園為她立了一個墓碑。」
「那個女人叫什麼?」
「不知道,傑哥沒說,可能傑哥自己也不知道。」
「那個女人救過孔道賢一命,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想想,」葉涼在心裡算了算,「差不多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孔道賢還是,還是,」他有些猶豫的看了看陸承佑,陸承佑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道:「往下說。」
「就在那場和陸老爺子的拚殺中,孔道賢受傷逃走,遇見了那個女人。傑哥說,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孔道賢很可能早就死了,他被火藥炸傷,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多虧了那女人夜以繼日的照顧,孔道賢才得以活下來。」
「燒傷?」
陸承佑吐出這兩個字。
「是,燒得面目全非。」
葉涼非常肯定的回答,
秦煬也奇怪,「可是孔道賢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燒傷的痕跡,難道說他又換了張臉?」
秦煬的話是無意說出的,卻在陸承佑的心裡激起了千尺高的巨浪,握著酒杯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著。
葉涼凝眉想了想,「這個我不確定,傑哥沒說。不過沒可能的吧,那得多大一筆錢啊,那會兒孔道賢可是什麼都沒有了。」
送葉涼出去的時候,秦煬對他說:
「孔道賢知道你背叛了他,就屢次派人刺殺你,你應該清楚這件事。」
葉涼當然知道,畢竟他們暗殺的對象是他,他又怎麼會毫無所覺呢?不過,秦煬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些話,一定
不會只是讓他小心而已。
「謝謝。」
如果不是陸承佑攔下那些人,恐怕他葉涼早就屍骨無存了。
秦煬拍拍他的肩膀,歎息道:「孔道賢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我們能保得了你一時,但保不了你一世。而且處在這個當口,孔道賢只怕更是恨不得將你大卸八塊,當然這不僅是因為你背叛了青幫。」
是啊,他小小一個葉涼死了也就死了,只是這隔山打虎才是孔道賢的真正用意吧!
葉涼已經琢磨了一會兒,問:「你們要我怎麼做?」
秦煬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這是兩張飛機票,今天晚上的。」
葉涼接過來,打開看看,是飛機票沒錯。
「到了那裡,一切不用擔心,陸先生已經安排好了。」
葉涼思索了一會兒,問:「我還能再回來嗎?」
秦煬看他一眼,沒什麼表情,目光裡含著警告,葉涼自覺得多嘴了,笑著收下信封,告辭走了——
秦煬回到屋裡,陸承佑正坐在椅子上,高大的身軀塞在椅子裡,正對著陽光,明媚的光線全數一絲不漏的盡數灑在那張俊美的臉上,但可惜的,並沒有使得那張冷硬的臉出現半點溫柔的線條。陸承佑閉上眼睛,嘴唇本來就薄,此刻更是抿成了一條線,眉頭也微微皺著,他這個模樣明顯的有心事,秦煬沒有打擾,輕輕的拉上門離開。
掏出手機,打開有合上,反覆了幾次,他還是控制的合上放進口袋裡。像是猜中了他的心事一般,手機偏偏這個時候響了,他嚇了一跳,拿起來一看,嘴角不自覺的彎出一抹輕微的弧度。
「什麼事?」
就算他心裡喜悅的泡泡冒得滋滋作響,他還是保持一貫的冷淡語調。
「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自己一個人好無聊啊!」
關心眉的聲音軟軟的,聽得秦煬心尖顫了顫。
「不知道,沒定呢。你不是有一大幫朋友嗎?找他們玩啊!」秦煬的語氣還是拽拽的,如果仔細聽,還可以聽出話裡面酸酸的味道。
「哪還有朋友,知道你不喜歡我和他們玩,我早就不和他們玩了。」
關心眉一遍嘴裡塞著聖代,模糊不清的唔著。
秦煬心情再次大好,突厥今天的太陽不是一般的明媚,風不是一般的輕柔。
「我可沒這麼說。」
某男人撂下一句違心的話。
關心眉不想和他爭執,反正到最後輸的都是她。
「我不管,你快點回來。」
秦煬聽著她撒嬌的語氣,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剛才還硬氣十足的話就變得柔了很多,他模糊不清的唔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沒答應,又匆匆說了句:「待會打給你!」便掛了電話。
「陸先生。」聽到門響,秦煬迅速的切斷電話。
「秦煬,我有事要飛去英國,你先回去。」
陸承佑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拿起大衣就要往外走,手碰到門把了,又頓住,停了一會兒道:「好好看著她。」
秦煬點頭:「是,放心吧,我會看好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