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散了什麼出去?」
「私以為,尊上現今在我懷內,勢必要關注的不是這些。」宮歸艷的手緩緩移至我的腰部,用力一摟住,我暗自惱之餘,被迫往前一貼,抵在溫軟的胸前,十分糾結地正對上他斜來的眼,「只不過是小小的見面禮而已。」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見面裡有多小似的。
客棧裡頓時響起一片兵器掉落的聲音。
這些武林之人一個個倚在桌旁,臉色慘白,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甚至有些強忍著封閉穴道。
我就說他好端端的,干甚要戲弄我。
戲弄不夠,還出手攻擊,沒道理啊沒道理。
原來早就打好了算盤。想借此分散眾人的注意力,趁一個不留神,投毒害人於無形。
這個為達目的,用盡手段的方式倒和某人很相像。
我似笑非笑。
宮歸艷的手輕佻地逗過我的下巴,「生氣了麼?」
「你這玩笑開過頭了。」
「我可不是在說笑。難道尊上分辨不出我半點真心麼?」
「方丈,宮歸艷這魔頭就在裡面。這次我們定要將他就地正法。」門外1ou出了一角道袍。原來不久前趁混亂之際溜出去的道長,竟是去搬救兵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聽這聲音像是少林寺的釋慈方丈。與此同時,進來的除了少林方丈與前任武林盟主蕭何,蕭前輩外,還有一撥名門正派。
宮歸艷帶著我往後退了幾步,嘴邊彎起,掛著笑意,「人倒是全都來齊了,甚好。」
釋慈方丈大驚,上前去探那些中毒者的鼻息,大概是人老眼花,診了半天也沒診出個脈來,最終,只好放棄了,沉痛地說了句,「宮施主,莫再執迷不悟了。」
「這話原本是要送給你們的,偏巧被你們先說了。」宮歸艷此番像是聽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兒,艷唇說不出的冷笑。「待『群雄』攻入暗宮的那一日,我等你。」
剩下那三個字,
卻是看著我的。
「堵住,他要逃了。」不知誰呼了一聲。
但聞銀鈴鐺乍響,那原本環住我的手掌往下一挪移,在臀部上一握。我驚得寒毛炸開,宮歸艷便壞笑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伴隨著聖鈴,紫紗幻化成煙霧,他身子輕旋,上房梁,不見了。
唔……
臨走前,還被他爪了一屁股,
真是晚節不保。
忒淒涼。
我一張臉很是悲愴,遂捋整袍子朝自己那桌走了過來。如今沒了桌子顯得甚為空蕩。百綾的氣色看起來很好,而一旁的辛召正抱著凳腿兒歪坐在地上。玄硯的樣子似乎很嚴重,臉紫青,呼吸困難,似乎隨時都會毒身亡,看得我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這是由赭丹蛇毒汁煉的毒粉。按道理只有白靈峰上才有這種毒蛇。是我大意了。」白少鷲蹙起眉,「上次我牧蛇,引了些寵兒圍攻暗宮,想是被他取了蛇毒。」
看來有救……
我懸起的心,總算是穩了地。
不過既然是白少鷲的寵兒蛇,他也自然有解藥。宮歸艷這般下作施陰招,討不來半點好處啊。我眉頭微緊,想了想,覺這位邪主兒腦子裡究竟塞了些啥,還真叫人猜不透。
「莫耽擱,快些給他服藥。」我低頭,揉了一把蹲地上的白少鷲,催促著。
白少鷲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回頭看了我一眼,臉微紅,別開頭掏出玉瓶倒出紅丸遞給了玄硯,「莫運功,三日之後,麻痺感退了就沒事了。」
玄硯氣喘如牛,忙點頭。
「赭丹蛇在白靈峰一個山谷內隨處可見,它的毒汁對尋常百姓來說並不可怕,谷內的樵夫獵戶被它咬傷了,充其量只是傷處癒合得比較慢,只要敷幾帖普通的傷藥便成了。只不過學武之人就得小心了,武功內力越深厚,中毒機會就越大,擅自運功,說不定會武功盡廢。」
話剛落,附近幾個盤膝而坐,正想運功的壯士一臉驚痛,中途停手,咳得肺都要出來了。
白少鷲理也不理他們,幫著玄硯撫了撫背後,眉頭一鬆看了辛召和薛凰寐一眼,想了想。
又倒出兩粒,「雖然你們沒武功,還是各吃粒,萬事留個心眼總是要的,以防蛇毒來中原生異變。」
薛凰寐與辛召,乖乖地吞了。
白少鷲此舉讓我十分的安慰。
「白公子。」九華派的李副掌門自己不好出面,派來弟子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地,一臉討笑地看著白少鷲,順勢眼巴巴地盯著他手裡的藥瓶。
「啊……」白少鷲1ou出很不湊巧的表情,略微尷尬地握著瓷瓶。
百綾嚼咬饅頭,「師兄,你不要說現在才記起來,瓶子裡原本就只有三粒。」
「可不是。」白少鷲倒了倒,「空了。」
眾人皆抖,1ou出絕望的神色。
我甚覺身寒。
這鷲郎,明知道藥少,還分給兩個不相干的人吃。
真浪費。
唔,他是故意的。
「白公子可否回去拿藥。當然,我派上下定會報答公子的恩情。」
白少鷲突然笑了,「你到讓我想起來了,你們九華派的報恩,別有一番風情。」說完若有似無地瞟了一眼軀體倍受雙重創傷,一臉死灰的李前輩。
後者隱忍不敢作。
「江湖告急,白公子不能見死不救。」九華弟子仍在勸說。
「我少鷲謹記家師的囑托,白靈峰弟子不過問江湖之事,不捲入江湖恩怨。」
「可這蛇是白靈峰的蛇。」
「毒卻不是白靈峰的弟子下的,而是另有其人。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宮歸艷既然捉了整條蛇,蛇牙有毒,蛇血是解藥。我當初帶來的蛇全都死在他的暗宮內,我就算是吹笛吹簫吹死了,也牧不來一條蛇,又怎能救你們一命?」
「阿彌陀佛」少林方丈自肺腑,感歎一聲,「罪過,罪過。」
我看得一陣正興起。
敬仰白少之餘又打心底佩服宮歸兄。
他雖說不上料事如神,卻顯而把白少鷲的清冷又扭曲的性子摸得很通透。
此藥,下得妙哉。
沒有解藥是一會兒事。
明明有解藥,卻眼睜睜地看著他落入別人之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生何其悲痛。
一直很安靜的薛凰寐突然輕聲說,「回房吧,如今既然沒藥。就怕哪個桌縫隙還殘著點兒餘毒,若讓你沾上一星半點就遭了。」
聽得我一陣感動。忙誠惶誠恐地應了,然後扶薛凰寐。
白少鷲跟在我身後轉悠,又是攙扶人,又是噓寒問暖,忙得小媳婦一樣。
百綾哼了一聲,斜眼看著我們一眼,跺腳上樓了。
客棧內諸位中過毒的與僥倖沒中毒的俠義之士,各個皆是一副若有所思。我只覺背脊處仿若被寒冰凍過一般,寒冬臘月都沒這般涼爽。想必經此之後,江湖上又是一番腥風血雨,蜚短流長。
我暗暗地以清白之軀,再次承受了姦情。
人生,何其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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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稿的人生,何其悲痛。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