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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公子很面善 文 / 也顧偕

    人,生在床上,死在床上。欲生.欲.死,也在床上。

    三年前有人教會了我這些。

    三年後我如數奉還。

    可事實上——

    願望攻兄與現實受弟總是不能和平相處。

    本尊的體面再一次毫無懸念地被踐踏,悲劇啊,無奈瓦虛活了二十年頭,憑空生了一顆雄心壯志,身子骨卻禁不起折騰。

    ……於是,愴然淚下,抱憾終身矣。

    死凰寐,明明技巧很好,卻捨不得用……這麼狠……

    哎呦呦,我的老腰。

    酣睡了一小會兒,便過了一夜。

    翌日,一陣嗶嗶叭叭的爆竹聲將我從夢中驚醒,榻邊人已不見了,褥子裡亂七八糟,手在一旁摸了摸,依稀還殘存有他的體溫,我身上已穿上褻衣,被收拾得算得上乾爽。

    「薛兄?」

    屋外沒人應答,窗子大開,風吹了進來。被褥上散落著細碎的桂花瓣,清香極了。我xian開褥子,尋著鞋穿上,扶著床邊撐起酸楚的身子,腳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吃完到溜得挺快。」

    我在屋內環顧了一圈,現昨夜的罪魁禍已不見了人影,只好憤憤然地摸到桌邊,給自己到了杯茶,狠狠灌了一口。

    「線再放高些,飛起來了,快,快。」鼎鼎有名的倒貼兄辛召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格你老子。一大老爺兒們放風箏像什麼樣,都給你,離我遠些。」

    隱約傳來嬉笑,聽著聲音似乎離屋子不太遠,但這架勢儼然不止兩人。我好奇之餘忙扶著桌子走了幾步,撐在窗子處,探出身子朝外一看。

    不看則已,一看驚出了一身老汗。

    一眾愛惹禍的公子竟齊聚桐棲閣,院內熱鬧非凡。

    我們這兩間房子的內院原本就相通,亭台樓閣水廊縈繞,偌大的院子只略微意思意思地用矮牆隔開,別說小木門沒鎖了,就算鎖了,從灰白矮牆上刻意挖刨出的兩個巨大的拱形窗也是能爬進我這院子的。端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意境深遠。

    所以此時此刻。我只略微墊腳,便能看到那邊院內化蝶壯士一臉嫌棄地推搡了朝他身上湊的辛召,後者正仰臉,燦爛無比地拉扯著手中的線。

    湛藍的天空上看不出是鳳凰模樣還是蜈蚣模樣的風箏迎風得瑟。(您的眼神也忒好了吧。)

    相比桐棲閣處的熱鬧,我這邊就明顯冷清得多。

    薛凰寐呢。

    身處矮牆下,正背對著我,坐在輪椅上。

    一陣風刮過,忽如而至的掛花瓣傾瀉在他寬厚的肩膀,他仰頭,伸手摸著花瓣。

    背部筆挺,曲線優美,想必臀部更美妙。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也不知道眼睛注視哪兒,總之很安靜。

    但不知為何,他的背影讓人覺得很憂傷。

    也叫人不安。

    矮牆外邊是炎炎烈日,矮牆裡邊卻是寒冬臘月。

    此情此景,讓我心驚不少。

    想起薛凰寐尷尬的身份地位,怕生出事端,忙披著袍子,踏出門檻,遲疑了一下。便疾急走他身旁站定,「怎麼不多睡會兒?」我湊在他耳旁悄聲問。

    「不。」薛凰寐撫著我的手,微偏頭朝我看了一眼,眼睛像秋水深潭一般,令人不敢妄自直視。

    還好,他臉上戴著銀面具。

    我怦怦跳動的心漸漸緩了下來,安心了不少,環著他緊了些。

    「這邊很熱鬧,我許久沒見到這麼多舊人了。」薛凰寐眼及專著地注視著他們,嘴邊蕩起恍惚的笑意。

    他眼神很溫暖。

    我順著他的目光朝矮牆那邊望去。

    勾欄公子們正圍著爹爹轉。

    白少鷲與玄硯一起攙扶著爹爹出了屋子,步履翩然,走至院內,一雙目掃來。

    薛凰寐疾拉扯我的袖子,我屈膝蹲下,躲在矮牆下,白少鷲的視線便掠過矮牆也跟著望向了天,朝前方正打鬧推搡不亦樂乎地的化蝶與辛召道:「你們闖入我屋院內就只是為了放風箏?」

    「民間有個說法,風箏飛走可以帶去邪氣與晦氣。()」化蝶壯士的聲音依舊男人味十足,盡顯英雄氣概,全然忘了他方才是怎麼嫌棄辛召連帶風箏的,「老爺子,你看著風箏飛得可好。」

    「好,好。」爹爹仰臉看著天空,看了會兒便覺寡然無味,擺起棋局,屈膝,蹲坐在菖蒲席上,拉著白少鷲一起下棋,時不時地與旁人搭話。「只是我的小女兒什麼時候起床啊,這都日上三更了,再睡下去可不好。」

    薛凰寐輕輕掐了我一把。

    我扭捏。

    「唉,別下這兒……讓我先悔一步,嗯。」爹爹下棋的興致頗高漲,今日他穿了件很合身的新衣,頭披散,靛藍的袍子襯得整張臉年輕了不少,似乎心情不錯,一邊吃著糰子,一邊下棋。

    白少鷲二指夾著,眼角含笑,捻著黑子落下。

    「老丈人別急,匕兒睡飽了就會出來了。待會兒我們還要陪您掛艾葉菖蒲,吃糯米糰子,洗柚子葉幫您除穢。」

    爹爹眉頭攢起。

    我皺皺眉,拉扯了薛凰寐的袖子,手枕在輪椅旁依kao著他,小聲道:「掛艾葉倒算了,為何還要洗柚子葉。」

    「柚子葉乃祥瑞之物民間用來祈福、驅邪、避穢、消毒。只是這個節氣很難得尋。」薛凰寐對著口型,輕笑出聲,「他們待這位老先生倒是挺好。」

    我聽之動容。

    宮歸艷倒地得罪了多少人啊。

    竟然讓他們嫌棄到這般地步。

    「要不要我也端盆柚子葉水讓你洗手?」我壓低聲音,好心提議。

    薛凰寐斜睨了我一眼。細長眼流轉生輝,剜得我肅然起敬,骨頭都酥了。

    矮牆那一邊,辛召絞斷了風箏的繩子,很是善良地說:「只掛艾葉菖蒲洗柚子葉哪夠,我看還得跨火盆。」

    爹爹皺皺眉頭,苦了一張臉,「不跳火盆,只吃糯米糰子行不行。」

    「老爺子在宮歸艷那裡呆這麼久,好容易活著出來了,一定要把渾身晦氣去了才成。」青紙帶著輕紗。眼睛微微瞇起,她佔著唯一的一張石桌子,袖子高高挽起,將糯米面用涼水和成略乾的麵團,正忙不迭的揉著,一邊揉,還不忘一邊朝棋局上看。

    爹爹舉棋不定,甚為艱難。

    青紙忍不住ha話,「老爺子,您這手捏的是什麼?」

    而這爆中心的人物捏著一粒棋子,一臉無所謂地蹲在石凳旁與白少鷲下棋,「……白子啊。」

    「老丈人。」白少鷲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溫雅寬容,「白子在這兒,您這是糯米糰子。」

    「……呵呵,我就說怎麼怪黏糊的。」爹爹笑著,舉起手往身上擦了擦,又伸手抓。

    「老爺子,您再偷吃生的,可就得鬧肚子了。」

    薛凰寐背kao輪椅,笑出了聲。暖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斑駁點點光芒流淌,他的笑容是那麼的安寧。

    許多年後,我仍記得他用那麼而滿足的表情說,其實這麼過一生,也挺好的。

    「我渴了。」薛凰寐突然出聲,半閉目,甚為親暱地蹭著我,「能麻煩你為我拿一杯水麼,順便把床旁的扇子也拿來?」

    我受寵若驚,有些疑惑,呆呆地望著他,吶吶地應了。

    他俊生生的一張臉目光溫柔更甚。

    乖乖個隆叮咚。

    他莫不是病入膏肓了。

    薛凰寐薛尊上哪怕是在最為落魄的時候,使喚人也從來都是那麼理所當然,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惹人憐了。

    我百感交集,待一臉乖媳婦狀地從屋內捧了杯涼茶出來後,甚為驚恐地看到爹爹鬼鬼祟祟的。半趴著身子,試圖穿過巨大拱形的矮牆。而他事實上也穿過了。

    我看著爹爹他老人打量了薛凰寐一番,圍著他的輪椅轉了轉。旁若無人地襲上了他的胸。

    哎呦喂,我這個愁死人的爹爹唉。

    一時間茶都來不及放,我便拉著他遠離幾步,小聲道:「你在做什麼。」

    「匕兒你醒了啊。」爹爹看見我很是高興,瞅著我一臉緊張的表情後也察言觀色地屈服了一下,「我請他吃糯米糰子,結果不小心沾在了他身上了。」

    哦……

    這原本沒什麼,可對有著潔癖的薛凰寐來說,卻不見得是個小事。

    衣衫前襟沾了糯米,如此落魄。

    原本已被害得坐輪椅了,衣衫前襟還被沾了糯米,如此受辱。

    薛凰寐沒什麼表情。

    我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一臉狗腿地笑了笑,捉住爹爹的手緊了緊,「那個等會兒我叫人幫你洗洗。」

    「這是我的岳父?」薛凰寐眉毛舒展,瞅了我一眼,壓低聲音問。

    「少婿啊。」爹爹立馬掙拖我的手,很沒節操把爪子也擱在了他的手上。

    「爹。」

    我羞惱不已。

    「見諒。我這爹有些糊塗了,見著誰都愛叫少婿。」

    「好說。」薛凰寐半撐起身子,坐在輪椅上,右手支頤腦袋,思考了片刻輕笑出聲,「況且他也不算喚錯。我也受得起。」

    掛花瓣嘩嘩地落下,澆了我一頭。

    今個兒有些冷,刮北風了麼。

    「呦,這是唱哪出啊,金屋藏嬌?」一襲奪目紅衫的化蝶公子趴在矮牆上,腿隨意地交著,一隻手撐著腦袋,眼珠轉轉,朝我和爹爹望來,最終目光定格在薛凰寐身上。

    「尊上好本事,又藏了一隻?」

    美人兒立於牆外,一隻紅杏都沒他耀眼。他好脾氣地笑了笑,但接下來的話,讓一牆之隔的內院突然安靜了起來,

    「這位有些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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