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眾目睽睽之下風箏屈膝蹲著抬眉俊目柔情似水執起我的腳擱在他的袍子上也不避諱低下頭表情認真鍥而不捨地揉著腳踝處。
我怯懦了扭著身子縮一縮悶頭道:「這有些不合情理。」
風箏望了我一眼「你與我還見外什麼。」
我被他這句話雷得皮開肉綻。
他若有似無地盯著我扁平的胸漫不經心地說「你見得人與見不得人的事兒都被我撞見了還有什麼能防我的。我們二人之間本該是再沒得秘密了。」
眾公子嘩然。
「你你你你可別亂說。」
風箏溫和的笑著。
「我只是……」我忙不停地與眾公子們解釋可在他們更為驚的眼神裡我察覺這事兒越塗越黑越說越說不清白……
於是乾脆閉口謹慎了起來。
此番我再怎麼著也是男兒裝扮恁他玷污也不過是斷袖總比毀壞女兒家的名聲好。
可當下他說要替我接骨。
這骨卻是萬萬接不得的。
我腦子裡頓時浮現小狼子的種種悲摧經歷故而求助似地望著眾位公子。
「老闆的腳委實腫得慘了些但不見得是骨折。」辛召第一個出言試圖打消箏公子的念頭。
我垂目盯了一眼微微腫起來還愈腫得像包子的腳踝有些悵然。
「東街十三巷打鐵鋪旁邊二蛋家的狗皮膏藥不錯跌打酒也很正宗叫個大夫推拿一下想必會好得快些。」化蝶也幫腔。
風箏有些意猶未盡地握著我的足有些捨不得放試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我見他眼神愈地不太對勁驚嚇之餘身子篩糠似地一鼓作氣站了起來「不打緊兒本人身強力壯怎會輕易折腿只是腫了些你看我站得好好的沒倒不是。」
話是沒錯。
我沒倒倒的是另一個人。
方才一直默默地為我捶腿的元啟也不知想什麼想得有些分神我這一站他猝不及防歪歪坐在地上。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我攙扶。
元啟表情有些恍惚清澈見底的眼睛透過我盯向人群中神情複雜中略有驚慌。
我好不生疑扭頭一看那邊棚裡圍著一堆人其中花枝招展的便是大公主。
大公主朝這邊望來。
他頓時垂下腦袋手扯住我的衣衫恨不能歪在身側像是在躲避什麼人。
我心中犯嘀咕此娃娃莫不是偷到皇家人士了?
化蝶挑眉「元啟你去買些跌打酒回來。」
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子。
他像是巴不得逃也似的躲了。
這一去等了好半天都不見回。
我面露疲乏之色腳委實疼得慌決計回勾欄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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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們還有賽在身不能陪我趙管事這會兒又不見了人影默采喜好美色此刻恨不能裹張涼席在身席地而坐沒日沒夜地守在些個賣弄風騷的公子們而她尚只有這一愛好倘若還被我扼殺了委實有些不人道。
正在我苦愁沒人陪時溫文譽卻目光頗為悵然地望了一眼在一旁開口:「放眼望去賽上全是清一色男子著實無趣了些。與我所想相差甚遠。我與你一道回吧。」
我沒去想他所說的相差甚遠究竟是差了有多遠當下只覺得歡喜異常。此番途中有伴瞎嗑聊天而且這個伴論美色論身形都甚得我意。
龜公們這會兒都長了眼色竟沒一個與我們一起回的。
風箏冷眼旁觀也沒說什麼眼睜睜地看溫文譽牽來了匹棗紅馬。
倒是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執起一干公子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好生給我拚個第一回來方才戀戀不捨又春心蕩漾地走了。
溫文譽是個書生臉皮薄了點兒。只是牽著韁繩領著馬走死活不肯與我同乘。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他受孔孟之禮飽讀詩書不與我同流合污。可是我當下這副摸樣委實看不出是個女子雖年少卻儼然是個年少的男兒身他都如此介懷……
想必是我當初戲耍他戲耍得狠了些讓他至今有些耿耿於懷。
難為他當著眾人談笑風生可對著我一人時又相當沉默寡言了起來。
「腿別亂踢晃當心傷處又疼起來。」他拎著韁繩站直頭也不回地說了聲。
「嗯。」
「你這傷確實是骨折。」他默默地盯著我的腳眉微皺神色有些不解「箏公子手法也算熟稔可為不讓他醫一醫?」
我詫異地望了溫文譽一眼遂把風箏的往昔與他說了。
溫文譽笑出了聲
「回頭我找個大夫為你看一看。」
我又受寵若驚地嗯了一聲。
他這一笑宛若春風弄得我渾身舒暢整個人暈乎乎起來。只覺得他今兒與我說的話分外多似乎我與他更為近了些。
……也忘了問他為何他只憑一眼就這麼確信我是骨折。
眼前的路蜿蜿蜒蜒曲曲折折了起來我的小肚雞腸也九轉十八彎了正當我覺著我們倆可以更為親近的時候他卻突然不動了。
他不動事小
卻是連累著我動不了。
我十分疑惑地從馬上瞅了他一眼他身形筆直斂眉遠目前方神情肅嚴。
遠處草地之上悠悠插了幾株柳條夏風微拂偏有粉蝶繞著枝頭飛舞更襯著綠芽格外的嫩。
難不成他想撲蝶?
他有沒有這個心思我倒不知但蝶卻來不及待他撲就紛紛拍翅逃了。
忽而傳來一陣似簫非蕭的聲音柳枝微動。不知從何處吹來股大風漫天柳絮紛飛一個四人抬的步輦便出現在了我們二人眼前只見那步輦脫了手竟生生從轎夫的頭頂飛了過去。
「那是何物?坐的何人?」我歎為觀止。
「不清楚。江湖人士裡排場有他這麼大的著實不多。」
「要不我們走近些看?」
「不妥當。」溫文譽出口回絕又好言寬勸我「看它都用飛的了想必急著趕路我們莫驚擾了它才好。」
說的在理。
只見那步輦是躍過柳枝頭直直向我們飛來卻是驚擾了我的馬一陣慌亂的馬蹄聲幸好溫文譽抓得緊才安撫好那畜生沒讓我墜地。可憐我趴在馬背上疼得直齜牙生生抽了口氣。
那抬步輦的轎夫輕功好生了得足踏柳葉一躍而起身手極其漂亮復又將那大紅艷冶的步輦架住了才飛身落地。我這才看清這四個人竟只有十三四歲統一穿著碧衫皆是摸樣俊俏的少年郎。
倘若是個正常人想必會問上一句來者何人為何擋道。
就像溫文譽當下這般挺身而出不露聲色地擋在馬之前護住了我。
可我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遭捏緊了扇子想的卻是:
……竟讓這麼小的小少年抬步輦真真是糟蹋童工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