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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桃林情史一二 文 / 也顧偕

    一股子和煦的風迎面撲來,初綻嫩芽的大樹,偶爾飄浮在池面的柳絮,無一不令人渾身鬆懈,昏昏欲睡。

    公子們每夜做的又是些苟且之事,自是一個比一個睡得沉,起得晚。可就在這麼一個原本該是寂靜的清晨裡,後院梧桐樹下卻隱隱有一個人影。

    他是躺著的。

    柔和的光灑在他的身上,映襯著那身白底墨字的袍子格外的單薄,這個男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支頤著腦袋,慵懶地側睡在涼榻上,慢慢悠悠地揮著扇子,一派文縐縐的摸樣。

    瞧這斯文中透著風流,風流裡又夾書生氣還有著兩三分輕佻的男子,不是辛召還能有誰,我不免又多看了他一眼。

    「辛公子可真是下足了本。」默采輕笑。

    「他不是昨夜才接的客麼,這大白天的不睡覺,一大早就候在門口,守著樹下算是怎麼一會事兒?」我疑惑了,小聲問著默采。

    「還不是托您的福。勾欄裡也不知道是誰出了大價錢,說……」默采望了下四周,貼近我耳旁,小聲道,「誰能逮到您和溫師傅的那點兒事,賞銀十五兩。」

    許是我們這邊弄出了聲響,辛召探著腦袋,伸長脖子從涼榻上看了我一眼,忙不迭地停了揮扇子的手,雙手交合於腹部,閉目假死在榻上。

    我心下瞭然,悠悠地望著他,暗道,看來……辛公子缺錢的緊兒啊

    「你瞧他,裝睡也假得拙劣了點。」采兒忍笑。

    我跟著樂了。示意噤聲。優哉游哉游著後院。目不斜視。故意提起氣。放大聲音問道:「哎呀。采兒你看到我們家溫公子了麼。這一大早不見他。我這心裡怪想得慌。」

    辛召眉毛抖了。嘴邊抿著剛毅地線條。一張臉可不就是睡著了麼。

    「主子地溫公子不在房內。想必是出來散步了。但小地著實不知他在哪兒。」默采入戲也快。聲音裡夾雜著一絲無措。

    話畢。我們兩人便齊刷刷地望向了躺在涼榻上地辛召。

    他一張熟睡地臉。平靜得泛不起波瀾。我眼裡閃過一絲狡黠與趣意。

    「找不到就只能做罷。今日我與他無緣啊。」我略有遺憾地打個哈欠。「既然如此。倒不如回去補個眠。」

    默采扯住了我,「那今兒不是白起了麼。」

    「可不是。連帶也拖累了你。要不你也回去睡一覺?」

    辛召就這會兒的功夫似乎忍了千百忍。他閉目,嘴抿起又張啟,似乎想告之,卻無奈自己又在裝睡,真真是比我們還要急上幾分。

    我覺得十分有趣,不免瞧他一瞧。

    默采倒是悄然捅了我一下,將我的視線轉移,她抿嘴笑道:「主子,您還是先別急著回去歇息,我先到別處找找您的溫公子,您若等得煩了再回屋也不遲。」

    「也好。」

    她優哉游哉地走了。

    一點兒也看不出急在哪兒。

    我獨自站了一會,望著地上斑駁的樹影歎了口氣。

    勾欄是個多是非的地方。平日裡江湖趣聞就多,尋常的一兩件事還真入不了那些愛聽八卦之事的公子們的耳,原本以為我的事鬧鬧就算了,沒想到還真有人當真了。居然用十五兩白花花的銀子買我與溫文譽的那點兒風花雪月的破事,出手真真是闊綽。倘若知道那人是誰,乾脆換我去與他細說個究竟,他要聽啥我便說啥,豈不是又白拿了那銀子,又滿足了他人的喜好,簡直是一舉兩得。

    哎,可恨的是,偏又被辛召插了一腳。眼前這個辛召公子挖天下之八卦事的興趣與他愛倒貼的本事一樣大。

    有他在的地方,離「是非」就不遠。

    敢可偏巧最近傳得最多的流言不就是我和溫公子的姦情麼……如今姦情之一在,想必那姦情之二也離這兒不遠了。

    我悠悠地遠目觀望。

    突然啪地一下,辛召公子懷裡的扇子掉在了地上,歪歪斜斜的扇柄正指某一處。

    我咦了一下,

    撿起,放入他懷內。

    「睡個覺也不安生。」

    他四仰八叉地躺著。

    我又遠目。

    結果那扇子被他一腳又踢到了地上,他翻了個身,繼續睡。

    扇柄正指北方。

    我又給他拾撿起來。

    來來回回幾次,他的扇子掉了足足五回。巧得很,落地同一個位置,都是扇柄正指北方。

    我撿得腰酸背疼,捶背彎腰,一瞬間突然天地豁然清明。

    我悟了。

    我家溫公子可不就在北面麼。

    我喜滋滋,屁顛屁顛地朝院內桃花深處走去,卻沒看到此時背對我躺著的辛召已然是笑意斜入鬢角。

    北面的地方雖不大,卻種滿了桃樹。

    說起這院內其實也不儘是桃花。以前這還種了白菜、韭菜、白蘿蔔等等。但我覺得既然從事風花雪月這一行業,既然是座小有名氣的勾欄,就不能這麼俗。

    堂堂一後院怎能種些不上檯面的菜呢。我覺著黃瓜比那白蘿蔔好,菊花又比韭菜花來得好看。正所謂菊花菊花品性高雅,著實不錯。

    可勾欄裡面的公子們覺著他們幹的這一行徑委實不算高雅,要的是喜慶,所以如今院內已遍地靡靡之色,灼灼桃花十里綻放,那叫一個春色滿園關不住,隱隱約約,蜿蜒的桃枝上還勾掛著一寸男衫。

    一寸衫?沒錯,可不是男衫麼。

    只見艷紅的桃林深處,一個人背靠著樹坐下,肩頭飄落了些許殘花,白袍子一角被掛上了樹枝他還不曉得,眉目似筆墨描上去的一般,脫俗得宛若畫中人,姿態沉靜,他微垂著頭,手裡似乎揣著一件什麼東西。

    他小心地撫摸著,滿目溫柔,怕是嚇著了手裡的小東西,輕言細語道:「幾日不見,你又清瘦了,我來餵你些好吃的。」

    隱隱有一團小東西在死命掙扎。

    他的聲音愈發柔和了,語氣帶笑,「乖……」

    我大喜。

    眼前這人不是溫公子還會是哪個?

    光是想著一塵不染又清雅脫俗的瘦弱書生,倚在樹下,手裡捧著「白兔」,俊朗的面容眉目美到如畫,我便覺得心砰砰直跳,愈發覺得此情此景溫馨異常,真真是不敢打擾他的清修。

    我側身立於樹旁,斜眼瞧見桃花外,辛召躺在涼榻上不辭勞累辛苦地朝我們這邊張望,便覺得有些對不住辛公子,便狠下心來,決意去驚擾這畫中人。

    我臉上掛著斯文的笑意,撥開拂面的樹枝,緩緩走來。

    「溫公子手裡這小乖乖真真是可愛。」我誠心讚道。

    「一般一般。」溫文譽謙和極了。

    話音剛落,我便聽到了一種嘶嘶聲,令人發怵。

    殊不知毛茸茸的白兔到沒有,卻見到了一隻長著小綠豆眼,軟趴趴的且不那麼可愛的蛇。

    我猛生生地退了幾步。

    心裡有些怯。

    自從那次擦澡事件被一條蝮蛇撞見後,我便對這軟物心生了一種排斥感。

    可這種排斥感似乎太強了些,連溫文譽都察覺了一點,他微微垂下了頭,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出什麼委屈表情。

    他只是默默地,撫摸著小蛇頭。

    我心下不忍,斟酌了一番詞句,誇道:「公子真是善心,菩薩心腸。」

    善心到連一隻惡毒凶險的青蛇都敢養,真是難得啊難得。

    「一般一般。」他又自謙,嘴角微微一勾。

    這會兒我真的曉得他說一般是真的一般般而非自謙。

    因為只見他指上沾染了斑斑血跡,細絨毛還剩一丁點兒,一小團掉了毛的小鳥垂死掙扎著,就這麼半死不活地被他冷冷地拿來喂蛇……

    我硬生生地扭了頭不敢看,一口氣憋在喉嚨,真是噎得我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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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饞得慌,殺出去買了最愛吃的醬板鴨,窩在家裡啃啃咬咬,辣得眼汪汪,淚雙飆……哇,過癮。

    也寶伸出油乎乎的手來爪霸王,但凡霸王的人,統統捉起來,喂超辣超辣的醬板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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