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坐得離化蝶最近的溫文譽卻是早他一步,將折扇拾在手裡。化蝶還劍眉一橫,抱怨的話還沒來得說出口,溫公子便垂目吹了下灰,用指腹摩擦著扇骨,向我溫柔一笑,「正說找不到呢,原來跌在地上了。」
我一時,心情大好,放軟了身子縮坐於椅上,眼神極為寬慰,只覺得風箏盛來的湯也變得愈發美味,湯麵碧油油的,好看極了。
「……給。」溫文譽掀起袖子,遞向我。
「給什麼給啊。」化蝶劈手就要去奪,不料卻被風箏先行一步從溫公子手中接了扇柄,低眉細細看了下,笑稱:「方纔辛公子說得這麼神乎其神,弄得我都有些些興趣了。」
「素聞箏公子博聞多識,想必對這些個古物有些研究。」溫文譽湊近了,也不知施的是何巧勁,竟順勢把蝶公子擠了出去。
「略知一二。」風箏神色莊重了些,撫摸了一把扇子,悄然打開了,眼神落到扇面的一處「鳳」字落款時,詫然不已,卻不露痕跡地將眸裡的情緒淡化,只是微微一笑,作勢伸指摸起了其他地方,「做得是挺舊的。」
我卻看得很是明白,他言語間,已不露聲色地將字給遮掩住了。
化蝶見行家出口了,便也來不及追究溫公子方纔的無理行為,忙扶著椅子湊近了看,「怎麼樣?是個好東西麼。」
風箏將扇子攤著,翻看,「但年代沒到先秦,只怕是這幾十年新做的。」
化蝶眼裡暗了暗,仍不死心道:「雖沒多少時日,但畫的不錯呢,或許以後也能賣些銀子,我方才見你看得仔細,能否借我也看上一看?
風箏瞄了他一眼,「這畫也似乎是沒畫完,只有寥寥幾根枯枝,荒得不堪入目,僅有的一株樹上,半點兒花骨朵也沒有,況且也不像是出自名人之手。」他說完便順手遞還給了我。
化蝶也狐疑地眼一瞇。沒心思搶了。
我大喜。
風箏沉聲道:「好生收著。」
我生生受了。瞧了他一眼。他眼底滿是笑意。我心下明瞭。忙將扇揣進了懷裡。端著碗。繼續默默扒飯。
溫文譽一直不露痕跡地笑著。
這頓飯吃得我格外歡暢。不僅吃完了飯。還額外喝了兩碗湯。
順道還給溫文譽夾了不少吃食。
這樓裡沒人敢正面頂撞化蝶壯士的,風箏自是不能算,因為他素來就與化蝶有些小磕小碰,而溫公子初來便有如此膽識與魄力,敢從化蝶手裡奪扇子,還協同風箏幫我。不錯,著實不錯。
我不免對他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老屠這會兒做的香酥豬蹄,皮酥內嫩,肉多汁香軟,廚技大有長進。還剩一塊,誰要?」我涎著口水,夾了一筷子,抬頭望著他們,眼神略有些不捨得。
公子們大多但笑不語,沒一個應的,唯獨化蝶還沉浸在古玩被捏碎的打擊之中,不知趣地將碗捧了捧,伸過來。
我莞爾一笑,夾了那心儀的豬蹄活生生的越過他,遞入了溫文譽的碗內。
眾人皆為一愣。
連帶著風箏也望向了我,他柔和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視線從溫文譽身上再緩緩移至我臉上,再移到溫文譽的碗內。
好在溫公子修養甚好,縱使他被我喂得食不下了,卻還對我微微一笑,埋頭繼續啃。他頂著眾人考究的眼神,還不忘繼續客套,「多謝。」
「不客氣。」我繼續慇勤地給他夾菜。
此番下來,風箏沉默,化蝶挑眉,以辛召為首的一票公子們眼裡玩味不止,一頓飯吃得著實詭異。
事後,默采曾問過我,為何同是公子卻要差別待遇得如此明顯。
我覺得她這話說得不嚴謹。公子是個值得揣摩的詞兒,在別處喚公子是沒錯兒,可在勾欄裡用這二字,卻敏感了些。其他人是公子沒錯,可這溫文譽卻是先生,是我請來教習琴術的先生。至於差別待遇麼……
化蝶朝我伸出的碗,我也看到了。可他終究是要接客的,豬蹄最是養人,他總不能逞一時暢快,被我喂得肥膘,也著實對不住了那些思慕他的客人。憑他惦記著我屋內那些好東西的德性,我都不能給他。
至於風箏麼。他雖是幫了我,但我還有一事不明白,需得多下功夫試他一試。
「溫師傅總說琴不稱手,你去把這給他送去。」
默采應了一聲,抱著琴。
「今兒吃飯的時候,我見他的鞋有些舊了,磨損也嚴重,你等會兒留心一下他的尺寸,過幾日去集市給他買一雙新的。」
默采怔了怔。
「我會給你銀子的。」
她這才笑開顏,忙應了。
「對了……你……」
「采兒會留意他屋內有無缺的東西,一併呈報給您,順勢偷他一件衣衫,讓您找裁縫師傅給他做上幾件。」
真真是孺子可教。
這姑娘家家跟著我,是愈發的聰明伶俐了。
想起醒來之後在樓裡所經歷的種種,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化蝶向來不是說胡話的人,至於他前些日子拐彎抹角地與我說的那些有關勾欄、風箏與我的種種曖昧事兒,雖是無心說說,但聽者有意。
既然我對溫公子有意,而又不曉得風箏究竟是待我有意還是無意,不如趁機來個一石二鳥之計,試上一試。
於是乎……
幾日之後,勾欄就頻繁流傳起了勾欄老闆看上教琴先生的段子,且被眾人傳得是津津樂道。
「你瞧見風箏公子的臉色了麼?」
「挺紅潤的,氣色似乎不錯。」
「那昨兒個吃晚飯的時候,他們毫不避諱地戲侃我與溫公子的事時,風箏氣色如何?」
「大好。他還多吃了一碗飯。」
還來,我的功力火候還不夠,還需多加些猛料。
我握緊了手裡的折扇,眉一挑,計上心來。
今日雲卷風舒,桃花灼灼,喜鵲歡唱在枝頭跳個不停歇,正是個下猛料的好日子。
我起了個大早。
「主子,您這麼早起來,到夜裡困了該怎麼是好。」默采看著我一陣唏噓。
我對著銅鏡收拾了一下,露出一個斯文的笑。
私以為,做事得趁早——特別是姦情,愈發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才顯得有檔次。
我嘩地一下把門打開了,在柔和的陽光中,瞇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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