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曦看了看軍醫,看著他篤定堅定的眼,忽的勾起唇角來,他問,「陳太醫果真能以性命擔保此乃是平常的中毒事件?」
陳太醫聞言雙膝跪下俯首道,「稟太子,這事關重大,老臣不敢胡言,此症雖與霍亂相似卻不絕不是,自脈象便能看出,霍亂的脈象沉而慢,患者手腳冰冷,而此此病症確實浮而急,唇有輕微發紫,乃是中毒跡象,只是是老臣從未遇見的毒,老臣無能才未能解得此毒而讓患者去而去。」
淳於曦聞之,緊抿著唇,微微瞇眼,彷彿在思考,忽而才道,「即便如此……」他頓了頓,對著於子說,「將此軍營的將士聚集起來。讓陳太醫為之解說病因,就說著井水有問題,暫且先穩住情緒,待到查明真相再做定論。」
眼下最關鍵的便是穩住將士們,先找一個能說服的理由將病因由霍亂轉移才能按下將士的心來,心安才不會引起更大的恐慌。
他想了想,又說,「於子,注意一下士兵們的言行舉止,或隱秘的做一次排查,布日古德的細作極有可能已混入軍中。」他頓了頓,又道,「雲落身邊也要加派人手,承國的人極有可能也混進了軍營。」
他不得不防,一切來得太過巧合,承國人來便有事發生,人走又有事發生,倘若南秦大軍混亂,對承武帝也極有好處。
他擰緊眉心,當務之急依舊是盡快攻下曲城,可那高牆似銅牆鐵臂,防守嚴謹,他根本無從入手。
淳於曦愁眉不展,心中暗自憂愁,他是頭一次覺得遇事棘手,頓覺思念倍增。往日遇事,卿月必會拜訪,為之抽絲剝繭,層層分析透徹,有些事只有八面玲瓏的他才能看得透。倘若他在該有如何見解?對他此做法會有如何的評價?
淳於曦眉頭不展,不知怎的總覺得卿月不贊同他如此做,總覺得心中不安,極不踏實。
……分……割……線……
陳太醫畢竟是老太醫,懂得輕重,為這飲水中毒之事編了合理的謊言。
說是體寒之人不易飲用井水,井水亦性寒,酷暑難耐一熱一寒,久而久之導致腸胃嚴重失調而死。換句話說便是活著的人是非寒性體質,便能存活下來,而寒性非寒性便只有太醫知曉。
太醫如此說,倒有幾分可信度,軍中之人雖恐慌,但見太醫說得篤定,太子又親臨現場觀看屍體,問候病者,便稍稍安定下來,勉勉強強相信太醫的說辭,此事便也這樣暫時安定下來。
只是未想到,那樣的寧靜只過了兩日便消失殆盡,更可怕的一幕上演,而這次弄得整個軍營皆亂成一團。
原是緊挨著病發軍營的一個營帳內內亦有同樣的病況出現,而那些人是未用過井水的。有人便立刻跳出來,說那絕對是霍亂,還稱自己老家曾遇過霍亂,就是如此的情景。
後來雖是及時的抓住了那人,卻在問話中便自縊而死。
淳於曦便知,此乃細作,專門為此事而來。他只是來煽風點火,擾亂軍心的,而他確實也做到了。他雖死傳言卻依舊,而那樣的傳言速度委實堪比霍亂鼠疫,一下子便在整個軍營內炸開了鍋。
整個軍營頓時亂成了一團,有些貪生怕死的已經開始逃跑,有些「正義之士」便開始諫言處死病發源,而太醫的說辭便再也沒有人信,即便那真不是霍亂也再沒有人相信。
十萬大軍似個菜市場般紛亂複雜,難以控制。
淳於曦當真焦頭爛額,太醫那邊依舊找不出發病的緣由,而令他更加擔憂的是即便找出緣由如此混亂之時也未必能令人信服。
他緊握拳,眼中佈滿血絲,站立在行軍圖前一動不動,看著那幅行軍圖頓覺無力,竟是束手無策。
正愁苦間,於寅來報,「主子……承國的藍大人來了。」
淳於曦一驚,只覺忐忑。此時來得正巧,正巧來看好戲。
他緊了緊眉,直說,「有請。」
此時藍墨身著盔甲和那夜錦衣玉帛有了天壤之別。見了淳於曦,他依舊恭敬,拱手作揖拜見,道,「承國兩萬精兵近在五百里外,盡心盡力配合南秦,以示友好。」
淳於曦淺笑答謝,心中如明鏡。相助是假,乘火打劫怕是真。
他眼角又瞄向那行軍圖,看著曲城,心中一免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