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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罰跪 文 / 草木蔥

    城西鎮國公府,位於東北角的羅家祠堂。一個高大挺拔身姿,跪立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發須花白的老將軍,終於停住了手中的鞭子。雖是累得氣喘吁吁,他恨不得再踹地上跪著那人幾腳,被守在一旁的中年男人拉住了。

    「二哥,雲兒此次也算立了大功,光宗耀祖了。將功折罪吧!您抽他都快半個時辰了。」羅炯在一旁苦苦勸阻道。

    「這種不孝不悌的東西,打死了算數!就當他娘當初沒生下這個孽障來。」羅燧頹然地靠在旁邊的香案邊上,額頭上大汗淋漓。

    「二哥,您消消氣,侄兒當初跑到西北領兵,還不是被逼無奈。這也算沒錯,為國捐軀本就是咱們羅家男兒的本色。」

    「那他也不該失蹤兩年,音信全無。害得他姐姐在宮中度日如年。咱們羅氏一門差點被人打成了賣國叛將。」

    跪在地上的人,脖頸、肩背、手臂上全是鞭痕,血液慢慢滲出古銅色皮膚,從傷口處滴落下來。他低垂著腦袋,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像座石雕,矗立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旁邊的羅三叔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事也算因禍得福!兄弟後來也想了想,就是沒雲兒失蹤的事,也會有人興風作浪。似乎早有人蓄謀已久,暗中策劃好的。明著是衝著皇后位子,實則是衝著咱們府裡世子位去的。」

    羅燧的眼光一縮,抬起頭驚愕望著弟弟。

    「您侄女婿前些天告訴我一個內幕,說曹家丫頭那次意外,是人設計好的。早在一年多以前。就有人在暗中拉攏她父親。所以那時才會有風聲,污雲兒名節。被四皇子背後那幫文臣利用,後來又扯到皇后娘娘身上。」羅炯細細道來。

    羅擎雲聞言,猛地抬起頭來,聽父親跟叔父談到他未來岳父。

    老將軍有些不解,沉聲問道:「這事從何說起,姓沈的為何暗中幫他?」

    「沈潛從吏部出來後,像只被拔牙的老虎。看著是升了,可我朝吏部尚書不得入閣的規定,讓他反而沒了實權。他們沈家在仕林中本來根基就淺。二哥。您忘了,聖上的身子一直不好。若沒了靠山,誰還能把他當尊神來拜?」

    「因此,就拉曹淳當他安在吏部的招牌?」

    「是啊,之前他能從胡慵手中接過尚書的位置。雖有在六部經營了多年的根基。說到底,靠的還是程太傅的威望。陸邁在他手下當侍郎的時候,他可從來不敢放手讓對方鍛煉。像曹淳這種頭腦的。為他當嘍囉,還不跟自己坐在這位置上一樣。」

    說著,他朝地上的侄兒望了一眼,接著道:「還有什麼比結成親家。更能安撫背後支持他的那幫臣子人心的呢?」

    羅擎雲越聽越糊塗,這是誰跟誰啊?什麼親家、姓沈的、吏部的……

    但他又不敢出聲詢問。怕再次激起父親的怒火。多挨幾鞭倒是無所謂,就怕把老人家氣病了。

    羅燧心緒稍微平靜下來,低頭沉思起來。

    兒子失而復得,還立了大功,又擺脫了曹家的親事,也不算一點收穫都沒有。雖然之前岌岌可危局面凶險,到底還是挺過來了。

    經此一役,怕是整個羅家,都得投靠到太子那邊了,不然就會被人罵成忘恩負義的。轉念想到這些。經歷半世滄桑的老將軍,心中頗為失落。

    當年送女兒入東宮為良娣,所圖的就是有天她能母儀天下。為羅氏一族爭光。這目標算是達成了一半,只可惜六殿子出生太遲。罷了。罷了!做人也不能太貪心了。

    若是太子願意拿茗兒當母后,拿羅府當外家來看。坐在那位置上的,是不是羅家血脈,又有什麼打緊的?!

    念及此處,老將軍怒氣慢慢平復下來。不過,還是要給兒子一個教訓,他斜睨了地上羅擎雲一眼,咬牙切齒道:「小畜生在這裡跪三天,不准給他送吃的,好好跟祖宗們懺悔。」

    說著,把手中鞭子一扔,他邁開步子揚長而去。

    羅炯見狀,也抬起了腿腳,走至侄兒身邊,敲了敲他的腦袋,正準備轉身離去,卻被羅擎雲一把扯住了袍子下擺。

    「三叔請留步,侄兒有個不解的地方,想請您指教一二。」

    「你是想問曹家的事吧?!」早看出他的困惑,羅炯似笑非笑地望著侄兒問道。

    「怎麼又扯出沈家來了?」

    羅三叔蹲下身子,跟侄兒講起,他不在的兩年,京中發生的一些事情。

    「所以,你表妹跟沈家二公子訂親了,你不用老往邊塞跑了。」羅炯站起了身,理了理袍上的褶皺。

    羅家小將呆立當場,一時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萱兒聽說你回來了,趕著要回娘家看你,被她太婆婆禁足了。你三叔我都快要當外公了!」羅炯拍了拍他的肩頭,「你小子,什麼時候讓二哥抱孫子?」

    言畢,他捋了捋頜下的美須,丟下還要受罰的人,邁著闊步也離開了。

    獨自跪立在那裡,羅擎雲的胸臆頃刻間百般滋味一齊湧了上來。

    怎麼可能?!十二歲起,曹家那便宜表妹就開始纏著他。因為抗拒繼母,從來沒拿正眼瞧過她,眼看著位置就要到手了,她怎會捨得放棄的?

    對了,應該是被她爹爹那根牆頭草帶累的。

    見利忘義的人,在關鍵時刻還是靠不住。本來他都打算認命了。為了年邁的父親,萬一逃不掉,要娶就娶了唄!

    這兩家人還真是……

    自以為得計,沒料到太子殿下手中有暗部吧?!這些掩耳盜鈴的伎倆,騙騙別人可以,想騙過俞彰這個間者頭目。實在差得太遠了。

    從知道有暗部這組織起,私底下他就沒少勸說過父親和叔父,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父親老了,他是不該像前些年那樣,為了一時意氣,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了。

    想起叔父臨走前最後那句話,羅擎雲的臉「噌」地紅了起來。旋即又憶起,在船上跟鍾家那丫頭相處的情形來。心裡頭頓時湧起一股澀意,要是她沒許配人家就好了。

    也不成,就是沒許人家。也不會嫁到羅家來。估計她現在最想不嫁的,就是有繼室婆婆的夫家吧?!

    被接到宮中後,裴太醫對病中的玄德帝展開了施救。

    「陛下的病情,在之前太醫的調理下,有所壓制。」為聖上診過脈後。又查看了以往的方子後,裴太醫被一旁伺疾的太子姬翌請到偏殿。他坦誠道,「陛下年輕時精力虛耗過度。這幾年病情反覆,皆因思慮不減。若再不歇下來將養,恐怕情況不會太好。」

    太子姬翌緊鎖眉頭,望著裴太醫。聲音裡有些發緊,問道:「最差的會是何等狀況?」

    「若每日上朝。休息必將不好,再經受什麼新的刺激,恐怕最多只能撐……」老太醫說不下去。

    他是從大內太醫署出來的,早摸透了那些皇室貴胄們的脾性。往常他們談病情時,從來都是含糊其辭,半遮半掩的。不過,此次他被太子殿下,千里迢迢尋來的,故不能對他有所隱瞞。

    他停頓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指頭。

    「三個春秋?」姬翌脫口而出。

    裴太醫緩緩地搖了搖頭。

    姬翌額頭直冒冷汗。頓時感覺有一隻鐵手,捏住他的心臟。從未有過的恐懼,從底下升了上來。

    他一把攫住老太醫的手腕。聲音裡有些顫抖,道:「有什麼法子。能盡量延長父皇壽命的……」

    老人家眸子裡閃過一絲激賞,沉吟半晌,撫慰道:「那是最壞的情況。若能讓陛下不用操心。天天開懷,殿下或許可以更樂觀些。」

    姬翌緊繃的心弦,稍稍鬆弛下來。隨後,又跟裴太醫商定了接下來的調養法子。

    派人把他送回宮中的住處後,姬翌讓人找來了幾個親近的大臣,對朝中事務作了安排。華燈初上時,他才一身疲憊地回到了毓慶宮。

    剛進大殿,內侍就向他稟報,韓國公在殿外求見。

    「母后給你介紹了門親事,勇毅公府嫡出的三小姐。」兩人到密間,太子姬翌望著表弟說道。

    本來俞彰耷拉著的腦袋,立刻豎了起來,連忙問道:「怎麼回事?殿下的意思是……」

    「是母后到皇祖母身邊伺候,碰到了勇毅公府的太夫人,大家說起了此事。想到你至今也沒個著落,母后就提起了你。」姬翌捏了捏眉心,接著道,「勇毅公府是開國八大勳貴之一,他家太夫人又是皇家郡主出身。不管在軍中,還是世家這塊都有影響力。這門親事若能做成,咱們何需再忌憚東昌伯府。」

    「不知那位三小姐,長得怎麼樣?」天下突然掉下餡餅,不敢接了就啃,俞彰萬般謹慎地試探道。

    姬翌從座上直起身:「不管長得如何,總歸是門好親。若對姿色不滿意,以後納妾就成了。世家出身的嫡小姐,還容不下你那些紅顏知已不成。上次那件事,表哥好不容易幫你擺平,別又惹出亂子了。」

    俞彰唯唯稱諾,正打算找個理由好開溜,又被對方叫住了:「凌霄回來了,以後不許再試探和針對他了。」

    見到對方有些吃驚,姬翌解釋道:「此次他立了大功,在軍中威望見長。之前派薛斌接管那幫兵馬,沒想到他應得十分爽快。只帶了一名親兵,就到南邊把事情辦得妥帖了。回來後,太醫院派人上門為他複查傷勢。證實兩年前確有摔斷過腿,並無虛言。」

    俞彰小聲咕囔:「接鍾家那丫頭的美差,換作是我,也會二話不說,早就趕過去了。」

    太子聲音低沉下來:「你知道什麼?!還要接裴太醫,他那麼大把年紀,稍有閃失就會辦砸。到淮安還遇到過瘟疫,若是換個人去,怕都不敢闖進疫區,把那丫頭接下來。」

    英雄救美,那小子運氣怎麼這般好?!

    這話俞彰沒敢說出聲來,只在心裡默默念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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