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卿卿跟著柳氏等人聽了太子描述這事情的經過,心下多少有些疑惑。
只要是稍微有點頭腦之人,都知道,太子口中的真相只怕是大大打了折扣的!
當時的情況必然不是太子說的那樣,與他自己全然沒有關係。
太子妃真正在乎的人是太子!
如果不是太子做了什麼讓她震怒之事,太子妃又何至於氣惱到了動了胎氣引致早產的地步?
若是這次早產就是因為太子妃驟然動怒,那麼要論起事件的真正起因,只怕是太子本人才是「元兇」!
就算是太子是遷怒於他人,也斷然不會讓莫冰冰就這麼沒有臉面的跪在這裡!
這樣一來,不但打的是莫冰冰本人的臉,其實也是變相的在打太子妃和柳氏的臉!
即便是柳氏再把太子妃當成心尖上的肉,也不會糊塗到跟著別人去一起糟踐莫冰冰!
她忍下心中的惱怒和焦慮,勉強冷靜的說道:「太子,只不知道,您為何讓冰冰跪在這裡?」她這是明知故問了。
太子冷笑著說道:「這事情,夫人問孤,倒不如讓太醫來解答,更加的妥當。來人,喚周太醫出來!——
周成安此刻正守在產房之外,聽著太子妃的陣陣喊叫,他到底也是年輕,沒有經歷過嬪妃或者是王妃等的生產,所有多少心中也有些忐忑。
此刻,聽見太子喚他過去,他就如同解脫了一般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匆匆跟著丫鬟就離開了。
周成安一出來,就看見了滿臉不虞之色的柳氏——以及跟在她身後的莫嬌嬌和莫卿卿。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在莫卿卿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可是當他接觸到對方那雙沁著寒冰的眸子的時候,他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心虛之感。
周成安慌忙的移開視線,掩飾般的走到太子身前,行了個禮,問道:「不知太子有何吩咐?太子妃如今扔在發動,暫時還沒有要生產的跡象!」
柳氏心裡登時咯登了一下。距離第一次得知太子妃已經早產的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半時辰,而今太子妃居然還是沒有要生產的跡象!難道真的是難產?
她有心要細細問一問,可是又怕這難產兩個字說出口,就是大大的不吉利,便就含蓄的問道:「敢問周大人,太子妃可是……一切順利?」說完就一臉殷切的看著周成安。
周成安在宮裡歷練了這些時候,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莽撞耿直的周大夫了。身在深宮之中,若是時時、事事都說實話,只怕是他的項上人頭也保留不到今天了。
「夫人,這婦人生產本就是凶險至極,更何況太子妃這一次乃是因為藥物所致的早產,所以恐怕是格外的危險!不過下官一定會竭盡全力,保皇太孫的平安!」
聽了這話,驚的人不僅僅是柳氏,就連莫嬌嬌和莫卿卿都是嚇得一個激靈!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報皇太孫?難道我姐姐的性命就保不住了嗎?」莫嬌嬌顧不得規矩,直接上前質問。
周成安皺了皺眉頭,本來不想理睬刁蠻無禮的莫嬌嬌,可是到底還是沉聲說道:「下官自然也是要保太子妃的性命的!」
不過只怕也是要再保證孩子的平安的前提下,才會去顧忌太子妃的性命吧!
莫卿卿如是想。
真是悲哀!
到了這生死關頭,除了柳氏和莫嬌嬌之外,只怕不論是太子或者皇上,甚至是這些太醫,頭一個要保的必然都是皇太孫!
至於太子妃……
世上本沒有太子妃,嫁給太子了之後,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是太子妃!
莫卿卿雖然心中唏噓,然而真正讓她心驚的卻是周成安那句「藥物所致」!
果然,柳氏也是聽出了其中的不妥之處,將莫嬌嬌攬在身後,肅容上前說道:「周大人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藥物所致?難道說太子妃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才會引發早產?」
周成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這自然是的!若是區區動怒,這胎兒已經是七個多月了,怎麼可能突然早產?」
柳氏身子一晃,差點就一頭栽倒!
若是動怒所致,這於胎兒和母親都是沒有太大妨害的,可是藥物……這就說明,有可能胎兒和太子妃都已經是受到了不可預知的傷害!
「這……這究竟是何人所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柳氏咬牙切齒,真恨不得立即拿住那人將其撕成兩半!
方嬤嬤趕忙上前扶住情緒過分激動的柳氏。
太子伸手一指地上跪著的始終沉默不語的莫冰冰,冷然說道:「這可得問問太子妃的好妹妹!」
柳氏的聽了這話,雙眼簡直能射出刀子,像是要把莫冰冰活活剮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樣一番隱情!
難不成這莫冰冰真的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自己竟然是往親生女兒身邊送了一個劊子手!
柳氏眼前一黑,只覺得怒氣攻心。她一把甩開扶著自己的方嬤嬤,一個巴掌就朝著莫冰冰打了過去!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暗算你的親姐姐!你到底是不是人!畜生!畜生!」柳氏也不管太子就在身邊,開始破口大罵。
莫冰冰直接撲到在地,那冰冷的雪就這樣將冷氣滲透到了她的姑子裡。可是她卻彷彿是被這個巴掌給呼醒了,趕忙爬起身來,大聲喊冤:「冤枉!太子冤枉啊!夫人冤枉啊!太子妃是我的親大姐,我怎麼可能去害她!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氏聽了這話,倒是從中嗅出了幾分的不同尋常。
她雖然怒氣沖沖,可是理智卻還在。莫冰冰的話在理,她害死了太子妃,對她有什麼好處?她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以說就是太子妃,若是太子妃出了什麼三長兩短,只怕是太子也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
莫冰冰雖然不是聰明絕頂之人,可是也不會做出此等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吧!
「周大人,究竟是如何斷定是我這不成器的庶女坐下的這件事情?」柳氏轉而去問周成安。
周成安臉上露出譏誚之色,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樣東西,遞到了柳氏的跟前。
柳氏接過來一看,發現這不過是一個繡工相對精緻些的荷包,可是她翻過來復過去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奇特之處。她只能是不解的看著周成安。
倒是站在一旁的莫卿卿,鼻子一緊,眉頭一皺,心下暗道,這荷包怎地帶著如此馥郁的香氣,簡直有些奪魂攝魄,令人心中不安。
周成安對柳氏解釋道:「這荷包中本來防著的東西,已經被下官取走。只怕正是這其中之物,引致了這一次的事件!」
莫冰冰這也是剛剛聽說自己到底為什麼被扣上了這麼一個屎盆子!
她之前不過是看周成安取走了自己身上佩戴的飾品,隨後和太子一番耳語之後,她就被太子直接扔在了這裡罰跪!
她趕忙大聲說道:「這其中不過是一些香料,就是為了,為了……」
「為了什麼,這位夫人不必解釋,你我心知肚明!可是想來夫人也是知道這其中到底放了哪些東西的!」周成安冷哼了一聲。
莫冰冰一愣。
她還真的就不知道!
她本就是讓她的娘舅照著孟茹那踐人採買的香料,依樣畫葫蘆也買了同樣的回來。
她哪裡會知道這其中都有些什麼呢?
可是難道現在她要當著眾人的面承認,她是模仿孟茹,進而想要用這香料吸引太子的注意嗎?
這話若是出口,只怕是她在太子府裡再無立足之地!而孟茹那個踐人就是更是要笑掉大牙了!
她想了想,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可是周成安卻是不理睬她的反應,繼續說道:「這荷包之中本放著調配好的香品,其中包含著各種不同香料和藥材。諸如肉豆蔻、丁香等物,自然不必多說,然而這其中卻是有四味,對於孕婦乃是大大的不妥!」
「什麼!」莫冰冰這下可算是傻眼了!
她怎麼可能想得到,這樣一個小小的荷包,就會害的太子妃早產?
「這其中有少許的樟腦、薄荷和桉葉!這幾樣東西都是可以被皮膚直接吸收,進入孕婦體內,直接影響胎兒的生長!尤其是樟腦,可能引起胎兒畸形,死胎或者流產!」周成安的話簡直是讓柳氏差點直接暈厥!
「踐人!你可是帶著這荷包每日到太子妃這招搖?」柳氏又上前扇了莫冰冰一個大嘴巴!
莫冰冰被這一下打得是暈頭轉向,她也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更加可怕的是,這裡面還有玫瑰和麝香二物!」周成安看也不看莫冰冰一眼,繼續說道:「可能諸位都不知道,玫瑰有催經之效用,子宮虛弱的女子,長期接觸,很容易造成流產。至於麝香……下官就不必多說了,既可以令孕婦滑胎,又能影響人生育!」
總的來說,莫冰冰就是在自己身上帶了一個能令人隨時滑胎早產的藥包!
莫冰冰聽了這話,心中頓時數念轉過!
她突然靈光一閃,立即明白這只怕是自己中了孟茹的圈套!
那踐人故意嘲諷激怒自己,又讓自己注意到她身上的奇香,進而又放出風來,說是她如此得太子的chong愛,和那奇香有脫不開的關係。
又特意透露說是太子每日都要到太子妃這裡來探望。
這樣求chong心切的莫冰冰自然而然就上了鉤!
她就每日傻乎乎的帶著這個能讓自己大姐早產的荷包過來,雖然並不知道何時能讓太子妃出問題,可是假以時日,這一天終究會到來!
到時候,她莫冰冰就是代罪羔羊,而太子妃也會凶險無比,那真正獲利的自然就是孟茹這個踐人!
她一舉兩得,一下子除掉了兩個最大的障礙!
好歹毒的心思!好狡猾的手段!
莫冰冰想到這裡,哪裡還敢隱瞞,趕忙哭號道:「太子!是孟茹那踐人害我!是她故意要藉著我的手去陷害太子妃!」說完,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心中認為的真相說了出來!
雖然莫冰冰因為慌亂說得有些顛三倒四,可是大體上的經過,眾人還是聽明白了!
莫卿卿心道,原來是孟茹動的手,難怪下手如此狠辣!
只不過……莫冰冰就這樣把事情說了個明白,難道孟茹居然是如此行事不謹慎之人嗎?
那邊廂,一直冷眼旁觀的金氏聽了莫冰冰的話,心中冷笑,這才款款走上前來,說道:「太子,既然莫家妹妹言之鑿鑿,何不將孟妹妹叫來,問個究竟?這畢竟事關太子妃,無論是冤枉了哪一個都是不妥當的!」
柳氏一見金氏那張臉就心中厭煩,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十分有道理!
到了這個時候,雖然太子妃在內經歷生死時刻,可是她也不能因此就輕易放過這始作俑者。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將來真的太子妃有了什麼三長兩短,這些事情若是能歸結到是有心人故意為之,也可以以此為借口,像太子要挾一番!
柳氏咬了咬牙,雖然擔心女兒的安危,還是贊同的說道:「既然如此,還請那位孟夫人過來對質一番。否則只怕是太子妃也難心安!」
太子看柳氏的架勢,就知道如果不弄個水落石出,只怕是柳府斷然不會善罷甘休!
也罷,倒不如弄個清楚明白!
若是他的太子府裡有這等狠毒之人,也是不能姑息的!——
一會兒工夫,孟茹就扶著丫鬟的手,如同風擺楊柳一般,緩緩走了過來。
她一身鵝黃的小襖配著同色的夾棉裙子,身上披著大紅的鶴氅,簡直如同早春的迎春花一般惹眼。
柳氏見孟茹這等妖媚模樣,心中頓時油然而生厭惡之感。
「參見太子,參見金側妃!」孟茹行了了標準的禮,然後有些奇怪的看著眾人。
「這位是……恕茹兒眼拙,未請教……?」孟茹看著柳氏問道。
柳氏衣著華麗,滿頭珠翠,一見就是出身豪門大戶之家,又是一身婦人打扮,所以孟茹感到奇怪也是正常的。
柳氏的雙眸斜著審視般的打量孟茹,頓時也明白了為何莫冰冰居然會敗下陣來。
「我乃是莫府的夫人。」柳氏簡單說道。
孟茹卻是個伶俐的,一點就通,立即行禮:「原來是太子妃的母親,是妾失禮了。」
「不必客氣。既然孟夫人過來了,我也就不囉嗦了。聽聞孟夫人身有奇香,勾魂奪魄,不知道可是秘密就藏在這個荷包之中?」柳氏指著孟茹身上那一個五彩斑斕,散發著馥郁馨香的小巧荷包說道。
太子對於柳氏的越俎代庖,倒是沒有多言。
本來嘛,人家的女兒,好端端的就突然早產了,是個人都要心中惱怒的!再者說,太子也覺得這些內宅夫人的陰私之事,他也不願過多的參與。
孟茹明顯一愣,臉上帶了三分的嬌羞之態,說道:「哪裡有這樣的事情,夫人說笑了!」
她這邊廂羞澀無比,哪裡柳氏卻是冷笑連連,還沒等孟茹反應過來,柳氏已經一把扯下那個荷包,逕直交到了周成安的手裡。
周成安倒是沒有料到這件事情這麼複雜,居然又扯出了什麼爭chong、陷害之事,他心中雖然不願牽扯其中,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繼續下去了。
莫卿卿趁著周成安檢查那香包的功夫,細細的觀察他,倒是覺得他的神情不似作偽,也應該沒有藏匿什麼。
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是心裡覺得奇怪。
這周成安分明就是和莫泠泠有了什麼首尾,否則只怕莫泠泠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然而這莫冰冰可是莫泠泠的孿生姐姐,怎麼周成安方才說話毫不留情面,竟然是一副要置諸對方於死地的架勢?
她的疑惑尚且沒有消除,那邊周成安卻是已經有了結果:「啟稟太子,這香包之中的東西的確是和莫夫人身上的那個裡面的絲毫不差,一模一樣!」
莫冰冰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立即調轉身體,惡狠狠的指著孟茹說道:「你這踐人,好生的狠毒,為了毒害太子妃,居然引誘我模仿你,如今太子妃早產,你要如何交代!」
孟茹滿臉的震驚,似乎壓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一臉無辜的看著太子,問道:「太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毒害,什麼模仿?」
太子扭過頭去,不肯看她,說道:「金氏,你去和她說!」
金氏上前,一五一十的將方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孟茹頓時驚得愣在當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夫人果然好手段!太子和太子妃千防萬防,只怕也料不到,你會用了這樣的法子行兇!真是心思靈巧!只可惜你這心思用錯了地方!」柳氏看著孟茹那張嬌艷的臉龐,真恨不得直接抓花了!
這踐人如斯的銀劍狠毒,先是*了太子入了府中給太子妃添堵,隨後又是利用莫冰冰的魯莽愚蠢讓太子妃早產,真是條毒蛇!
孟茹連忙搖頭,一臉慘白的說道:「不,不!我沒有!太子,你相信我,我沒有!」
太子到底還是對孟茹存了一絲的憐憫,此刻見她哭得淒楚,禁不住問道:「你說你沒有,那為什麼你這香包之中真的有哪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又為什麼你要故意去莫氏那裡招搖?」
「太子!我真的是冤枉啊!」孟茹說了一句,就不顧剛剛下過一場雪,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太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太子,孟茹妹妹著實可憐,您且聽她一番解釋如何?」金氏一臉的不忍,上前說道。
柳氏惡狠狠的瞪了上前說情的金氏一眼,卻是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暗道,踐人做下這等事情還想狡辯!
「你只一味的說你冤枉,卻又說不出個什麼道理來!難不成你空口白牙就能將此事推脫?」柳氏冷冷的說道。
孟茹不理睬柳氏,只一味對著太子說道:「太子,我真的沒有這樣做!您想一想,難道我是神仙不成,我又怎麼會料到莫家妹妹就會模仿我去買那香料,我又怎麼知道,她一定會去太子妃身邊轉悠?這一切只怕都是巧合罷了!」
「巧合?這分明就是你故意暗算我!」莫冰冰在一邊梗著脖子喊道,可是卻也不敢提自己每日來太子妃這裡是為了偶遇太子。
孟茹看也不看歇斯底里的莫冰冰,自顧自的說道:「再者說,我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證據,能夠直接證明我,壓根不可能做下這等卑鄙無恥之事!」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