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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上午,劉廚子便親自用了平時買肉用的車,推著沒多少生氣的蕊兒出府送她回了家。劉廚子回府後來向于氏回了話,說明自己將那包銀錢全交在了蕊兒手裡,還自許善良地特意提到替蕊兒請了大夫過去。于氏表面讚許劉廚子有佛根,能行善積德,隨後又賞了幾個小錢給劉廚子,劉廚子更是樂得高興。
劉廚了向于氏行禮退出去,夏鏡花才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看著門外的烈日陽光,覺得這人心可真是複雜,終日算計一些蠅頭小利,凡事錢財為大。一個年方十六的鮮活生命,在這些人看來,還不如手裡的幾個銀錢有價值,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
「三娘,此次讓您破費了。此次所花的銀錢當是我與三娘借的,她日必加倍奉還。」夏鏡花福了福身子,沖于氏行禮。
于氏伸雙手扶了夏鏡花起身,道:「不過是些銀錢,我終日不出府,也用不上太多,能幫到人也是些好事。」說完,于氏略有些停頓,不太自然地道:「五小姐,上次夫人在廳堂審問關於趙妙嬤嬤一事……」
夏鏡花知道于氏要說什麼,于氏膽小,但也不是沒頭腦的人,自然知道大娘有意讓她們離間,就算夏鏡花如今還能過到她這裡來,還能與夏水月親近,只怕心裡也是記了自己一道仇。
「三娘不必多說,我能明白,三娘當時也是無奈。」夏鏡花笑著接過後面的話,表示理解。
于氏感激地看夏鏡花,見她面色含笑,並沒有敷衍之意,這才放下心,道:「五小姐,多謝。」
「三娘客氣了,六妹對我的好我都記著,您是她的娘親,我自然也尊您敬您。」
夏鏡花的話說的並沒有多煽情,她明白越是真誠,其實越是平淡無華,于氏也能明白。
于氏對夏鏡鏡花的理解頗有動容,伸手握住她的手卻沒有說話,似乎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從前種種,我不會放在心上,三娘也不必放在心上,月兒對我的好這世上只怕再尋不出第二個,月兒受教三娘才有如此善良心地,說起來也是三娘對我有恩。若三娘不嫌棄,以後我也會如月兒一樣孝敬您。」
對於夏鏡花的不怨反敬,于氏看著夏鏡花,許久說不出話來,眼睛竟然有了些許淚光閃爍。夏鏡花微微抿唇,露出些笑意,也不多說什麼,伸手握了握于氏的放在身前的雙手,然後退後一步,沖于氏深深行了一禮才轉身出門離開。
出門時遇到珠兒,夏鏡花微微帶笑著衝她頷首,珠兒也客氣地微笑著還禮,但眼裡是疑惑和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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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夫人于氏那裡離開,回院的路上途經迴廊,夏鏡花看到前面有一個身著石青色衣衫的背影正緩步行著,仔細一看,正是二管家。
想到昨日二管家對自己提蕊兒的事時她的不客氣,夏鏡花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態度。且不論他是真恭敬還是假恭敬,至少他還願意對自己客氣一下,相比其他人,他對自己已經算是不錯了,真不應該當時駁他的臉面。
想到這些,猶豫了一下後,夏鏡花加快了步子,隔著幾步的距離喚了一聲二管家。
二管家聞聲止步回頭,看到是夏鏡花,他習慣地在臉上露出溫和有禮的恭敬笑意,行禮道:「屬下見過五小姐。」
「二管家客氣了。」夏鏡花微笑著示意二管家免禮。
看二管家彎腰行禮時背部有些不自然,整個人的臉色也蒼白的很,夏鏡花微微皺眉,道:「二管家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無事,就是些小事,勞煩五小姐掛心了。」二管家似乎無意於多談,微笑著側過身子,站到迴廊一則讓開路。
既然人家不想說,夏鏡花也不想多探問,抿了抿唇,道:「二管家,昨日……昨日我多有言語得罪,還望你莫要上心。」
「五小姐客氣了,屬下在府中當職不利,受五小姐教誨亦是應當。」
這二管家似乎一直就樂於這樣打官腔,繞太極,夏鏡花也不好多說什麼。該說的話已經說了,該道歉也道了,那就這樣吧,夏鏡花這樣想著,沖二管家點了一下頭,然後從旁邊離開。
剛走出幾步,忽又聞得二管家從背後追了上來,喚道:「五小姐,請稍步。」
「怎麼了?二管家還有何事。」夏鏡花止步回頭。
「今日有侯爺傳回書信,侯爺奉旨留在軍營督守操練虎騎營,以備今秋皇上閱兵之事,所以侯爺近兩月都不會回府。還望五小姐知曉,珍重。」
說完,二管家客氣地拱了一下手,然後從旁邊經過離開。
夏鏡花微微停愣在廊下片刻,略皺眉頭,一直看著二管家遠去,才若有所思地慢步沿廊離開回院。
早先,夏鏡花的確是心中有些盤算的,從早先她的幾次試探中可以看出,定遠候對夏鏡花到底還是有父女之情的,只要定遠侯在府裡,大娘要對付自己總是有些顧忌。這次的事,只要自己撐到定遠侯回府,也許一切能打開新局面,但是現在來看,短時間內定遠侯這邊是指望不上了。
不過,夏鏡花對於定遠候留守軍營這件事的意外之餘,更意外的是,不明白二管家為何賣自己這個人情,來提醒自己,特別是那句珍重,聽起來並沒有惡意,像是真的提醒她,希望她早有打算。
這個二管家,對人對事都十分得體,即使是對她也從來不缺少禮數,客客氣氣的,若不是他是二管家,這種人走在一堆裡是不會讓她留心多看的。從前夏鏡花對他的感覺說不上太好或是太壞,沒太留意,甚至直到現在,她也只是知道他是二管家,連具體叫什麼名字都沒打聽詢問過。但如今看來,這二管家似乎對夏鏡花這個庶出的五小姐,有特別的關照之意。著實讓人不解之餘,夏鏡花也覺得自己以後應該多留心下這個二管家了。
回自己的住處,夏鏡花自己打了熱水,在屏風後面解開衣裳藉著鏡子看自己背後的傷,原本結了痂的傷口因為今日的幾處走動,行禮和一系列的活動而裂開了不少,有血漬在背上散開。
夏鏡花自己忍著疼,小心地將傷口上的血水拭過,因為沒有藥物的良好治療,也沒有蕊兒的照料,這傷口似乎有些惡化發散。14dj9。
夏鏡花無奈地重新穿好衣服,繫著衣帶轉出屏風,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桌子,發現上面多了一隻小瓷瓶。夏鏡花走過去,發現那瓶子下放了一張字條。
「早晚兩次外敷,勿沾水。」
夏鏡花握著那瓷瓶快步跑到門口拉開門朝外看,但屋外除了院子裡的歪脖子樹,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關上門,回屋打開那瓷瓶,夏鏡花發現裡面是白色的粉末,聞了聞味道,十足的藥味兒。
夏鏡花覺得這應該是有人在幫自己,給自己暗中送藥,但她卻想不到是誰,轉而一想,她又心中生出寒意,萬一這不是好藥,而是壞藥,有人故意要害她,那她用了豈不是傷不見好不說,還可能要了她性命。
想了一想,夏鏡花還是為了保險安全起見,將那瓷瓶重新收好放起來,不用。
略略洗漱之後,夏鏡花上床躺下,希望自己早些睡著,睡著了就不疼了。輾轉著在床上翻轉了半宵,卻被這背後的傷折磨得怎麼也睡不著。
翻轉著坐起身,夏鏡花想要下床去取些水喝,卻沒想到剛一坐直身子,欲要伸腳穿鞋,就猛然發現屋內的桌案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團黑影。夏鏡花是無神論者,也活活被驚出一身冷汗,立刻縮後了身子退坐回床上。
好一陣兒後,夏鏡花才定下心神,藉著從窗戶上透進來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是個人端坐那兒。有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坐到了她屋裡!
「誰……誰在那。」夏鏡花鼓足了勇氣發問,聲音止不住的打顫。
坐在那裡的人並沒有說話,夏鏡花就試圖穿上鞋子下床,去看清些,那人低沉緩慢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最好別過來,否則……看清了我的臉,我會剜了你的眼睛。」麗線來明劉。
是那個聲音,是那個人!夏鏡花的記憶在瞬間被調出來,這種刻意壓低的嗓音,和說話的那種讓人不容置疑的氣度和感覺,她聽過一次就再不會忘記。這是那日大雨時她救過的那個男子!15882363
「是你。」知道了來人是誰,夏鏡花不由心裡暗自鬆下一口氣,是人,不是鬼,很好。
「我讓人給你送了藥,為何不用。」陰影中的人低沉著嗓音說話。
夏鏡花微愣了一下,然後瞬間明白,這人所指的藥就是桌上的那瓶,原來是他送的。
「不明來歷的東西,不敢輕易用,若有人想要害我,我用這藥豈不是形同自殺。」夏鏡花直接說出理由。
「不錯,有些戒心,懂得提防。不過你如今背上的傷已然化膿,若不用藥,你不出三日背後就會潰爛,半個月之內,你就會因後背潰爛而喪命,而且死的定比中毒而亡要淒慘。」陰影中的人淡淡地說著,沒有太多情緒。
夏鏡花一時語塞,再仔細一想他能對自己後背上的傷一清二楚不禁臉上微微生熱,道:「你怎麼知道我需要藥。」
「我想知道,便自會知道。」
「那……那你又怎麼知道我背上的傷已化膿。」
「你覺得呢。」陰影中的人語氣平淡緩慢地回了幾個字。
這個人能悄無聲息地進自己的屋裡來,難道是他也悄無聲息地看過自己換衣看傷?夏鏡花雖然來自現代,思想開放,但到底還是經不住這樣被人偷看,臉刷地一下紅了起來,順手從旁邊摸出早先收起來的藥瓶,直朝那團陰影丟了過去,怒道:「色狼,流氓!」
陰影中,沒有瓷瓶落地的聲音,端坐在桌邊的人準確無誤地接住了夏鏡花丟過去的瓷瓶。
「我欠你一次相救之情,這藥便是我還你的,用與不用,由你自己選。」陰影中男子低沉著嗓音說話,將那只瓷瓶重新放回桌上。
「閉上眼睛。」男子站起身,似乎是要離開,因為門口有月亮映照,他便開口下令讓夏鏡花不要看自己,並沒有多聲色俱厲,但卻自帶一股威嚴。
「若我不呢。」
「我說過,若你見過我的臉,我便會剜掉你的眼睛。」男子語速緩慢地悠悠回應。
知道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和他作對沒好處,夏鏡花暗自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眼睛。等了一小會兒,夏鏡花心存僥倖地微微睜開一點眼縫,想要借月光看清那人,卻不想那人竟然還坐在陰暗處一動未動。
「你還在?
「我方纔若離開,現在你的眼睛已經沒了。」
夏鏡花吃憋,無語以對,只得再次閉上眼睛,道:「放心吧,我不會偷看了。其實我對你的長相一點也不好奇,我若要看,也去看那些長相俊秀的美男子,即安全又無害,不會為了偷看你犯險。」
「我若想看女子身體,也只會是那人心甘情願地退下衣裳。」那個低沉的男聲留下一句話,算是以牙還牙,也順便解釋了早先夏鏡花懷疑他曾偷看自己裸背一事,然後再沒聲音。
夏鏡花隔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發現屋裡已經再沒半點人影,摸索著穿上鞋子下床,走到桌邊,打了火石點燃桌上的蠟燭,見到桌上放穩穩地著那只裝藥的瓷瓶。
這人看起來也沒有害自己的心,他若想要自己的命,自己早死了多少回了,再說他講的也在道理,自己這背上的傷若不用藥,只怕是化膿潰爛之後真是死的更慘。
略略想了一想,夏鏡花決定用這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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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夏鏡花睡到日上三桿才醒來,起床時動了動胳膊,不得不感歎昨夜那送的藥還真是神奇,昨夜用過之後竟然舒服了許多,後半夜沉沉睡著,再也沒有被疼醒。
劉廚子讓一個丫頭送了吃的過來,劉廚子果然是對夏鏡花的伙食大有改善,稱不上豐盛,但也是湯菜齊全,並且額外的還有一碗黑黑的藥水。
「這是什麼?」夏鏡花聞了聞,雖然不知道那具體的是什麼,但卻聞出來那是中藥。
「這是二管家吩咐一趕送來的。」丫環認真地回答。
「是什麼?」
「二管家這兩日有些不舒服,昨日請了大夫過府,開了些生肌止息的藥,今日二管家讓廚房熬了藥,恰巧時有餘下一碗,就說五小姐你正巧身上也有傷,這藥對肌膚恢復有意,便不要浪費了讓一起送過來。」
「二管家病了?」夏鏡花皺眉,雖然她不太懂醫藥,但也知道這生肌止息的藥,歷來都是用在肌膚破傷之人身上,就是那類肌膚有明傷,肌膚破裂的傷害,用以加快皮膚的再生再造功能,二管家好端端的怎就要用這些藥。
「這個……奴婢只是聽吩咐做事,並不知道二管家是哪裡傷著了。」小丫環應該是怕說錯話,所性尋了借口推脫說不知道。
夏鏡花也不追問為難這小丫環,點了點頭,示意她放下東西。小丫環在桌上擺好吃的,自己拿著托盤出去站在門外,夏鏡花自顧地用早膳,看著那碗黑沉沉的藥,夏鏡花遲疑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喝為好。看門外的丫環並沒有留意屋裡,就端起碗走到牆邊,將碗裡的藥水倒進了銅盆裡,然後再將碗放回桌上。
用完早膳,夏鏡花喚了那小丫環將餐具收走,連著那只藥碗一起帶回了北院廚房。
如此的一日三餐,夏鏡花再沒受過餓,而二管家多熬的藥也就那麼湊巧的一日三餐隨著一起全沒落下。兩天過去,夏鏡花都暗自用著那個不知姓名的人送來的藥,背上的傷好的奇快,原本有些化膿的地方重新結了痂,傷口也開始在癒合,晚上再不會因為疼痛而徹夜難睡。
身上的傷好了許多,夏鏡花偶爾也會出院去走走轉轉,活動一下筋骨,不至於自己總躺在床上那麼無聊。
夏鏡花在侯府的花園裡納涼,途經迴廊下時,恰巧遇到正拿著些帳本經過的二管家,夏鏡花就衝她微笑頷首招呼。
「屬下見過五小姐。」二管家依舊客氣地行禮。
「二管家客氣了。」
「五小姐身子可見好。」
夏鏡花微笑,道:「多虧二管家照應,好的差不多了。」說完,停頓一下,夏鏡花又放低了些聲音道:「自回府後,因失憶所以對二管家也所知不詳,從前不曾與二管家多說說話,如此受二管家照顧,不知……不知可是二管家從前與鏡花就有私交?若鏡花忘記了何事,還記二管家提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