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譜?」文德帝並沒有否認葉乘涼的猜測,而是順著葉乘涼的話接下去說:「好端端的何以要族譜?」
「皇上您有所不知,大壯自小為他父母所抱養,而紅沙村的張氏族族人欺他父親老實,所以一直沒有給大壯入族譜。雖說大壯不考功名,入不入族譜一時倒也不打緊,但人到這世間走一遭,總要留下些什麼,打哪來,往哪去,有個說法,以後後輩們拜個祖先也方便。」
「既然如此,那便准許你們另開新的族譜便是。不過這點子小事不過朕一句話的事,葉兄弟若有其它要求盡可提。」文德帝說罷眨了眨眼睛,很是調皮。
「這……容我想想。」葉乘涼這次算是一萬個肯定了,這皇帝就是潘雲松,並且跟趙坤已經有n腿!不然不可能如此厚待他們。
「罷罷,還是同表弟一般稱你聲阿涼吧。你也無須跟朕客氣。朕聽表弟說了,昔日他考功名時多虧有你跟張大壯照拂,還有孫傑等人相助。這照拂他便是照拂朕,助他便是助朕,你和張大壯若有任何要求,只要不過分,朕都可以滿足。」
「那阿涼就不客氣了,不過要求可能有點多,皇上可否拿筆記上一記?」
「!」文德帝翻了個白眼,不過卻真的拿筆蘸了蘸墨,想聽聽葉乘涼到底會說些什麼。據趙坤跟他說的來看,這葉乘涼比張大壯可有趣得多,鬼主意也是多,他先給這人施了些恩惠,這樣待晚些時便也好在一些事情上讓他出出主意。
門外,張大壯仔細打量了趙坤一會兒,最終還是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於是他直勾勾看著趙坤,想從上頭看出點兒破綻,但他失敗了,「所以你是從孫傑那裡跟我們一別便直接來了這兒?」
趙坤臉上還是有些不自然,難得的帶著窘迫。他知道,張大壯跟葉乘涼皆非駑鈍之人,方才皇上刻意給了點暗示,他們肯定能想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太過駭然,所以大概才一時沒有往那兒想吧,但知道是早晚的事。既然早晚都知道,何不就坦白算了,於是趙坤說:「就是你猜的那麼回事。」
張大壯:「……」
趙坤不太確定地問:「沒猜出來?」
張大壯樸實地說:「是不太敢往那兒猜。」
趙坤便說:「有什麼敢不敢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們心裡有數便好。」
自從通過孫傑認識張大壯跟葉乘涼之後,趙坤跟他們一直關係良好,也視他們如手足。雖平日裡因公事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卻也無法否認他們交情甚篤。
張大壯不太確定地問:「那你以後打算留在京城?」
趙坤搖搖頭,「雖然他是這般想,但於禮不合。況且我現在還只是個縣令,用什麼身份留下?一個不慎便會落人話柄。這一年來他一直忍著沒有召我進京,不想讓我捲入這朝堂爭鬥,也已收拾了大半存有異心之人,但……」
話未說盡,但張大壯又何嘗不明白,進入朝堂便是永無止境的爾虞我詐,一言一行皆受著束縛,哪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會有著百般不得已之時。富貴榮華不是那麼好享,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皇上,或者說是潘雲松現在愁的也正是這個問題。最開始還魂到皇帝身上,得知皇帝被貴妃害死,他便使計除了貴妃的母家一族,連帶著貴妃也被賜了三尺白綾。但是沒了貴妃,還會有其它的妃子,其它的官員,這宮裡的爭鬥總沒有停歇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宮裡,他便一個人扛著這些問題,可若是把趙坤拉進來,趙坤也要時時面對各種算計,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可若不讓趙坤進宮,他又著實惦念。
葉乘涼抖了抖皇帝寫好的單子,滿意地笑笑說:「其實這倒也不難,就看您肯不肯付銀子了。」
皇上眼前一亮,「此話怎講?」
葉乘涼剛想說,卻聽到外頭有人來報,說萬福宮的什麼妃子來了,便只得壓低聲說:「今日不便多說,晚些我會告訴趙坤的。」
皇上只好先讓人退下了。葉乘涼不知道怎麼給妃子見禮,因此直接低著頭走了出去。那妃子進來便跟皇上抱怨說這什麼人,禮數也忒不周全!
張大壯跟趙坤在暗處見到葉乘涼出來,趕緊迎過去帶他一起離開。
趙坤如今在京城還住著客棧呢。潘雲松倒是想給他弄一處好宅子,但是被趙坤以人多口雜,還不是時候為由拒絕了。
葉乘涼正好跟張大壯一起到了趙坤下榻的地方。不客氣地說,條件真有點兒一般……
張大壯跟葉乘涼都是吃過苦的人,露天都睡過,倒也沒太多講究,只是難免覺得趙坤也挺不容易罷了。
葉乘涼想著反正是朋友,也不用拐彎抹角了,便直白地問:「縣令的俸祿很低麼?」
趙坤笑笑,「是不高。為官清廉者能養活一家五口便不錯。這次他讓我進京,多少雙眼睛看著呢,我總要注意著些。」
葉乘涼張大嘴巴,既而小聲說:「那還當什麼官啊!」說完問張大壯,「這裡說話方不方便啊?」
張大壯說:「走吧,小喬在京城有處宅子,我帶你們去。」
趙坤於是把房間退了,跟張大壯還有葉乘涼一起去了容小喬在京城的家。容小喬沒在,但是她家的管家認識張大壯,三人於是在小喬家住下了,說話也方便多了。
葉乘涼把皇上白天跟他說的話也跟張大壯和趙坤說了說,讓他們也聽聽,順便把皇上記的那張單子拿了出來。
趙坤看著那張單子無語。得給張大壯家重新弄個御賜族譜,還有得把他家做的糖弄成貢糖,也就是說要做皇商???還有葉乘涼是鄉下人,有時候不懂規矩,所以偶爾說錯話一定不能怪罪。還有張大壯怎麼說也是護送金子有功,在京城賞處宅子吧,不用太大,五分之一個王府就行了,再要幾個手藝上乘的石雕師傅。
張大壯瞅了一眼便說:「你可真不客氣。」
葉乘涼大咧咧坐在椅子上,「自家兄弟嘛,客氣才是生份了。」
趙坤歎氣,「坦白說,我跟表哥是羨慕你們的。若有得選,我公寧願與他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奈何天意難違。」
葉乘涼坐直了身子,「這倒也不一定。今兒個皇上也提這事了,不過我正想說說我的看法時那什麼妃子來了,不方便。趙坤,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一心想走仕途?還是做些別的也可?」
趙坤說:「以往跟表哥一起讀書,便是想著一起光耀門楣。但如今麼,家裡也沒什麼人了,只盼著能朝夕相對便好,可哪有那麼容易。」
葉乘涼嘿嘿笑,「其實真不難,只要你不做縣令,你大可以來京城做商人嘛。如今能弄來黑冰巖了,雕這東西賣肯定賺錢。再說就算沒有黑冰巖,也可以在京城弄個鋪子賣糖啊。至於你怎麼跟皇上時常見面,這個就得問他了。」葉乘涼指指張大壯,「就你最拿手的那個!」
張大壯哭笑不得,「你讓皇上跟趙兄弟在地道裡相見?」
葉乘涼說:「有什麼不行?皇上肯定不會賴你工錢的。」
張大壯:「……」
趙坤:「……」
三日後,趙坤跟葉乘涼、張大壯,在朝堂上給皇帝奉上了一塊飯桌那麼大的黑冰巖,之後三人皆得了賞賜。不過趙坤得完賞卻又辭了官,奇的是皇上還准許了,弄得那些本以為趙坤要在仕途上扶搖直上的人一時摸不著頭腦,更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是極為看中這趙縣令麼?怎麼還給准辭了?!
是夜,潘雲松抱著趙坤,萬般不捨,「這一去又要許久不見,你且要照顧好自個兒。」
趙坤點點頭,吻了吻潘雲松。他還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實在是變了個模樣的愛人還需要適應。
潘雲松感覺到他的心意,心裡更為難過。然而第二日,趙坤還是跟張大壯和葉乘涼一起上路了。他們一個要趕回黃平縣做交接工作,一對則要去烏巖山接孩子們,順便想一想怎麼再多弄黑冰巖的事。
葉乘涼覺得賣糖是一個不錯的財路,但是這賣黑冰巖微景觀肯定也是一個財路。特別是這次黑冰巖進了皇宮,等皇上那邊找人雕出一件像樣的東西擺在宮裡,那不就是個活招牌?哪個為官的不想跟著弄一個!
張大壯說:「不過這樣一來以後就要更忙活了,跟我們先前想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有些差異。」
葉乘涼也知道,這肯定跟原來的打算不一樣,事實上他要是沒發現黑冰巖的好,沒發現皇上便是潘雲松,那大概也不會生起這種念頭。但發現了就是發現了,人總要學會變通不是麼?而且也只是給趙坤一個方便,他們順便拓寬一下財路而已,「關鍵吧,他爹,家裡開銷太大了,不多賺點真是供不起啊!家裡現在光是人口就有十多個,加上呆子跟阿大它們,那就是好幾十口,而且呆子們頓頓要大魚大肉,現在趁年輕不多賺點,以後可就麻煩了。」
張大壯知道也是這麼個道理。以前吧家裡人口少,他便覺著他那些錢財已然算是極多的了,但是現在想想,說多也不是那麼特別多。
葉乘涼其實就是看準了黑冰巖的價值。這東西難弄,且只有他們能弄,那當然是要高價賣掉。而真正出得起錢的,基本半數都在京城,所以京城的買賣還是要做的。糖可以不在京城賣,但是那個黑冰巖一定要在京城賣,反正也找不出第二家來。
兩人一路聊著回了烏巖山,這裡便又推了一大堆黑冰巖,想來呆子們沒事就在寒潭裡泡著,都不願意出來了。裡頭的魚也是夠吃,再加上村子裡的雞……
張赫知說:「今年雞死了肯定跟我沒關係。」
小李子說:「不是啊大哥,還是跟你有關係呀。要不是你在這兒,娘肯定不放心把大呆它們留這兒,那雞一定還能活得好好噠!」
張赫知:「……」不像娘一樣嘴巴那麼利索會死嘛!
小李子認真地告訴葉乘涼,「娘,大呆它們一共吃了人家六十多隻雞,凡是家裡有雞被吃了的都拿走了一小塊黑冰巖,後來大呆都學會要吃雞就拿石頭去換了。小十七跟十八也學會了。」
葉乘涼:「……」
張大壯嘴角一抽,指著抱了挺大一塊黑冰巖去送人的大呆,問小兒子,「那它這又是什麼意思?」
小李子想也不想地說:「大呆看中劉奶奶家的毛驢了。我跟它說毛驢大,得拿大石頭去換!」
葉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