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花跟張大力抱作一團,「兒子,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張大力也不比王金花鎮定,被關在牢裡的這段日子裡受盡了苦處讓他變得猶如驚弓之鳥,再加上這一早上到現在還滴水未盡,這讓他好懸一口氣沒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縣太爺卻比他們還慌,這麼多的官兵,看衣著還是北凌府那兒過來的,那顯然是上頭出了什麼問題,於是他連銀子都來不及收便問,「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首的官差說:「安平縣縣令貪污納賄,私放重犯,現人證物證俱在!帶走!」
縣太爺差點跪地上,直喊:「冤枉啊,這這這、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你們,你們憑什麼抓我!」
然而官差們卻是一聲不吱把人帶走了。
王金花跟張大力仍在,這時那為首的官差過來問:「誰是張大力?」
張大力虛弱不堪地說:「我、我是。」
王金花扶住自己的兒子,「這位官爺,我們,我們可是良民。」
官差冷哼,「良民可不會拿大把銀子送給縣令,難道你們不知這收授賄賂皆為犯法?帶走!」
三十兩銀子於是就換來張大力上外頭喘口氣,沒一會兒他就又被帶去了原來他住的那間牢房。張寧看見這被帶出去的人又回來了,立時樂了,「喲喲喲喲喲,這是誰呀?怎麼?家裡沒人來贖你麼?」
結果不過屁大會兒功夫,王金花也被拖進來了。沒錯,就是拖,因為她半路上跟官差說理說不通便暈了過去。
張寧這下直接楞住了,既而哈哈大笑,啐了一聲說:「活該!」
張大力氣得直哆嗦,卻也明白這次他可能是真的要完了。就連他娘都被關了起來,他還能指望著誰?!是陳秋鳳還是那阿紅?陳秋鳳這個白眼狼,他娘告訴他她一聽說他被關起來就又回了娘家,連個理由都沒找,這等女人,他還能指望什麼?
至於阿紅,他待她不曾好過,所以更不敢指望了。除非阿紅念在他是她兩個孩子爹的份上把他弄出去。不過他不確定官差說的私放重犯這個重犯指的是不是他。如果是,那他真是徹底完了。
但是這會兒感覺絕望的卻絕不止他,更絕望的是醒來的王金花。王金花一醒就發現她袖子裡的銀子不見了!那可是二十兩,她還指望著回去再買上三畝三等田吶,這錢到底是去哪兒了?!
問官差,官差說不知道,問張大力,張大力更不知道,因為王金花暈了之後官兵拖著她,而張大力是被迫走在前面的,他根本啥也沒看見!
這下好了,銀子銀子沒了,人又被都關了起來,咋辦?!
直到第二天,代縣令來了之後王金花才被放了出去,但是那五十兩銀子卻是完全沒指望了。而當王金花得知代縣令竟是孫傑之後,也管不得其它了,跪下來就求孫傑想想辦法救救她家張大力。
孫傑感歎一聲說:「王嬸兒,這事不是我說了算的,張大力他謀害同期的考生,這可是殺頭的大罪。皇上都已經知道此事了,您說我還能管嗎?」
王金花又暈了。
孫傑著人把王金花送回村子裡,轉身便去把銀子如數還給了葉乘涼跟張大壯。張大壯跟葉乘涼算是明白了,什麼代縣令,根本就是個說詞,等這代了一兩個月可不就是縣令了。
葉乘涼把銀子收好,一想又覺著讓人知道不太好,便把原來用的錢袋子燒了,換了個新的把錢放裡去,這才說:「以後張家的氣焰可就真被掐沒了,看他們還能拿啥囂張。不過孫傑你這又要離我們遠一些了。」
縣城總是要比鎮上遠的。
孫傑一說這個也挺頭疼,他還想跟司徒塵飛耍無賴呢,這可咋耍?距離太遠了,他沒辦法隔三差五去紅沙村啊。想到這兒孫傑看向葉乘涼,「好歹我也是把大壯他爹留下來的地給你們爭取過來了,你們總得想想辦法幫幫我吧?!說說,有沒有什麼好主意讓塵飛來縣裡陪我。」
張大壯也看向葉乘涼,這種事他一直覺得阿涼比他鬼主意多。
葉乘涼想了片刻,對孫傑勾勾手指,結果孫傑把頭一探過來就被張大壯給推走了,力道之大好懸給孫傑直接推椅子底下去,「離那麼近幹啥?!就這麼說,往前湊什麼湊!」
孫傑撫著脖子,「你至於麼!」
葉乘涼也有點無奈,歎氣,「其實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關鍵不在你也不在司徒,而是在你娘身上啊孫傑。你讓你娘去跟司徒哭,哭兩天司徒准過來。」
孫傑懵了,「讓我娘哭?!讓她哭什麼?」
葉乘涼說:「笨死你得了,這還不懂?讓嬸子去找司徒,就說:『塵飛啊,你就行行好吧,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是不去,他這是要活活餓死自己啊。你、你忍心看著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麼?』就按這個路子來,什麼可憐哭什麼,什麼傷心哭什麼。司徒他嘴巴壞,但是心比我們都軟,現在就看你能不能讓嬸子去找他。不過我覺著吧,你要是連你自己的娘都搞不定,那就活該你討不著自己喜歡的人歡心。」
張大壯點頭,「有道理。」
葉乘涼起身拍拍衣裳,「走吧大壯,你帶我出去轉轉,這縣裡我還沒走明白呢。」
張大壯說:「可是咱飯還沒吃啊。」
葉乘涼朝孫傑努了努下巴,「你瞅他那要絕食三天的樣兒,這一桌東西夠咱們吃嗎?還是走吧,下館子去。」
孫傑果然開始狼吞虎嚥起來,張大壯跟葉乘涼也管不著了。
第二天,趙靜便開始哭天抹淚地勸,「你這孩子,娘都說了不反對你喜歡司徒大夫了,你、你這又是為的啥呀!剛做上縣令就絕食,你是成心想急死娘麼?」
孫傑其實還沒到那份兒上,但他仍是裝得有氣無力地說:「娘,他要是不來,我也不想活了。」
看出點兒貓膩的孫老爹哼一聲,倒也不攔著。
於是當天下午,趙靜就去了紅沙村!
葉乘涼跟張大壯剛看完五個小崽子,是的,六呆也下了兩個崽崽,那三個毛已經干了,這新來的倆還有點濕濕的呢。葉乘涼覺著有趣,不免在獨屬於呆子們的院子裡多呆了一會兒。
何晏這時突然敲響了大門,哭笑不得說:「阿涼,你這兒有地方沒?你且讓我睡會兒。」
葉乘涼愣了,「有是有,可你這是咋的了?」黑眼圈都出來了,臉色青白。
何晏說:「趙靜嬸子跟孫大叔來了,對著我師父又哭又求,非要讓他去縣裡見見孫傑,我的個天老天爺哎,打昨兒個晚上就開哭,這都嚎到今早上了,我一宿沒睡著。」
張大壯:「……」
葉乘涼噗哧一樂,「那結果呢,你師父同意沒?」
何晏簡直無語了,「能不同意麼?趙靜嬸兒光哭倒是還好了,你知道孫大叔最後來句啥麼?他說我師父要是不去縣裡,他就吊死在我家門口啊!我師父哪敢說不去!而且這不光去,還少說去一年啊!」
葉乘涼笑得肚子都疼了,說吊死在誰家門口,這話以前他跟孫傑說過啊,孫傑居然跟他爹說了麼?!
何晏已經不行了,正巧莫裡卡出來,趕緊問准了地方去睡覺。
莫裡卡跟納德他們已經於昨日搬了進來,這會兒大伙終於在一個院子了。
葉乘涼說:「昨天果然適宜搬遷,要不你們也得被嚎一宿。」
可憐的司徒塵飛,葉乘涼撫著下巴看向張大壯,「你說以後孫傑跟司徒真要是能定下來,這小子不會把我賣了吧?」
張大壯說:「不怕。」
葉乘涼:「為啥?」
張大壯笑,「他要是敢賣了你,我去吊死在他家門口。」
葉乘涼:「…………」
由於孫力這一招太狠了,司徒塵飛當真打了包準備去縣城,不然他真怕往後的日子裡一睡著見著的全是門口掉死的孫傑他爹。不過走之前還是被耽誤了一下下,因為阿紅來找來了,說是王金花燒得不輕,盡說胡話。
現下村裡人都知道了,王金花賣了地去了縣裡不但沒把兒子贖回來,反倒把銀子全搭上了,非但如此,她自己也受了很大的打擊,怕是以後家裡真是要困難了。
司徒塵飛去看了,王金花不光說胡話還燒得厲害,於是他拿了雲清爺爺弄的藥丸給王金花吃下了一顆,又給留了方子。
阿紅說:「大夫,我這手邊實在是沒錢,待我娘醒了我再把這錢給您送過去您看行麼?」
司徒塵飛就沒想要這錢,便囑咐了一聲該怎麼照顧也就走了。
王金花悠悠轉醒,看見阿紅「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我、我的兒啊,這叫娘以後如何是好……」
阿紅皺皺眉,「娘,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我尋思著,不若我去趟縣裡看看大力吧?」
王金花一轉頭,「你去?你去又有什麼辦法?」
阿紅說:「我是沒什麼辦法,可是好歹問問大力往後要怎麼辦啊。您如今這身子骨也不好,萬一路上再暈去過咋辦?我是想著至少讓大力把休書給那陳秋鳳寫了。要不然以後她再帶著孩子回來,難道您養活她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