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戲陽速已經答應下來,蒯聵繼續冷冷的說道:「在沒知道她在那裡之前,最好不要急於答應。」
戲陽速狠狠的說道:「就算她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找出來,以解我心頭之恨。當年我沒有殺她,毀了我一世英名,這次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她。」
「哈哈哈,天涯海角,要是在天涯海角我早就派人把她殺了,還能等到今日?」
「那她到底在哪?我這就去。」
「她現在是晉國執政趙鞅的小妾,你敢嗎?」
戲陽速倒吸一口冷氣,低低的說了句:「她在晉國?」
「你怕了?」蒯聵陰陽怪氣的問了句。
「當今天下,趙鞅權勢熏天,我怕這樣做會給衛國帶來災難?」戲陽速道。
「給衛國帶來災難?哈哈哈,你是怕給自己帶來災難吧?」蒯聵嘲笑道。「哎,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這麼多年你已經沒有當年那樣的勇氣了。」
在蒯聵的嘲弄與挖苦中,戲陽速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告訴我,她現在哪裡?」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
「正在前往晉陽的路上。」
「好,你就等著我的消息吧,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講。」
「一架馬車、一帶乾糧足矣!」
「好,衛國最快的馬匹、最好的馬車給你。」
當天晚上,蒯聵命人帶著戲陽速前往衛國有名的妓院吃喝玩樂一番,盡人生最後的歡愉。蒯聵知道就算你戲陽速的武功再高,此一去也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因為晉國不是衛國、宋國,讓刺客在執政大人的眼皮底下逃脫,第二天就會成為天下的笑柄,所以此去誰都會做好同歸於盡的準備。
當然這個道理刺客戲陽速也清楚,所以這一夜他嘗盡天下美食、喝盡天下美酒,最後找兩個美女同床枕眠。
第二天一早,戲陽速便駕車一路向北而去。
此時的南子正在陪著趙鞅前往晉陽的路上,由於一路走一路玩,加上每到一處,當地的官員們都準備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迎接趙鞅、南子一行,本來一個來月的路走了快兩個月還沒到。有讀者不禁要問,從晉國到衛國才十多天,怎麼到晉陽要走那麼長的時間,那是因為從絳都到晉陽基本上是橫跨晉國的南北距離本身就比絳都到濮陽的路遠,加之晉陽是新建城市道路也沒有絳都到濮陽的路好走。
兩個月後,趙鞅一行終於來到了龍山地接,翻過這座山就是晉陽了。
「翻過這座山,就是晉陽了。」趙鞅指著對面的山高興的對南子說道。
「這叫什麼山?」
「龍山。」
「龍山,好霸氣的名字,你起的吧?」南子笑著問趙鞅。
「哈哈哈,不是我起的,在我還小的時候,它就叫這個名字。」趙鞅笑著答道。
二人邊走邊說,留下一串串的笑聲。
「噫,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前邊一個農夫打扮的人引起了南子的注意,此人個頭不高,一身農夫的打扮,腰間別著一個農夫用來喝水的葫蘆,正在路邊的割草,不是向這邊張望。看到趙鞅的車隊過來,農夫低下了頭。
「你是說剛才那個農夫?」趙鞅問道。
「嗯。」
「你怎麼會認識一個農夫?」趙鞅說道。
「他太像一個人了,不過二十年了,我不敢肯定。」
「既然這樣,我派人將他拿來,讓你仔細辨認一下。」
「不了,也許我看走眼了。」眼前的這個農夫的身形太想戲陽速了,如果不是哪一張蒼老的臉和那一身的農夫打扮,絕對是他無疑,但是南子不願意在趙鞅面前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畢竟那是自己一段不太光彩的經歷。
此人正是戲陽速,此時他的一身農夫打扮就是為了確認一下車裡的人到底是不是南子,雖然距離較遠,但他一眼就認出,同趙鞅一起乘車的人已經是南子無疑。雖然二十年過去了,南子的樣子依然沒有太多變化,還是那樣迷人只是少了一些少女的嫵媚,多了一點成熟女人的優雅。
「禍害國家的狐狸精,今天我送你上西天。」戲陽速惡狠狠的說道。
戲陽速取下葫蘆,喝了口水,來到一條小路邊,那裡停著他的馬車。他架上車快速趕到趙鞅車隊的前面,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藏好身。秋天的樹木高大茂密,藏下戲陽速這樣一個身板瘦小的人非常容易。
不一會趙鞅的車隊過來了,兩個月過去了,守衛早就放鬆了警惕,再說一般情況下,守衛只會看看前後有沒有刺客,誰還會抬頭看一看樹上會不會飛下刺客來,但是這一次他們都疏忽了,刺客真的從樹上飛了下來。
就在趙鞅與南子的車架正要路過樹下時,藏在樹上的戲陽速飛一般從樹上跳下,快速衝到南子面前。「蕩婦,今天我取你性命來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戲陽速拔出匕首,一刀刺向南子的胸口,瞬間鮮血染紅了潔白的衣裙。
趙鞅抬起一掌將戲陽速打落下車,倒地後的戲陽速就地一滾,正準備逃跑時,被趙鞅身邊的侍衛持戟刺中。
「休要傷他性命,我要問他的幕後主使。」趙鞅怒吼道。
侍衛們停止的擊殺。
「說,是誰叫你幹的?」
「你休想知道。」說時遲那時快,戲陽速再次拔刀刺向自己的胸口。
「把他剁成肉醬!」趙鞅發瘋的吼道。
侍衛持戟刺向戲陽速那瘦小的身軀,不一會兒就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醬。
「愛——妃——,你醒醒。」趙鞅抱著南子哭喊著。
南子虛弱的睜開眼。
看到南子睜開了眼睛,趙鞅急切的問道:「告訴我,這個刺客是誰?」
南子聲音微弱的說道:「他叫戲陽速,當年蒯聵就是派他來刺殺我的。」
「蒯聵?」
「蒯-聵-,你這個滅絕人性的東西,我非滅了你不可!」趙鞅惡狠狠的吼道。
他的懷裡南子已經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手臂輕輕的垂下,手裡的一部《詩經》滑落下來,那一頁正是《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tuan)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rang)。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zāng)。
那一年,孔老夫子離開衛國時,留給南子的正是這首詩,南子已經把它帶了二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