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齊衛聯軍已經戰敗,再加上晉國又在家門口駐軍,雙重壓力之下,蒯聵只好接受重新回到晉盟的要求,雖然他在城下之盟的高壓下接受了晉國的要求,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對晉國、對趙鞅的仇恨一點也沒有減少。
時間長了,這種仇恨就慢慢在他的心裡變成一種陰影,由此演變成他對所有與晉國以及趙鞅有關的事情和人物的仇恨。
機會終於被他等到了,這一年由於戰事較少,趙鞅決定前往晉陽查看一下封邑上的收成。南子得知後非要跟著趙鞅一起去晉陽。她對趙鞅說:來晉國多年了,一直呆在絳都,實在是太憋悶了,也要跟著趙鞅出去遊玩一下。雖說去晉陽路途遙遠,但是趙鞅見到南子渴求的眼神後,心軟了,就答應帶她一起去晉陽。南子好好的收拾一番之後,跟著趙鞅一起前往晉陽了,一路上她又唱又跳、時而在山崗上大喊一聲,時而采一朵路邊的野花,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
南子陪著趙鞅一起前往晉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衛國濮陽。蒯聵聽說後,臉上立刻露出一絲難以猜測的笑容,惡狠狠的說了句:「這個蕩婦我看她活夠了。」
宋國商丘。
落魄的戲陽速正在一家酒館裡喝酒。當年蒯聵僱用他刺殺南子,當他見到南子時見其美貌異常,不忍動手。刺殺失敗後,蒯聵流落他國,自己則成了南子的情婦。可是好景不長,南子就喜新厭舊,看不上他沒有多少文化的武夫,不許他在進入衛國王宮。既然當不成王妃的情婦,他只好繼續在衛國經營自己的生意,日子還過得去。可是,春秋末年的衛國就像一個巨大的火藥桶,處在晉齊兩個大國之間,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時隔不久,當年僱用他的蒯聵在晉國的幫助下登上了國君的位置。
戲陽速嚇得撇下生意趕緊跑出了衛國,遲了命就留在衛國了。
戲陽速逃到宋國之後,先是在朋友的幫助下做點小生意,可是由於水土不服,連續幾次買賣都已失敗告終。生意連連失敗在後,戲陽速一下子心灰意冷,頹廢潦倒,整日飲酒買醉。有時候實在沒錢了,他就重操舊業,替人刺殺仇家;但是刺殺這事不是天天都有的,絕大多數時候,他處於有了上頓沒下頓的地步。
一天,就在戲陽速正在一家小酒館喝酒之際,一個商人打扮的人在他的身邊坐下來,身後跟著一個隨從。
「你是何人,為何坐在我的桌上?」戲陽速不悅的問道。
「你的朋友。」來人說道。
「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你從哪裡來?」戲陽速立刻謹慎起來。
「北邊,濮陽。」來人說道。
一聽到來人是從濮陽來的,戲陽速立刻警覺起來,手伸進懷裡準備掏匕首。這麼多年來,戲陽速一直處於驚恐之中,擔心蒯聵隨時會派人來刺殺他,隨身一直帶著武器。今天來人一說他是從濮陽來的,戲陽速立刻警覺起來,他把來人當成了蒯聵派來的刺客。
只見刷的一下,一把匕首頂在了來人的胸前,但來人並不驚慌,撥開戲陽速的手說道:「壯士不必驚慌,我不是來刺殺你的刺客。」
戲陽速收手,又坐了下來。
來人對隨從說道:「去叫店家再上一斤牛肉,一壺好酒,我要和壯士好好坐坐。」
不一會,店家就把酒肉端了上來。
「既然不是來刺殺我的,那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找我幹什麼?」戲陽速問道。
「你的僱主想你了,派我來請你。」來人輕聲對戲陽速說道。
「你是說他?」戲陽速用筷子指指北邊。
「對。」
「他不恨我?」
「多少年都過去了,他已經對你不恨了。對你很是想念,讓我請你回去敘敘舊。」
戲陽速稍加思索後說:「好!與其窩囊的活著,不如痛快來一次,就是他這次要殺我,我也去了。」
既然已經談妥,二人也就不再耽擱,啟程前往衛國濮陽。
當蒯聵見到戲陽速時,淡淡的說道:「你也老了!」此時的戲陽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巧玲瓏,眉清目秀,儒生形象了。此時的戲陽速簡直就是一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了,斑白的頭髮,瘦小的身軀,一身又舊又破的衣服,走在人堆裡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他曾經是名震一時的刺客戲陽速。
戲陽速也望了一眼蒯聵,此時的他根本就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小伙子,現在他魁梧健碩,正冷冷的望著自己。
於是,戲陽速不客氣道:「老是老了,但身手還和當年一樣。」
「何以見得?」
「那就讓你見識見識。」說罷,只見戲陽速猛一轉身,王宮門前的一棵景觀樹被攔腰斬斷。在這一過程中,蒯聵和王宮內侍們,根本就沒有見到他的刀何時拔出。
「好,義士伸手不減當年。」蒯聵讚歎道。
「戲陽速遊蕩半生,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沒點本事能行嗎?不知國君這次找我所為何事?」
蒯聵怪異的一笑:「你也不想想,我找你戲陽速還能有什麼事?」
「難道還是刺殺?這次是誰?」戲陽速問道。
「和20年前一樣,還同一個人。」
「她還活著?」
「不但活著,而且還活的很好。這個不要臉的娼婦,害我一輩子蒙羞。」蒯聵陰陽怪氣的說道。
戲陽速一聽還要他去刺殺南子,立馬來了精神,不過他有些不解:「既然上次我沒有成功,國君怎麼還會想到我?」
「你我都是她的受害者,我因為她半生蒙羞,你因為她顛沛流離;我想要你在跌倒的地方再次爬起來,以證實自己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好一個在跌倒的地方再次爬起來。好!這單生意我做了。為了20年前沒完成的交易,這次我不問你要錢。」
這一次,戲陽速把刺殺南子成為「生意」了,近20年的漂泊,他已經冷淡了人情世故,眼裡只有「生意」和金錢。
蒯聵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次把人找對了;有時候讓那個跌倒的人再去走老路,他會更加謹慎和注意,往往更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