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古代聘禮通常在迎娶前一百天或兩個月給女家送去,也叫放大定。具體日期由男女兩家協商確定。送聘禮時還要正式通知女家娶親的吉期,又叫「通信過禮」。
第二天,姑布子卿便帶上玉帛兩批,儷皮(鹿皮)兩對,聘金兩百金,聘餅100斤,兩對雞(兩雄兩雌),豬肉五斤起雙飛(即一片相連開二,以表示豐碩誠懇的敬意),酒四壇等禮品前往陽翟。
當韓不信的夫人看到趙鞅帶來的聘禮後,高興的說不出話來,終於明白了這個庶出的趙無恤在趙鞅心中的位置,這聘禮完全是按照公子、甚至是太子的禮儀來下聘禮的,很快兩家就確定了婚期。
韓儷要嫁給趙氏庶子趙無恤的消息在晉國貴族中引起了較大的轟動,一則是韓氏千金在絳都是數得上的美女,晉國的王孫公子、世卿子弟無不對其垂涎三尺,就連國君都曾打算讓韓儷做太子妃,現在韓氏竟然會把女兒嫁給趙氏的庶出子弟;二則是大家對趙無恤太不看好了,這個翟人的孩子本身在晉國的地位就不高,加上他長得又難看,上次在晉國大殿上被中行寅等人羞辱竟然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怎麼能配上貌美如花的韓儷。但是世上的事情就這麼巧,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這樁婚姻的時候,這件事卻成了。
兩個月後,趙無恤正式迎娶韓不信的女兒韓儷為妻。
新婚之夜,趙無恤送走所有的親朋好友回到新房,望著身材高挑、明眸皓齒的韓儷,真不相信這會是真的。雖說自己也是趙氏的子弟,但是一直以來都是與母親翟氏生活在一起,從小打柴干家務,與晉國的農家子弟沒有太大的區別,他也夢想著有一天能夠娶上以為世卿家的千金,過上王侯般的生活,但他更清楚自己只是趙氏一個庶出多的孩子,只有身份沒有地位,這一切可以說遠在天邊生活卻在眼前,但是今天自己不但娶上了世卿家的千金,而且還是絳都城裡諸位王孫公子爭著搶著要娶的韓氏千金。
趙無恤來到韓儷跟前,「韓儷,說真的到今天我都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夫君所言,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你和你的家人怎麼就會看上我一個長相平凡又沒有什麼前途的庶出公子?」
韓儷莞爾一笑「這就要問你自己了,怎麼會讓韓氏看上你。」
「我不知道,絳都城裡那麼多的王孫公子,那個不比我強十倍八倍。」
韓儷望著趙無恤,「絳都城的王孫公子確實不少,可是哪一個會在家族面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又有哪一個能像你這樣面對自己低微的出身而進行抗爭,試圖以自己的實際行動改變命運。」這句話一下字說到了趙無恤的心裡,是的,他是出身低微,但他不認命、不屈服、他要以自己的實際行動改變命運。就連這一點也被韓儷看出來了,趙無恤不能不對自己的妻子刮目相看。
趙無恤上前將韓儷擁在懷裡,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韓儷。」
韓儷嫁給趙無恤讓韓趙兩家的關係在原有的基礎上更近了一步,從此趙韓兩家結成了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
郇城智府。
就在趙鞅回到晉陽休整思考未來戰爭如何打下去的時候,晉國的執政智躒智文子也在深深的思考,但他思考的卻是家族未來的走向,經過上次中行亮的刺殺的驚嚇之後,智躒的身體每況俱下,現在他經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郇城智府的花園裡一坐就是一天。
自趙鞅在百泉、潞地兩次打敗反晉聯軍之後,戰爭的方向已經發生了變化,二卿已經不敢擅自發動戰爭了。朝中事物也相對較少,智躒已經很久沒有上朝了,一些日常事務就交給兒子智申去辦理,自己也懶得去理會。
望著一片一片飄落的黃葉,智躒在想是不是在自己走後智氏也就會像這落葉一樣隕落。兒子智申話少,又不善於與人交往,世卿貴族中很少有人與他關係好,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趙鞅的對手。而自己執政這麼多年一直在打壓趙氏,特別是計殺趙氏的主要謀臣董安於之後,使兩家的矛盾進一步凸顯,雖然趙鞅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不滿,但他能感到趙鞅對此事一直是耿耿於懷,以趙鞅的性格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趙鞅啊趙鞅,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智躒在想。他怎麼每次在關鍵時候總有人幫助呢?用今天的話說,怎麼就會有那樣好的人格魅力呢?自從晉陽之圍解脫之後,經過幾年的討伐二卿之戰,現在晉國的軍隊完全就在趙鞅的掌控之下,韓魏兩家又緊緊的跟著趙鞅的步伐,一旦他年有個三長兩短,智氏會有人幫忙嗎?
不行、不行,一定要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把智氏的事情安排好。
智躒起身回到智府大廳,把智氏的重要文臣武將、家族成員都叫來商議。
兒子智申、孫子智宵、智瑤、侄子智果、孫女婿豫讓等重要成員都來到宗主的跟前。
望著這些人,智躒似乎明白了什麼。為什麼智氏就沒有一個像董安於、姑布子卿那樣的名士當家臣,滿眼望去儘是智氏自己人。智躒輕輕地歎了口氣。
智申:「父親今天召大家過來,有何重要事情?」
智躒沒有回答智申的話,輕輕的說了句,「為什麼我們智氏重要成員中沒有天下名士?儘是自己人?」
智躒突然的發話讓所有人為之一愣。
「這個?兒臣不知。」
「這就是我今天請你們過來所要商量的事情。」
眾人現在明白了智躒的意思。
智躒環顧了一周,「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直說了。你們都知道我已經七十多歲了,來日不多。你們有沒有想過,我死之後智氏的未來?」
「父親春秋正盛,兒沒有想過。」
「糊塗,居安思危方能立於不敗之地,你不想如何發展智氏,別人可一直在想如何搬到智氏,你們得好好想一想智氏的未來。」
看到爺爺批評父親,智瑤說道:「爺爺,這個問題孫子一直在想。」
聽到智瑤的話,智躒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那你說說智氏今後的路應該怎麼走?」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爺爺之後,肯定是趙鞅執政,而趙鞅的執政的開始也就是智氏式微的時候。」
「有幾分見解,繼續說。」
「我覺著爺爺之後,智氏應該韜光養晦等待時機。大家都知道趙鞅是個強勢的人,如果跟他蠻幹只會吃虧,而且弄不好也許會落個范氏二卿的下落。」
聽著智瑤的話,智躒從心裡深感這個孫子不一般,他顯然已經想到了今後的路。智躒抬起頭靜靜的望著智瑤,兒子智申的二兒子,既高興又悲傷;按照排位在大孫子智宵之後,也就是說智氏的宗主在智申之後將由智宵來繼承智氏宗主的位置。不過他現在還沒到考慮孫子輩的時候,他死之後還有兒子。
他移開眼睛,轉頭問智申「對於智瑤的看法,你有何見解?」
「兒以為有幾分道理?」
「你以為在我之後應該怎麼去做?」
「孩兒在朝堂上盡量少說話?多配合趙鞅就是了。」
「還有沒?比如如何發展智氏。」
「孩兒還沒有想好。」
聽完智申的話,智躒長歎一聲,「哎,這就是你的見解嗎?還是我說吧,現在我們智氏看似在晉國位列四卿之首,但是在我之後很快就會發生逆轉。一則在我之後趙鞅定會成為正卿,此人專橫跋扈,又有軍事才能,軍中威望極高,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二則從朝中的關係上看,韓魏二卿又與趙氏的關係甚好,我們沒有太多的依靠,當年我想將范皋夷和梁嬰父拉進六卿的出發點就是為了給智氏找幫手,結果被他們扼殺;現在四卿中只有我們一家單幫獨立,朝中形勢對我們不利。」
「三則看看你們我就擔心,除了自己人之外,天下名士竟然沒有幾個人願意來為智氏出力。看看人家趙鞅手下的董安於、姑布子卿、虎會,還有最近投奔趙鞅的那個陽虎等等那個不是天下名士,每到關鍵時刻,這些人就會發出無限的能力。可是我們智氏,除了你們這些自己人之外天下名士有一個嗎?你們說說面對這種處境,我能不擔心智氏的未來嗎?」
侄兒智果說道:「叔父不必太過擔心,既然問題找到了,我們按照您的意思改正就是了。」
「改正?怎麼改正?」
智申沒有接話,倒是智瑤接上說道:「我一直想告訴爺爺,我想隨趙鞅出征討伐二卿建功立業。」
智躒又一次望著智瑤,「為什麼?」
「一則可以在軍中樹立威望的同時,還能夠拉攏一些軍官心向智氏;二則也可以處理好與趙鞅的關係,至少不會讓趙鞅感到智氏是他的敵人。爺爺以為如何?」
「有見解,還是智瑤有頭腦。」
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了,智躒不住的咳嗽起來,智申趕緊過去給父親敲了敲後背,父親真的老了。
「智申,趙鞅對於咱們計殺董安於一事一直是耿耿於懷,今後你在朝堂上盡量少於他作對,要學會韜光養晦;其次要廣結天下有識之士,這些人今後將會對智氏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智申不住的點頭。
智躒又轉向智瑤,「智瑤,下次趙鞅出兵時,我跟他說說讓他把你和豫讓也帶上,作戰一定要勇敢,這樣才能在軍中有威望,也不至於今後在關鍵時候沒有人幫我們。」
「是,爺爺。」
夜已經很深了,眾人走出大廳的時候感到了身後一陣深秋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