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的蒙特勒,是一座風情古樸,有如田園詩般的浪漫小城鎮。
坐落在波光粼粼的日內瓦湖畔,美麗的藍色湖水,與遠處的阿爾卑斯山,成了一幅優美怡人的風景畫。
這就是她,他兒子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慕容棋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望著遠處小碼頭停靠的私人遊艇,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情卻沒有得以放鬆下來。
「媽咪……」展馥馨緊緊地抱著兒子,濕濕的眼睛始終沒有幹過。
「媽咪。」
她親了又親兒子,就是捨不得鬆開手。
「媽咪,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抱我,讓我吃一下爹地幫我買的香草冰淇淋?」
「啊?」她失神地望著兒子,眼睛裡還是一片水朦朦。
「冰淇淋都要融化了。」展峻熙忍不住抱怨了。
「呃……對不起,媽咪沒有注意,你快點吃。」聽到兒子這麼一說,她這才鬆開手。
媽咪一鬆開手,小傢伙馬上跳離她的懷抱,衝到大桶的冰淇淋前,大快朵頤起來。這可是他最愛吃的口味,可惜媽咪一直抱著他,讓他一動也不能動,差點害他的冰淇淋融化光光。
如果他吃得滿嘴都是的話,爹地以後一定不會買給他吃的。爹地認為小女生才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展馥馨看著她的寶貝快樂地吃著冰淇淋的棋樣,眼淚又想冒出來了。
想到昨天,她獨自一個人心緒不佳沿著湖畔散步,在夕陽陪伴下,獨自漫步回到不遠外的住處,看到慕容棋站在大門口處,看到她,她下意識地不想理他,但下一刻,那個從他身後跑出來大聲喊著她『媽咪』的小傢伙卻讓她的腳步怎麼也移不開,當他像個小火車頭一樣衝進她懷裡,她像做夢一樣撫著他,看著他好端端地在她懷裡,除了有點過受驚過後的疲憊之外,他完好無缺,並沒有這些日子以來她想像中的那些壞人對他動刑或虐待他,她當場抱著他在門口痛哭不止。
然後一天一夜過去了,她依然一步也不敢離開他,她生命中最珍視的寶貝啊!她害怕得甚至一整晚不曾閉過眼,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好怕心愛的兒子在眨眼間又消失了。
她猶如驚弓之鳥,就這樣看著他睡著,看著他醒來,甜甜地叫她『媽咪。』
她知道不能這樣下去,也知道這會給兒子帶來很多的壓力,但是一時間她真的做不到讓自己放鬆,她還處在極度的驚慌與害怕之中。
「爹地,你要不要吃冰淇淋?」看到爹地從樓上下來,他揚起臉開心的問。
他從壞人手裡被救出來一睜開眼後就看到爹地,然後他們又在法國呆了幾天,寸步不離,他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他越來越依賴爹地了。
而爹地對他也變得寵愛很多,對他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他現在吃的這桶冰激淋就是爹地特地出去帶回來給他的。
「你吃就好了。」慕容棋看了一眼神情仍舊是緊張的小女人後,走向兒子,在他旁邊的蹲下來,摸摸他的頭,「好吃嗎?」
「好吃啊!」展峻熙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到他唇邊,「爹地,來一口?」
慕容棋看著近在咫尺的冰淇淋,猶豫了一下,目光睨到展馥馨正張著小嘴看著他的時候,薄唇一張,冰涼濕滑的冰淇淋已入他的口,他收回目光,低頭在兒子耳邊低聲道:「媽咪也想吃。()」
小傢伙『哦』了一聲後,動作很快地又挖了一大勺舉到媽咪嘴邊,「媽咪,你也來。」
看著兒子殷殷期待的目光,她只能張開嘴含了進去,在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臉蛋倏地通紅了。
「小孩子腸胃弱,以後不要買這麼大桶的冰淇淋的給他吃。」她別過眼淡淡地道。
他笑著點頭,「嗯,我會注意。」
「謝謝你。」她忽然說道。
「謝什麼?」慕容棋皺了眉,他根本不習慣她忽然變得這麼客氣,「熙熙是我的兒子,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謝謝你這麼快把熙熙找回來。」
「如果真要謝,要謝子寰的大哥大嫂,是他們幫我們找回來熙熙的。」
「他們現在還在法國吧?如果他們環球之旅來到蘇黎世,我一定會當面跟他們道謝。」
「他們準備回香港了,我們回去後再到向家跟他們道謝好了。」
「是嗎?但是,慕容棋,我跟熙熙還不想回去,我們暫時住在這時一段時間。」她平靜的告知。
他瞇了瞇深黑色的眼眸,那長長的睫毛上下動了幾下,不發一語。
「我會打電話通知外公,我們想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再回去看他,你可以先回國。」她望著他,希望他不會刁難她,這裡才能讓她安心。
慕容棋歎了一口氣,「如果你還是不想見到我,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但是你跟熙熙必須回國。就這樣。」
「我說了還不想回去。」
「這一點沒得商量。」慕容棋站起來,往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交待,「我已經安排好專機了,晚點你們就回去。」
「媽咪?你不想回去嗎?可是我想公公了,也不想跟爹地分開怎麼辦?」展峻熙放下手中的小勺子,不解地望著他們。「爹地,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慕容棋頓住腳步回頭,「爹地有一點公事要飛紐約,事情做完後就回去。」
「爹地,我可以跟你去紐約嗎?」展峻熙充滿期待的問道。
「熙熙,你爹地他不是去玩。不要離開媽咪。」展馥馨向前摟住兒子小小的身子,她不能讓他在她眼前消失,她的恐懼還在。
「可是媽咪……」展峻熙兩道秀氣的眉毛蹙了起來,「我不想離開你,但也不想離開爹地怎麼辦?」
「熙熙,爹地很快會回去的。等我,ok?」慕容棋給出兒子一個只有他們男人才懂的手勢。
「ok。」展峻熙也給了他一個同樣的手勢。
回到樓上簡單地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後,慕容棋來到展馥馨的房間想看看她收拾好行李沒有,卻沒想到她一個人坐在床上抱著兒子的衣服落淚。
「你還要哭多久?」他進來從身後抱住她。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那熟悉的體香再次飄上鼻尖,讓他滿足的輕歎道:「你已經哭得夠多了。」
「為什麼不讓我們再多呆一段時間?」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因為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動作小心翼翼。
「這裡再美也不是我們的家。」
「但是,我暫時也不想回慕容家。」好不容易找回兒子,她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只想看著兒子活生生地在她眼前活蹦亂跳,那就夠了。
她想讓一切回到原點,回到他沒有出現前的原點,這樣,可以嗎?
「可以指引我一個方向嗎?」他從她的頸窩處抬頭,雙手捧起她的小臉,深深的眼眸定定的落在她白皙無瑕的臉上,突然問道。
「去哪裡?」有一瞬間,她被迷惑了,為那所不知的深情。
「到你的心裡。」他吻上她的紅唇,「展馥馨,你來告訴我!」他的一隻大手覆上她的心臟的位置,「告訴我,往你心裡的方向在哪裡,該怎麼走,好嗎?」
……
回國兩個月了,一切的一切都很平靜。
展馥馨親自開著車把展峻熙送到慕容家,一解開安全座椅,小傢伙馬上自己打開門跳下車,一邊往主屋跑一邊喊著「爹地,爹地,你在哪裡?」
把車鑰匙交給傭人後,展馥馨無奈地看著小傢伙飛奔而去的身影,搖頭歎氣。
那天,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押著她們上了專機回國後,她與慕容棋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回國後甚至連電話也沒有通過。
讓她以為,他已經完全把她這個人給忘記了一般,在離開蘇黎世之前的那句問話,也像是在做夢一般。
他問她,往她心裡的方向怎麼走?
她的心其實一直都是明明白白的,她只是怕了,被那場綁架失蹤案給嚇怕了,她怕會再來一次,那將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所以,她只想要回平靜的生活。
但平靜的生活過久了,心卻變得有些無所適從的寂寞起來。而那些與他在一起短暫而快樂的日子總是在腦海自動浮現時,眼眶也不由得泛出熱氣。
特別是小傢伙天天在她耳邊喊著,要爹地,天天問著爹地怎麼還不回來,她卻沒有辦法回答他任何一個問題。
所以,最後只能時不時開車帶他回慕容家。
小傢伙一回到這裡,第一件事就是去幫他餵那缸魚,然後去看哈利,陪他玩一會,最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今天一大早,展邦睿剛告訴他,他爹地今天會從國外回來,他連早餐也不願意吃就逼著她開車送他過來。
「馨馨,一起用早點吧。」溫柔的聲音從主屋大門傳來,展馥馨抬頭,不意外的看到商水晶的笑臉。
「水晶姐,好久不見了。什麼時候回國的?」她走向前與她招呼。
「昨晚。你回來這麼久都沒有與我們聯繫,在忙什麼?」商水晶笑著拉過她的手一起走進主屋。
「沒什麼,就陪著熙熙。」這兩個月來,她真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兒子身後寸步不離的,搞得自家兒子沒有被綁架帶來陰影,倒是被她黏得有心理陰影了。
「他很堅強,不愧是慕容家的子孫。」商水晶讚著展峻熙。
「幸好,他又回到我身邊了,水晶姐,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開心就好。」
展馥馨與商水晶一同走進餐廳,還好餐廳裡並沒有其它人,讓展馥馨免於一陣不知怎麼稱呼才好的尷尬。
不過平時慕容航任夫婦應該不會出門這麼早的才對啊?
「公公婆婆他們都去機場了。」商水晶坐下來後為她解惑了。
「哦。去接人嗎?」展馥馨也坐下來伸手取過還暖暖的新鮮牛奶喝了一口後才問道。
「嗯,接人。」商水晶仍舊淺笑著,「馨馨,你還不打算原諒阿棋?」
「水晶姐,我們——」提到慕容棋,展馥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當初是她要結束的,雖然他同意,而且還極力要挽回,但這兩個月又莫名的消失在她眼前,連公司的事情都是二哥在處理,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根本就談不上原不原諒。「應該就這樣了吧?」
「看來阿棋還是沒有告訴你事實的真相。」商水晶看著她的神情就知道了。
「什麼事實真相?」展馥馨驚訝地望著商水晶的臉,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一直到商水晶簡單的把兩個月前讓她心神俱亂的綁架事件重新還原一遍後,展馥馨失神了許久才喃喃出聲:「他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唐尼……」
「那時候沒有找到熙熙,你的精神已經快撐不住了,如果再告訴你,唐尼才是真正把熙熙帶走的人,你怎麼受得了了?」畢竟唐尼是因為她才這樣的。
「我從來沒有答應過唐尼什麼,也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希望,我以為我拒絕得很清楚了,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展馥馨不敢相信有人會執著到這種程度,太可怕了。「怪不得他不讓我們留在蘇黎世,他是怕唐尼會再對我們不利嗎?可是他都已經……」想著他當時竟然半句解釋也沒有只是讓她們必須回來,她就有些心酸。
唐尼傷害了別人,更傷了自己。真正的愛情,真正的愛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
但是,她又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嗎?
年少的時候,她愛他,以為愛就是執著的追求與等待;後來再次相遇,她以為,她仍舊愛他,那就順著自己的心原諒他;現在,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馨馨,不管誰對誰錯,都過去了。你現在要抓住的,是現在……你跟阿棋的過去也許不快樂的回憶居多,但你們還有未來啊。」
「水晶姐,你覺得我們還有未來嗎?」展馥馨的心中因為剛剛得知的事實而心伏不定,酸酸澀澀在裡頭。
「只要你願意,就有。」
商水晶輕淺道,展馥馨還沒有來及回應,客廳那邊傳來展峻熙難以置信的尖叫聲!
「熙熙……」展馥馨心上一慌,一把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拉開椅子就往外跑。
「發生……」她衝到客廳還沒有來得及問發生什麼事了,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的寶貝兒子正抱著一個男人大哭,正確來說,應該是抱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哭,而她的疑惑的目光向上移與男人的視線對上時,她驚得伸手摀住了嘴。
「慕容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