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疑問,田洱又同樣的方式摸了所有的毛料石,最後有些酸疼著腰直起了身,無力的她只能將所有的重量都靠在男人的身上,抬首與他對視:「……你怎麼看?」不是因為覺得這個男人懂得賭石,只是單純的依賴性地問了一句,覺得聽到他的意見,心裡多少會安心些。
段蒼玥托了托力,將田洱靠過來的身子挪穩了,這才言道:「喜歡就買吧。」反正又不是很貴,這點錢對段家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好吧,問了個等於沒問的問題,田洱很想說,難道要將這裡所有的毛料都買了切嗎?這人再富有也不是這麼花錢的吧?
有些焉氣,田洱本就沒多少力氣,這人一思考就難累了,她現在只想坐回那小凳子去,疲累地抬首問那店家老闆,「老闆的這塊墨石不能便宜點嗎?」這年頭哪有明碼標價的不可以講價的?
「這……」老闆一臉的為難,「姑娘,您也看出來這是好料子,這個價錢已經是最最公道低廉的了,本來我們這些店也都是做長客的,哪能隨便開高價,您說是不?」
繞著,就把人給繞進去了。
田洱也為難,「說實話,我也不懂石頭,見這位船家大伯講解覺得挺有意思就來看看。一上頭就讓我買塊大的,實在是……」後面的,越發的為難了。
那老闆眼底的神色有些急了,「姑娘莫要以為這毛料很貴,可比性可是很高的!」
「嗯,我知道老闆也不會坑我們這些外地人,不過我真心覺得五百兩不是小數目啊,只是拿來買一塊不知裡面有什麼東西的石頭,那就真是太奇怪了。」可不是,五百兩呢。一般家庭全部家當加起來都沒有這麼多呢,這老闆是想讓人傾家蕩產嗎?
「這……」老闆越發為難了,主要是他看見田洱說話已經有些喘來,估計是不能再繼續站著專神了,這樣便不能再慢慢磨,牙一咬。滿臉痛惜地說:「那好吧,這個數您看怎麼樣?」老闆將伸身子靠了過來。小聲地說了個數字,邊上可還有別的客人,當著面講價是不太好的。
搖了搖首,田洱不太願意,「這個數。」她低低地伸出只手,三人看得見的,旁邊的那些挑商品的客人未留意到此處,所以沒有發現這裡二人在討價還價。
一看田洱提出的數,老闆的臉都變了。有點兒難受,好容易才維持著那笑容,「姑娘您說笑的吧,怎麼可以如此之低?這樣吧,這個數。」他又退了一步,那是四百兩。
四百兩啊。放在地球少說也有十二三萬了,還真不便宜。
繼續搖首,田洱還是不太願意,「那我也退一步好了,畢竟要我買這樣的石頭本就是在浪費銀子。」說著她伸出了手指,從方纔的一百兩加到了一百二十丙。
「……」老闆的臉色沒有好轉,更加難看了。那是因為可以證明這姑娘想買的心並不那麼的強烈,這是件很麻煩之事,因為價格必定抬得不高,「好了,看姑娘與這墨石也有緣,今日我就賠本大賣了,「這個數,不能再低了,再低就真是虧了。」他一臉忍痛割愛的模樣卻沒能讓田洱歡喜。
挑了挑眉,田洱彷彿帶著尋問的目光抬眼看攙扶摟著她的男人,「還是很貴啊,你說是吧?」三百兩,的確還是貴的,她開賞衣閣才五百兩……雖然後期投了不少的錢,可買那屋帶院子的全部才五百兩,可見這一塊石頭有多貴了。
段蒼玥那溫雅的模樣倒是沒有改變的,很配合地點點頭,「若不喜歡,再到別家挑挑看,我們才看了第一家,也不急於一時。」很有分析性的話,因為說得很對。
然後這話聽得那老闆額頭冒汗了,這話的意思是他們想先去逛逛再定買不買……可是,若他們那想買的熱情一過,就不可能再回頭了,一急之下伸手就來抓田洱的手臂,「姑娘……」話還未說,就被拍開了手,疼了一下本能地收了回去,對上本還非常溫雅俊美的男子那瞬間冰寒的眼子,嚇得一個哆嗦,「啊!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實在是對不住,請莫要怪罪啊。」他不是因為心急嘛,並無冒犯之意啊,這下可冤枉了。
田洱收回了方才被放出去的手,放在男人的手臂上,很自然的。
「……沒關係,是我們抱歉才是,竟打斷了老闆的話,老闆您方才想說什麼?」田洱出門在外,向來是先禮再禮的,極少情況會先禮後兵。
「啊……」老闆微愣之後趕緊回神,臉上的笑容終於恢復了原來的從容親和,「我是想說啊,姑娘是個面帶善容之人,與本店也有緣,看姑娘是包恙在身也不好多費神,這樣好了,也就虧本一次圖個回頭客,這墨石再送免費開石,就這個數了。您若實在是不喜歡,也只能說是你我……不是,是這墨石與姑娘無緣,我本不該強求的。」後面的話被段蒼玥瞪了眼之後趕緊識趣地改口了。
艾瑪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長得如此俊美溫雅的公子,瞪起人來竟是如此的可怕。老闆都偷偷地擦了擦額邊的汗水了。
看到老闆提出來的數,田洱再次抬首與段蒼玥對視,那本平和無精神的臉上,那雙眼分明帶著驚喜與得意,這才轉首向那還忐忑候著的老闆,「……既然老闆都如此說了,我若還講下去就有些不厚道了。」她說得有些慢,帶了些喘,十分無力的,「……不過,先多謝老闆了,切害就不必送了,我們整塊拿走就是。」
「這,姑娘啊,您可想好了,這麼大的墨石不可能自己切割得了的,據時您還得到外頭找店家開石,那另外收費可不低啊。」瞧這姑娘也確實夠外行的,連這個都不懂,到時可虧死她了。
田洱淺淺地笑著,「拿回去擺著也可以,未必會想切的。」這是田洱的借口,卻也能讓那店老闆信服的,於是他拍拍大腿哎了聲,便說:「那我給您包起來吧。」
就這樣一塊大墨石地滿街抱著也不太好看,包起來好歹能防止一切不法之徒的歹心。
「有勞了。」田洱客氣,然後抬眼看了看段蒼玥,先是得意一翻,然後看著他掏錢。段蒼玥哪裡會有不高興,看到田洱如此有生氣的模樣,他高興都還來不急,就是二百萬兩都不會皺下眉頭的,更別說只是區區二百兩就是平時打賞都不少次了。
「先坐回去吧。」看她都快撐出虛汗來了,段蒼玥將田洱扶回了舟心處的凳子上,然後折回船頭等那老闆包好了墨石,將銀票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而這個位置也正好擋住了那邊還在挑商品的其他客人的視線,老闆一見趕緊將錢取到手裡,偏過身去檢查了下,都是真正的銀票,這才滿意地收了起來。
「好勒,您拿好。」老闆將布包好的墨石托起雙手交到段蒼玥的手中,高高興興地歡送著小船再次劃了出去。
將墨石放一腳邊,段蒼玥其實並不是很在意的,在這種地方也不可能得到什麼好料,只是田洱想要他就買罷了。田洱雖然心裡高心著,可身子畢竟有些吃不消,挪了挪位置直接就靠進段蒼玥的懷裡了,這種時候她也不會不好意思,因為她覺得自己隨時可能就這麼暈過去,先靠著至少心裡不會那麼慌亂。
「難受?」覺察出田洱的不對勁,段蒼玥神情都變了,將人摟進懷裡,也顧不得身在外頭,就使了內力從田洱的背處傳到她體內,明知是沒什麼用的,可他別無他法。
抓著段蒼玥的衣,「……靠一下就……沒事了。」她只是覺得有些虛脫不支,大約一會兒就能歇過去了。
搖漿的阿伯也看出來了,本掛著笑要祝喜二人買到心儀石料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怎麼了?」聲音也著急了。
段蒼玥抬眼,「這附近可有歇息的地方?」至少要有溫水可飲。
「哎……有的!」阿伯又急又驚,指著前方不遠處,「那兒有家糖兒水,都是用雪耳做的呢。」邊答邊搖快了些,沒多一會兒便到了他所說的地方。
船一停,段蒼玥本想自己上去拿些喝的,卻發覺田洱緊緊地抓著他的衣,一時間竟然動彈不得,那阿伯也看見了,很主動地繫上繩子:「還是我去吧。」便跳下了船,『咚咚咚』地在夾板上跑著,一會又跑了下來,手裡一邊端著一碗,「……不知這些行不行?」
一邊是茶水,一邊是糖水,段蒼玥伸手要去接茶水,卻讓田洱給出聲阻止了,「……不要茶。」這外面的茶水所用的茶都涼性的,她此時不能喝。
將一碗糖水伴著自己的藥喝下去之後,田洱那蒼白得有些可怕的臉色稍稍恢復了些氣也不那麼喘了,心也不再慌。段蒼玥將碗還了回去,連言謝都顧不得雙眼一刻未離開過懷中人,看著她細微的變化,看著她好轉,一顆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