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蒼聽聞管家段富吉那檔子事,無需尋問就知道是他那未婚妻子調皮鬧的,反正不是什麼大事,他也沒有去責備人的意思。不過總得他親自過去處理一下,管家畢竟在段家付出了其一生,總不能就這麼被嚇死了。
好說歹說,終於安撫了被欺負了的管家,段蒼有些微微的頭疼,看那管家咬牙切齒的模樣,估計這府裡日後可有得鬧了。自管家那邊回來,段蒼越過自己的浩瀚軒,直往別苑去,只在園外就聽到了那特別的歌聲,想想,已有數月未曾聽到這佳人吟曲了。
想必,還在氣他吧。
冬晴說,「少夫人正忙,誰也沒空見。」她在說這話的時候,段蒼還在聽那曲子飄來,也遠遠看見園中的那一抹身影。
瞧冬晴並非是要攔人,只是執行任務罷了,也不去與她計較,越過人之後往園子裡去了。
田洱的歌已經唱到第無數首了,今日估計是閒了,唱著唱著就不想停,都快將知道的歌給一輪過準備要重複回頭唱了。她是知道腳步聲的靠近,假將未發現,猶自在唱著,唱到憤恨處還咬牙切齒一番,好似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吃人。
「什麼歌與你有如此深仇大恨?」都咬牙切齒了。
瞥一眼壓在頭頂居高臨下的男人,田洱自然是不會告訴他,就是因為想到他一些惡劣事跡才會咬牙切齒。於是,「你過來興師問罪?」田洱不答反問,繼續搖著搖椅,就跟個耄耋老翁似的,逍遙悠然,不過此刻夕陽全無,天色昏暗。
撫平了眉頭,段蒼一臉的溫和,帶著淺笑,問道:「你做了什麼壞事,需要我來興師問罪?」果然是心計頗深的男人,而且特別能裝傻術士皇族全文閱讀。
田洱不屑地瞥他一眼,收回視線,投向另一邊的夜空,嘴裡喃著一句:「詭計多端。」還藏得那麼深。段蒼聽她這麼指桑罵槐也不惱,仍是笑著,在暮色的照映下,田洱那帶著些氣惱有些微鼓的小臉下,一張小嘴紅紅的,滴艷欲滴,他想也不想,一手握著搖椅背,一手滑過田洱的身體,握住另一邊的椅欄,就這麼壓了下去。
「……」田洱只得瞪大了雙眼,這、這光天化日之下……
「你不專心。」感覺到被壓之人的走神,男人略啞的聲音響起,離得太近,就根在耳根說的一樣,一瞬間便染紅了田洱的脖子與耳根,趕緊閉上眼不敢想其他之事。
可沒一會,她又想了:我為什麼要這麼聽話被輕薄?
一絲理智告訴她此時就應該推開壓身上的男人,可是……「唔!」沒力氣。
吻,總是最美好的東西,就跟那一抹夕陽染過的雲霞,絢爛無比,即便稍縱即逝,那也是美好得叫人不捨破壞,更想抓住那麼一絲一縷。
四唇相離,田洱半睜著眼,微仰著首,胸口一起一伏,看著男人溫雅的臉上,染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畢竟,她還很小,儘管在這個時代,許多她這個年紀的女子都已為人母,但在她自己心裡,自己還只是個孩子,還是個學生。離那種大人的世界,還很遠,很遠。
「……嘴腫了。」找不到話,田洱悶悶地說這麼一句,還壓在身上的男人輕笑一聲,那些看不懂的東西,慢慢地散了去,又恢復了那個溫雅清高的翩翩君子。
男從微笑,騰出一手,輕輕地揉著那紅唇,柔聲說道:「沒腫,紅艷欲滴。」
田洱的臉,「唰」地又紅了,羞赧的模樣,更是可人撩意了,她嗔男人一眼,「輕佻浮薄!」偽君子偽風流!
收回手,段蒼眼裡仍含著笑,「時候不早了,肚子也不餓?」說著抬起了首,朝退得有些遠的冬晴吩咐,「去傳晚膳。」
冬晴遠遠地福了謝,道了一聲:「是。」因為太遠,聽不得清,不過田洱也無所謂了,隨著男人的伸手拉撫,坐直了身子,而男人卻還坐在椅邊看她,看得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口氣也沖,「幹嘛?」
段蒼說:「擇個日子,將婚禮辦了吧。」那不是尋問的口語,也不是命令。
一怔,千重簷,萬重簾。自己,真要嫁進這種地方嗎?
儘管,這裡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黑暗;儘管,她也不是那麼的討厭這裡;但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看不見的黑暗與厭惡,全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用一切力量來壓制著,將那些黑暗的地方給壓著遮著擋著。不讓地看見罷了,給她留了一片明媚的地方罷了。
僅此而已。
沒有感動,也沒有厭惡,但沒有恨意。
垂了眸,「人總還是要嫁的。」她說,好似帶著了千萬愁,「可是,我卻知自己不應該是嫁這麼個地方。」也不是這麼個人,「我不管你的目的,也不去猜你的用心,你若不肯讓我知道事由,即便是到了拜堂那日,我仍有辦法逃離出去的。」這,也不是大方,也不是虛張聲勢,她有那個能力,他知。
儘管,她現在看起來很是自由的,儘管,她知道她的一切都在這個男人的眼皮底下,藏無可藏,盾無可盾。
但是,若真要逃,總還是有辦法的。
到目前都還未真離開,那只是她一直覺得,還未到那步田地罷了身陷愚媒最新章節。
盯著眼前這如蓮如雪的佳人,如此容貌,如此性情,如此……「因何還是不肯嫁我?可是,有了喜歡之人?」段蒼在猜想著她身邊的每一個男人,每一個有可能獲取她芳心的男人。而,每一個都有可能,卻每一個都似無可能一般。
猛然抬首,「不是不肯……」只是不願,收回了眸,「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田洱推開男人,站了起來,「餓了,吃飯去吧。」她不想糾纏於這個話題,因為沒有結果。
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地望著那離去的背影,那個不屬於自己的靈魂。段蒼無奈地搖搖首,這個人,太聰明了,聰明到絕不會委屈自己。
而他,也太聰明了,聰明到有時瞞都不想瞞了。
第二日,田洱果然是帶著段雪衣一道出門的,她最近在練習騎馬,但是從段府到城南總有一段路是鬧市,騎不得馬,至少以她的技術是不敢輕易闖鬧市的,摔了自己無妨,撞傷或撞死人就大事了。於是她若趕時間便坐馬車,不趕時就走路。
今日她倒是無事走閒路,身邊跟著冬睛,帶著段雪衣。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一特色,總能引起路人的好奇圍觀,被圍觀多了,田洱甚至還好奇過,為何就一直沒人上來搭訕調戲呢
想來,這裡的人,都挺自律知禮恥的。
自然,她自己沒想過,那是那些人有色心,沒色膽罷了,畢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調戲的。
這四年裡,段雪衣極少出段府門,所以像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閒逛,還是頭一次。一雙大眼四處飄著,對什麼都好奇,若不是礙在不是出來玩樂的,他早就跑過去東摸摸西碰碰了。田洱看在眼裡,只是笑著,也不去說他。
走到近城南處時,不知是不是段雪衣只顧著東張西望,竟然撞上人也不自知,聽聞對方一句:「哎呀!」這才回神,可回神之後嚇得六神無主了。
被撞的竟是個壯漢,一身彪悍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再加一臉的猙獰模樣,也忒嚇人了點。像段雪衣這純良少年,自然是沒見過,所以才被嚇著了。
「對、對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段雪衣鞠著深躬賠禮道歉,他真不是故意的,只因遠處那一紙鴛鴦飄飄蕩蕩的,甚是好看,才看得入了神,撞了人……
「一句對不起就了事了嗎?你撞得本大爺可痛了!」那壯漢一說話,跟個炮筒似的,震得段雪衣都蒙了,任著那口水往自己頭頂上噴也管不了,連忙再三道歉,也忘了要怎麼回那壯漢的話。
「你小子是什麼意思!」聽不到段雪衣的回話,那壯漢更惱了,一手就拽起他的衣將人給提了起來,勒得小小年紀的段雪衣臉一陣通紅,估計是喘不上氣了。
田洱也終於回神了,瞪一眼那粗漢,「你做什麼?快放他下來!」這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他都道過歉了你還想怎樣?」
終於聽到個說事的了,那粗漢將段雪衣一丟,轉向田洱,一臉的猥瑣,「大爺我不想怎樣,他撞疼本大爺我了!」嗯,是真疼。
瞇了眼,田洱忽然不怒反笑了,笑得那個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聲音都放清脆了些,「喲,大爺哪兒被撞疼了?小女子我看看?」說著就紅著小臉蛋兒欲上前去檢查。那粗漢一瞪這美人模樣,心裡一陣竊喜,「大爺我被這死小子撞疼了胸口,來來,就這。」很猥瑣地扒開了那件褂子,一下子就露了胸前一塊肉。
就是冬晴都羞得轉過臉去,段雪衣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好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倒是田洱,依舊是一臉的笑意,真上去前去查看,「哎呦,還真撞壞了,都青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