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這一聲過於淒厲的叫喊,原來趁機出招的段蒼微微一頓的時候,給了對方起死回生的機會,三步倒退開去。而這時,田洱已經衝到前,緊緊地從背後抱住了正要出招的段蒼,嘴裡喊著:「不要……」
她的聲音,很響,響徹天際。
那黑衣人也是聽得真切,原來犀利的雙目,微微地染上了疑問。似乎不明白,為何自己刺殺的對象,在這種生死一線間,救了自己。不管怎樣,這個時候,是個好時機,也就這麼一瞬間功夫,那些黑衣人一閃,全都逃走了。
田洱仍緊緊地抱著段蒼沒有撒手,跟裡一直喃著:「不要……不要……」口氣裡,全是驚恐與連她自己都解不了的疑惑。
收回了掌,斂了內力。段蒼原本冰冷的雙眼,此刻也同那黑衣人一般,染上了疑問,他轉過身來,輕輕地掰開了田洱,垂眼看她:「……為何?」久久,他才問出了這麼一句。
瞳孔一收,田洱方從那震驚失常中慢慢地回神,抬眼對上面前這個,對自己已經帶了不信任的男人,張了張口,舌根好苦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二人就這麼對視著,久久。
段蒼懷抱前的是一言不發的田洱,二人沉默如夜,剛才的刺殺與田洱的失常,就像一道慢慢豎起的荊棘牆,誰要翻越,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而,田洱的失常,維持了幾天。
段蒼最近並不怎麼主動找田洱,若是在院裡碰見了,也都只會默默地對視,誰都未有先打破那份過於沉重的寂靜。田洱知道,對方在等,等著自己坦白,等著她的解釋。可是,斂了瞳,她該如何解釋,該怎麼做才好?
那日,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她道了一句:「等我,等我理清了,再與你坦白……」
等我明白過來,我再與你坦白。
所以、所以……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無惡意,相信那些殺手與我無關天元神訣全文閱讀。
段蒼立在風中,望著那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顯得那麼的滄桑與悲傷。他沉默,只是選擇,相信這段時日相信的美好,相信,烙印在他心中的這一份安寧。
時間緊迫,不得已。即便二人心懷異思,卻還是雙雙來到了衙門義莊的殮屍房。這一次,田洱再次見識了段蒼的深厚,不管實力還是內在,他只一手摟著田洱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田洱這個大活人,帶進衙門重地,悄無聲息地到了義莊。
衙門的義莊跟別處義莊不太一樣,這裡陳例的,不是被謀殺的,就是死無人領的。不過,最多放著不會超七日,冬日可放十五日。
田洱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被害人——陳大,因為今日的義莊只有兩具屍體。
蓋著白布的屍體,顯得陰寒可怕,當然,田洱冷著一張臉,其實也不比那屍寒;而段蒼還是溫和著一張臉,甚至還有一絲的愉悅似的,靜靜地看著田洱的所有動作,看著田洱取出緊貼雙手的手術手套,看著她帶上比白布要精減的口套,看著她取出一套精巧的工具……
這些都是他見所未見的東西,卻像一貫的他,未有表現得震驚,甚至連驚訝都未有。田洱抬眼瞥了一下身邊的這個男人,心底明白,這真不是個普通的男人啊。
平時的田洱含著開朗且無憂無慮的笑容,這是她來到這裡的當晚,給自己定的未來之路;可是,這一刻,她卻不得不變回曾經的她,執起那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在屍人,或活物身上開逢。
段蒼從來不知道,原來忤作的工作是如有趣!有趣到,那溫和的面容下,那張好看的嘴唇情不自禁微微向上揚起,道了一句:「不覺得可怕嗎?」段蒼問。
抬首看了一眼他,田洱冰冷著回答:「我見過的屍人,興許跟你見過的一樣多,只不過你見的都是在你面前倒下的,而我見過的,都是陳例在停屍間的。」所以,這就是二人的區別。
田洱專注地從頭頂,也就是髮絲開始,一路至下檢查著陳大的屍體,面對屍,她未抱任何想法,只想盡早找出有利的證據。段蒼之所以覺得忤作的工作很是有趣,那是因為他極享受著田洱那每一個舉動,和一直不變的認真嚴肅的神色。他覺得,一個少女,在面對一具男裸屍體時,至少會有一絲不一樣才對,可是眼前這個該是單純的少女,卻叫他意外了,甚至有些許的震驚。
果然,她給自己的驚喜,遠遠不止自己所想。
其實,他並不知道,一般的忤作哪有田洱那一套流利且科學的驗屍手段?不過,一向溫和的他,看到田洱臉色不變地拿著小刀對著屍體開膛刨肚時,猶是他也還是不禁皺了眉頭。
田洱無心管他,只是一翻下來,她這才收了手,然後抬首看男人,說道:「此人死於一刀之下,並無其他致命傷,也未有中毒。你看這一刀致命的地方,有何發現?」
段蒼斂了心神,瞥了一眼屍體胸口那猙獰的傷口,伸出了那把羽扇擋了擋鼻子,說道:「刀法精準,傷口細小無拖,看得出是個練家子,興許武功還不錯。」
田洱認真聽著,聽完才點點頭,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並不驚訝。又取出一小盒東西,打開裡面全是白色粉沫的東西,然後放在一紙上,塗勻了之後,便拿著屍體的兩手,各印了上去,再取新紙,壓在上頭。
這一系列完成,田洱才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東西,最後把雙手套取下放好,這才拉下口罩,「走吧,這裡已經完成了。若你能帶我去找一下那殺人凶器,我就更高興了。」
段蒼看著一臉平靜說此話的田洱,心知她似乎還有更有趣之事,便點首答應:「目前官府只當這是一起簡單殺人事件,那些證物就擺在衙門裡,並無重兵把手。」所以,要帶她前去,並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