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走向河岸時,船已經早早等著。胤禛一直沒有說話,將雲煙抱上船,便進了艙內前廳。
原來,山東、安徽、蘇北一帶突然開始猛烈降雨,已經有些地方破堤。而且這還不算,康熙一行在去熱河的路上,竟突然遇襲,好在御駕無傷,沒有被得逞。偷襲者竟然是明朱三太子遺黨,簡直膽大包天,讓康熙龍顏大怒。
船行了約摸一個時辰後,緩緩減速,只見另一艘船靠了上來。
雲煙在艙裡站起向外看去,只見一個有些熟悉的魁梧身影從對面那艘船上輕鬆的跳上來就單膝跪下做了個標準的叩首禮——
「奴才年羹堯,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胤禛在艙內招招手喚他進去,他便起身進了去。身後的船隻緩緩分開,開走了。
原來這年羹堯已經在胤禛提攜下在杭州城做了杭州將軍,這次被胤禛傳書叫來,幾乎是馬不停蹄。
他們在前廳談了很久,直到傍晚過了,雲煙才進去送飯食。年羹堯看到雲煙,目光在她肩頭停留了兩秒就轉過去,有禮的點頭。
由於要第二天天明才能到江寧府,船上又小,另一個小艙被兩位近衛佔滿,年羹堯少不得只有在前廳對付一晚也比在艙內要寬敞。
雲煙好容易在艙底找到了最後一床小被,抱上來給他。胤禛已經回了艙內,年羹堯忙接過來,濃目冷漠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人到顯得比前一年更生疏些。雲湮沒有在意,便轉身回去艙內。
第二日,他們靠岸到達江寧府下榻的客棧。雨勢已經蔓延開來,他們收拾好東西,一行人幾乎馬不停蹄的就往回趕路。越往北走,雨勢越大。
回程反而變成了重頭戲,比來時辛勞不止多少倍。胤禛開始一路忙於檢修河堤,調款賑災。年羹堯跟在胤禛身邊,鞍前馬後,雖然少語卻十足盡心。他的才智和辦事手段也更明顯的顯現出來。
由於雨大危險,又易風寒,胤禛出去辦事的時候常常不再帶著雲煙一起,只帶年羹堯和侍衛一起去。雲煙常在下榻處苦等,也不好強去,萬一著了風寒還拖累行程。雨勢一大,心都揪在一團,常至半夜才迎到他回來。每每一身疲累,輾轉於路上,胤禛也很少跟她交談。
這真是一段動盪的時間,黃泛區一片洪澇,康熙在熱河行宮也不得安寧,反清復明的苗頭在偷偷死灰復燃。
其間,走到直隸境內,胤禛一行外出時還在路上救了一名女子。雲湮沒有和她打過照面,只在侍衛送她走的馬車邊,驚鴻一瞥間,那絕色容顏竟像是見過。而胤禛對此事,隻字未提。
車馬到達薊縣時,雲煙才發現他們將不再回京城,而是直奔熱河避暑山莊而去。路程不遠,到達山莊時卻早已是人困馬乏。
胤禛甫一落足,便要直奔覲見康熙而去,他略停一停,還帶上了年羹堯一同進偏殿等候。
雲煙他們一行駐足在山莊角下候命,她也才得空看一看這座莊嚴大氣的皇家離宮。而山莊裡負責接待他們的小太監們,也熱情的介紹了一些山莊的位置情況。
宮殿區經過幾年的修建已經成型,一共四組建築,是正宮、東宮、萬壑松風和松鶴齋。宮殿北面是遼闊的湖泊群,湖上島嶼密佈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區域,層次分明,洲島錯落,碧波蕩漾,美不勝收。東北角有著名的熱河泉。湖區北面的山腳下就是千里平原,地勢開闊,一片碧草茵茵,林木茂盛,茫茫草原風光。往山莊的西北部望去,山巒起伏,溝壑縱橫,一片醉人的風景。
不一會,胤禛沒有回來,倒是有一位團臉華服的總管太監在兩名太監陪伴下進來。他一進來,周圍的小太監們都恭敬的給他行禮說:「梁總管好」,雲煙也隨之照做。原來這人卻是大名鼎鼎、自幼服侍康熙的貼身太監總管,梁九功。
梁九功的面相十分圓團,尤其是一雙微微下垂的八字眉很是顯眼。他略清了一清嗓子便說:「皇上賜四貝勒宿獅子園。」他身後的一個白面長臉太監接下很是和善的說,「那就勞煩諸位先跟咱家走吧。」
獅子園在山莊西北面獅子嶺下獅子溝。這裡峰高嶺峻,水碧泉清,花繁樹茂,鳥唱禽鳴,景色十分優美。
這白面長臉太監叫李德全,另一位身材小巧面目機靈的太監叫魏珠。他們二人皆是梁九功的副手,來安排四貝勒下人安頓至獅子園,顯得很是恩遇有佳,簡直讓雲煙小順子受寵若驚。
他們離開後,雲煙和小順子及幾名侍衛才鬆了口氣,開始收拾。
小順子看著窗外眼巴巴的,雲煙便問他是怎麼了。小順子抓一抓頭說,我們老家就是承德的,有好些年沒回來過了。
兩人說了會話,雲煙才發現在四府共處這些年,本著少問少說的原則做人,她對身邊人的所知竟是如此之少。比如,今日雲煙才知道小順子本姓蘇,小魏子本姓張。雲煙一陣羞赧,小順子忙說,府裡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多,連他自己也快忘了。
待雲煙進了主屋裡收拾一遍,又洗了澡,才擦著濕頭髮在小榻上坐下。推開精美的花欞窗,鳥語花香的□院裡,天空晴朗。
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晴朗的天了?離開烏鎮,離開弘暉,又是大半月了。腦海中閃過,弘暉眨著大眼睛問愛是什麼意思的樣子,弘暉紅著眼睛看她離開的樣子,胤禛在河邊彎腰輕輕放下玉蘭花燈的樣子,馬車簾子被風吹起時那一張如花美顏的樣子……胤禛立於船頭,輕輕鼓掌的樣子……
雲煙努力仰頭看著天空上的白雲,塞外的天空總是特別的藍,任心室裡的酸楚漸漸蔓延開去,直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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