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弘暉眨著眼睛悄聲向雲煙說帶她去一個最漂亮的地方,雲煙微笑著點頭。一聲輕咳聲傳來,兩人一齊看向胤禛。那人左手圈成拳狀覆在唇上,右手把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
雲煙微微儊眉,胤禛莫非夜裡在船上還是著了涼。她就站起走過去遞了帕子給他,他接下緩緩拭著唇角。「烏鎮的風景不錯,你們要不要隨我一起出去走走?」
三人一起出了門,走上青石板路,雲煙牽著弘暉的小手走在胤禛旁邊。弘暉顯得特別開心,似乎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
路邊樹蔭下還有蟬的叫聲,斷續而微弱,似乎也要收工。這叫聲非但不讓人心煩,更平添一份城市裡沒有的質樸和寧謐。
落日的餘暉灑在身上,黃昏的烏鎮美得異常動人。遠遠的看到河邊點點燈火,繽紛美麗。三人緩緩走到河邊去,原來是有許多村民在這裡放花燈,大多是年輕姑娘,她們很多都是帶著自己親手做的小花燈三五成群來納涼。
她們把自己的心願寫在小紙條上塞進花燈裡,點燃各種各樣美麗的花燈放入河中,讓花燈隨波而去,據說這樣就能夠實現願望。
弘暉拉下雲煙的耳朵悄悄說,他每次看到別人放花燈,都想有一天也會來放一隻花燈。
雲煙聽了,摸摸他的腦袋說「那就今天好嗎?」弘暉笑了,看著她不住的點頭。
雲煙問了人,知道也有賣花燈的小攤,就拉著弘暉去附近小攤販那買花燈,胤禛也信步跟著。小販很熱情,花燈的樣式也很多,弘暉一眼就瞧上那個頭頂長著一縷翹翹毛的嫩黃小鳥,很是可愛。雲煙笑著向小販指指那個小鳥花燈,小販忙取下來拿給她。
雲煙將花燈放到弘暉手裡,弘暉就伸手去摸摸小鳥的腦袋咯咯的笑。雲煙笑著要低頭去拿荷包付錢,弘暉抬頭就問:「雲煙不要一個嘛?咱們一起放花燈。」
雲煙愣了一下,身後傳來一聲醇厚的聲音:「三個」
弘暉的大眼睛裡燃起絢麗的光芒:「阿瑪也要一個」
雲煙一時忍不住捂唇想笑,又回身正色道:「四爺要哪一個?」
那人的面色在幽暗的天色中倒是相當冷酷,語氣正經。「隨你」
雲煙依言去挑,基本沒有看到男子氣的花燈樣式,只拿了只潔白玉蘭形狀的花燈。弘暉在一旁說真好看,就拿兩隻玉蘭花吧。雲煙看向胤禛,只見他也不說話,伸手用指尖輕輕拂過雲煙手中花燈外側的花瓣,用行動表示了一切。
三人依照本地風俗,分別在小販那拿了紙筆,為自己花燈裡的許願條寫願。太久不寫字讓雲煙感到自己幾乎忘了怎麼寫字,好在她並非有什麼大願望,不過是寥寥幾字便罷。胤禛寫的也很快。雲煙寫完時發現他早已寫完,一雙眼睛正炯炯盯著自己。心間一跳,偏過臉去看只有弘暉仍筆筆工整的仍在寫著。
放好許願條在花燈裡,三人就往河邊走去。未免胤禛捧著花燈不搭調,雲煙一人捧著兩個。他負手信步走在身側。
由於天氣頗好,河邊還是蠻熱鬧,姑娘們的歡聲笑語也感染了他們。他們也找了一個角落站定,夏風吹在身上,河面上螢光閃閃,色彩斑斕,天空上爬上了彎月,繁星點點,美的純粹。
胤禛這樣的男人,縱然一身樸素常服,但站於人群中也是很難被忽視的,好在是黃昏,容貌不清,但他高大身姿上的氣質還是引起近處姑娘們的注意,他自己倒是毫無所謂。
放花燈時,胤禛彎了腰,親手把小巧的玉蘭花燈挨著雲煙的那只輕輕放入水中。弘暉那只嫩黃小鳥兒睜著一雙大眼睛悠哉在游在一雙玉蘭邊,更像是一隻天真的小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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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河邊回到小院時,天色已經頗晚。在弘暉房間裡,胤禛坐在桌後隨意的看著弘暉的課業和臨帖,弘暉膩了一會雲煙,就開始打哈欠。雲煙笑著說給你早點洗洗睡吧。弘暉復又睜大眼睛不肯睡,雲煙看了就明白他怕她們不知何時就走,心中一片酸澀。
「四爺,我們……明天還去散步吧?」雲煙微微偏頭望向桌案後拿著書冊的胤禛。
「唔」胤禛微微抬眉看她一眼,隨意的翻過一頁,聲音倒是很肯定。
聽到胤禛唔的這一聲,兩人都如聞天籟。弘暉一下眉開眼笑。雲煙也摸摸他頭,說雲煙去打水,阿哥洗香香的睡覺。
雲煙給弘暉洗臉洗腳時,他還有點小少年的羞澀,很是可愛。雲煙坐在弘暉床邊,待他呼吸均勻時,看向胤禛,他也早已放下書冊看過來。
胤禛站起來走到床邊也坐下來,凝視了弘暉的睡顏一會,輕輕握了握他的小手,將它放入薄被裡,看了雲煙一眼,無聲的說走吧。
在胤禛房裡洗漱更衣後,雲煙就伺候他上床。因為屋裡本沒有另一張床榻,雲煙自然要去隔壁房裡休息。胤禛對此很是皺眉,要叫人搬床。雲煙忙說弘暉剛睡,明天早上再搬吧。胤禛才勉強罷了。
雲煙很久沒有單獨睡過一間偌大的房,想來幾乎何時都是與胤禛捆綁在一起的。這一夜的單獨,也算是種難得賞賜。
當雲煙洗漱完畢躺上床時,看見月光朦朧的照進來,才發現胤禛不在身邊。這不知是種什麼樣的感受。
正朦朧**睡間,突然聽到輕輕叩門聲,驚得雲煙心頭一跳。赤腳下了地,走去門前,心中隱隱有了預感。輕輕的叩門聲又響起來,雲煙輕抵著門板。「誰」
「我」低沉又熟悉的聲音,簡潔而微啞。
雲煙遲疑了一瞬,回身輕輕打開門——一身月白色裡衣的胤禛站在門外,同樣赤著腳踩在地板上。
「四爺,你怎麼了?」雲煙見他這樣,有些不知所措。
「你睡著了?」胤禛也不進來,就這樣低聲問。
「我……還沒……」雲煙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遲疑的回答。
「我睡不著」他很快的說。
雲煙無語。
胤禛一把摟住她腰身,按在懷裡,幾乎把她雙腳提離地面的走進屋來,關上門。
雲煙有些慌,不住的推他。胤禛將她往桌案上一放,語帶威脅。「再動就真不睡了。」
屋裡很黑,全憑呼吸和肌膚判斷彼此心意。
「那你睡床上,我……去抱被子來鋪地鋪」雲煙吶吶的說,身子也不動了。
「不行,你身子不好,不能睡地上。」胤禛的聲音明顯拒絕。
「……」雲煙更頭疼了,難道讓他睡地上麼。「我多鋪兩層,沒事的,夏天。」
待摸黑鋪好地鋪了,胤禛卻不讓她睡了,趕著她去床上。雲煙不願意還被一下攔腰抱起來,嚇得她差點哼出來。
胤禛把她抱上床,自顧自的躺下,分明是極疲累的舒展了□子,過了一會,便漸漸呼吸均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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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胤禛醒的很早,精神也很好,一點不像睡地鋪的人。雲煙伺候好他,又去叫弘暉起來。鳥語花香的早晨,胤禛帶著弘暉在院子裡練劍,連在一邊的雲煙都感到幸福。
兩人洗完澡後,胤禛又手把手的教弘暉彈琴,寫字。雲煙靜靜的看著他們,淺淺笑意。
弘暉這三年,雖然在胤禛的保護下,衣食無憂。但地域的輾轉,遠離親人,總是失去太多。胤禛雖是個外表冷硬之人,卻總有一顆不失親情的心,他竭力想為弘暉做的彌補,雲煙都看在眼裡。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到了第三日,正在院裡寫詩詞,管家突然來送上信件。胤禛一接信件看到信封上的紅色標記,就快速拆了信封看起來。
胤禛很快的抬起頭,臉色已經很嚴肅。「雲煙,去準備一下。」
雲煙聽了,也知怕是事情嚴重。她看了看弘暉,就點頭下去。
當雲煙簡單收整好,胤禛已經等在大廳,弘暉在一旁小小的臉頰上強忍著不捨。雲煙走過去,緊緊抱抱他。
在此種時候,雲煙不得不承認,胤禛永遠比她冷靜太多,他心裡還有家國天下,黎民百姓。
弘暉的眼睛紅紅的,像兔子一樣。雲煙克制不住眼眶的酸澀,再見不知是何時。
胤禛走到弘暉面前,對他說了幾句話。弘暉點點頭,臉上再次顯示出一種超越年齡的表情。這一切,已經像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胤禛轉過身,向雲煙走來。「走吧」
雲煙強抿著唇,對將被管家牽進去的弘暉努力的笑,輕輕揮揮手。
終於轉過身時,淚雨滂沱。
同樣的青石板路,來的時候是何種期盼,走的時候又是如此不捨。胤禛的步子很大,雲煙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任帶著雨氣的夏風吹乾臉上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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