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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他的唇 文 / 澗瀾

    這是雲煙第一次一個人在四宜堂中過夜。

    從前雲煙掌著一盞小燈守在黑夜裡,無論多晚胤禛總是會推開這扇門。

    天南海北,從不離分。

    而今夜,也正是於此,必須分別。

    只要雲煙在四宜堂,所有人便都會認定胤禛在。這樣分別,可以為弘暉創造新生機會。

    那麼,又有什麼不可以?

    夜半風吹過窗欞,似乎帶著哨聲。

    雲煙獨自站在偌大屋內,月光隱隱照進來,才發現這裡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氣都充斥著一個人氣息。

    她,不是個軟弱怕孤獨人哪。也不會怕黑。這樣怕,太奢侈。

    前半生,年幼喪父肩負母親,容不得她撒嬌哭泣或任性軟弱,她只需要生存需要錢。

    這一世,身負罪籍做著皇子奴才謹小慎微討生活,更容不得她多愁善感,癡心妄想。

    她從未像今夜一樣期盼他歸來。他會救活弘暉,他會。她是多麼期盼他帶回這個消息。

    蜷縮在小榻上,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只剩下模糊不清影子。

    很累很累。

    彷彿,還靠在他胸前,在追雲背上顛簸,無休止向前奔襲。天邊一輪紅日,映得山河大地一片壯麗。

    靈魂就像一縷炊煙,輕輕飄出窗欞。沉醉不知歸路。

    雲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她醒來又是一個拂曉。

    喉嚨乾渴像火燒,她虛軟下床,卻摔倒在地。掙扎爬起來,摸到小几上茶壺卻是空。是了,從塞外狂奔而來,四宜堂裡怎會有茶水?

    雲煙扶著牆走出去,目光觸及胤禛床前小矮櫃,心中一動想起矮櫃裡留一瓶桂花酒。忙腳步虛浮走過去跪下,拉開小櫃,那一壺前年桂花酒果然還靜靜在櫃底。

    伸手拿出瓶子,雲煙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去找杯子。揭開蓋子便捧起瓶口仰頭飲下——

    桂花酒酸甜而芬芳清澈流入她喉嚨,將火燒一樣乾燥漸漸澆熄,點點芬芳充盈了靈魂。

    她喝如此急,如此渴盼。酒液幾乎溢出她唇角,順著下頜滑落至纖細頸項,沒入衣領。

    當她放下酒瓶時,發現酒瓶已經幾乎快要見底,不禁有些咋舌。

    酒氣似乎鮮活了她身體,更是感到飢腸轆轆。

    雲煙緩緩爬起來,走到外室,推開門慢慢走出去。

    玉蘭香氣在夏日晨光中,寧謐又美好。

    院外耳房裡燭火已經亮起,小順子小魏子也已經押著行李連夜趕回到府裡。見到府裡情形,也是驚得一片沉痛。

    雲煙走向耳房,被小順子瞧見。更是哎呀一聲,眼圈都紅了。他哽咽著說「昨日,阿哥已經出殯了。四爺他…還好吧?」

    雲煙心中一縮,無力點點頭,又舉手搖一搖。小順子和小魏子更是哀切。

    「已經聽高管家說了,四爺進了靈堂傷心過度,回了四宜堂後就概不見人了。我們準備好了飯食,卻不敢送進去,只在想興許你會出來取。」

    雲煙一聽不禁點頭說是。三人唏噓幾句,雲煙接過飯盒,便一步步返回屋裡去。

    從前總是伺候胤禛先吃雲煙再吃,偶爾與他一起,也是吃謹慎小心。而今,雲煙一個人坐在小桌前,將飯盒裡熟悉菜色一個個端出,習慣為他布了碗筷,才舉箸默默夾菜入口,吞吃下去。

    每一天,雲煙都在心裡默數,任由那對弘暉生死擔憂反覆啃咬著自己心而繼續靜默等候。

    每每白日裡收到皇子宗室和官員勸慰信箋,雲煙總是默默收下,替胤禛委婉表達感謝與暫時不便見人意思,一次次擋掉想要入內人。

    每每到了黑夜時候,雲煙蜷在小榻上總是豎起耳朵聽著窗外風聲,期盼著他回來腳步。

    而隨著一日日過去,周圍人卻越來越焦慮。因為,四爺已經五六天沒有踏出過四宜堂了!

    正房裡自是一片慘淡,而連側福晉李氏屋裡青環也到院外耳房小順子小魏子那裡打聽過四爺情況,恐怕也只是礙於四宜堂不許女眷入內規矩不敢貿然造次。

    雲湮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堅守這扇門多久,她只是在固守,日復一日,幾乎精疲力竭。

    又過了兩日,從小順子口裡聽得皇上結束秋獮後只視察了熱河行宮修築進度後便提前回京消息卻驚住了雲煙。她回到屋裡,連背脊上都是冷汗。

    康熙若是回來,誰能擋住他要見胤禛腳步呢?

    雲煙一瞬間懊惱自己處在這個音信全無時代,胤禛可知道這個消息?弘暉怎麼樣了?茫茫人海,她又能去哪裡尋他們?沒有手機,沒有電話,哪怕就是一條短信也是救命。

    又過了一日,雲煙幾乎做夢都夢到康熙回到京城場面,頭疼腦漲。

    入夜,雲煙靠在小榻上模模糊糊睡不著,心咚咚跳。

    黑夜裡幾不可聞腳步聲和輕微吱呀一點推門聲驚得雲煙立刻睜開眼睛,猛然翻身下榻。連鞋都來不及穿就飛奔跑出去——

    她一頭青絲披散在腦後,光著腳就衝向屋內後門。

    幽暗後門處,連月光影子都看不見。那緩緩進入高大暗影,在雲煙瞳孔裡閃現。

    已然將她一把擁住!

    胤禛寬闊胸前衣襟上都是風霜雨露氣息,久違而蒼涼。雲煙孱弱身量埋首在他胸前,被他有力雙臂整個抱入懷中,在伸手不見五指黑夜裡,緊緊相擁,不留一絲空隙。

    雲煙動了動,抓住他衣襟仰起首,聲音裡都是沙啞:「弘暉,弘暉……」

    胤禛左手扶住她腦後柔軟青絲,低沉輕輕說:「弘暉沒事了」

    雲煙睜大眼,淚水幾乎抑制不住從眼底翻湧,那種喜悅和戰慄緊緊攫住了她心。

    「真,弘暉回來了,回來了。」說至此處,已是不成聲。

    胤禛背靠門板將雲煙緊緊揉入懷中,共同感受這樣喜悅而深沉顫抖。

    喜悅淚,滾燙印在胤禛胸前。正如那夜,他痛苦淚,滾燙印在雲煙胸前。

    一樣黑夜,都是靜靜分享。無論痛苦,還是喜悅。

    胤禛用拇指緩緩拭去她臉頰上淚滴,動作輕柔而仔細。在這樣連面孔也看不清夜裡,只能通過肌膚和呼吸感受彼此。

    黑夜如此寂靜,連彼此心跳都如此清晰迴盪。時間停住,連氣息也消失在此刻。

    一股熟悉而溫熱氣息迎上面來,雲煙一下意識到而瑟縮想後移時,已被胤禛牢牢扣住後腰和後腦,炙熱而有力唇瓣終究壓了下來。

    那是一張生多麼好看唇,胤禛唇,性感輪廓,極淺唇紋,天生適合接吻一張唇。

    她唇瓣被他緊緊壓上,瞬間觸發顫抖幾乎同時侵襲了兩人。

    她越想推拒,他抱越緊。

    黑夜裡,他唇瓣上輕淺紋路,她唇峰上柔嫩弧度,都讓彼此感受那樣清晰而放大。

    唇瓣上,那樣輾轉親吻。

    鼻尖上,那樣氣息交纏。

    那樣刻骨愛,透過唇瓣傳遞。

    那樣雋永情,隨著鼻息交融。

    僅僅是唇瓣碰觸和親吻,最單純吻,最珍惜吻,已經讓人渾身湧動,無法呼吸。

    雲煙幾乎已經被胤禛提離地面抱在胸前吮吻。纖細腰肢被他右手臂緊緊扣住按在懷中,身體深深貼合沒有一絲空隙。

    他左手掌按壓在她腦後,五指插入她柔軟青絲中,炙熱指尖親密撫摸她頭皮,她髮絲。

    越吻越纏綿。

    雲煙已經無法呼吸開始嗚咽,而胤禛卻抵在唇瓣上一刻也不分離。

    這唇,這氣息,一刻都不願離開。

    雲煙聲音卻像火焰一樣點燃了胤禛。他抵在她唇上,想要更多。

    當胤禛炙燙舌擠入雲煙唇齒中時候,電流幾乎同時讓兩人唇舌感到戰慄酥麻。

    雲煙無措想要躲避他舌,他卻更用力扣住她腦後青絲,幾乎將她壓至後仰。

    他唇舌深深探進去,舔吻她柔嫩唇舌,吸吮她口中每一寸肌膚,每一點甜美。

    如此強烈渴求,深像要將她吃入腹中。他低沉而性感喘息在暗夜裡,煽情無法形容。

    雲煙雙眼迷濛,身軀在他懷裡顫抖。

    氣息和唇齒都被他牢牢侵佔,這樣唇舌交纏親密,已經無法承受。自他口裡渡來空氣讓她無從選擇只能接受,他卻用下頜緊緊抵住她下顎將唇舌越探越深,引起兩人無盡酥麻和戰慄喘息。

    沒有盡頭,這是一個彷彿沒有盡頭吻。

    多少個不眠日日夜夜,多少個相伴日日夜夜。

    這一吻,讓靈魂為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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