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蹲著的姿勢是那麼熟悉,雖然在燈火下不是那麼清晰,但仍然是熟悉的令人怦然心動。彷彿還帶著那淡淡油紙包的氣息,那個圓圓臉龐的女孩子溫溫的著說:「雲煙,來,我和碧月給你藏了一個饅頭」——
雲煙第一次覺得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竟在這曲折的迴廊盡頭送來了曾經給過她溫暖的故人。
雲煙慢慢走過去——蹲著的女孩子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福兒姐……」雲煙的聲音很輕,甚至有一點沙啞。
蹲著的福兒慢慢睜大眼睛,愣住之後回過神來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動,「雲煙!」
雲煙從未那麼快的走過去,福兒站起。兩人幾乎同時探出手來緊緊捉住對方的手。
「你怎麼來八府了?你好麼?我真是沒想到能這樣見到你!」福兒拉著雲煙激動地問,眼圈有些紅了。
「福兒姐,我還好。你好嗎?碧月姐好嗎?」雲煙低頭,眼眶有些酸,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福兒聞言忙想到,她剛要回頭朝屋內喊——
「雲煙!」碧月聽到屋外的人聲,正一手泥土的走出來查看,就見到那與福兒緊緊相牽的人竟是她們時常想起去了隔壁四府的雲煙!
「碧月姐!」一時間三人手拉手都是感到了重逢的欣喜。雲煙竟也忘記了小腹的抽痛,感覺倒也漸漸不明顯了。
好一會,才靜下來說明近況。原來此地竟是八府的花房!
八貝勒胤祀喜歡庭院裡多樹木花草,於是府裡設了這麼個養花草的場子為庭院輸送花草。上等的丫頭們都是伺候主子的,而福兒碧月她們這種下等奴才是沒有身份進房伺候人的,被分來了花房,整天做些養育花草,澆水施肥的不體面工作,常常是滿手塵土。好在花花草草不會開口說話倒也是非少,只是碧月說澆水施肥的花房裡想出人頭地怕是不能了。
她們正問到雲煙為何來到八府,雲煙頓了下剛輕聲的答是伺候主子來八府做客的,就見碧月一臉煞白又通紅的望著她身後,立刻矮了身子跪下,福兒也是緊跟著。
雲煙忙忙轉過身來福身請安,背脊一陣受驚的冷汗——酒宴怕是結束了!
胤祀一張驚人漂亮的臉孔覆著薄暈,靜靜站在身後,眉目間的絕倫艷色讓人不敢逼視。
「走吧」胤祀的聲音像上好的絲綢一樣滑過人的耳畔,給人帶來一陣奇異的戰慄感。
雲煙心中一懍,「是,八爺。」
胤祀看了低著頭的她一眼,轉過身去緩緩踏上曲廊。雲煙腦海中嗡嗡的響,沒有時間思考,不敢遲疑,忙跟上去。不敢靠的太近,便控制在兩三步的距離。
一排排紅燈籠在眼前閃過,一段曲廊,雲煙從未覺得那麼遠,就像沒有盡頭。
停住——胤祀停住了。雲煙立刻敏感的同時停住腳步,屏息低頭。
「我,有這麼可怕?」
胤祀緩緩地轉過身來,雙手優雅的負在身後,立在雲煙身前。他的語氣輕柔,輕柔的已是能夠讓人戰慄,他的目光放肆而直接,直接的像四府夜宴上的那個微笑一樣,完全不符合他溫潤如玉的外表。這哪裡是那個站在海棠樹下拈花微笑的如玉君子?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雲煙在這樣的目光下幾乎窒息,但是,她抿唇低頭跪下,輕輕的聲音:「奴婢有什麼冒犯八爺的地方,請八爺恕罪!」
胤祀瞇起那雙風華絕代的眼睛,那神情那麼美。他定定的望著雲煙低垂的頭頂。風吹過廊間,吹起他的衣角,吹起她臉上的髮絲,吹過樹枝間沙沙作響,沒有言語。
樹欲靜,而風不止。
雲煙低著頭跪著,地上冰冷,她只緊緊地咬著牙關。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的錯覺。胤祀默默轉過了身,繼續像前走去。雲煙抬頭站起,膝間已是發軟。快步跟上去,燈籠照映著她的臉,已是煞白。
跨入前廳,酒宴已經撤了。有幾位阿哥已經走了,只剩幾位阿哥正坐著喝茶閒聊——
那個熟悉的身影半倚在椅子裡,側臉上是淡淡的紅暈,略翹地睫毛靜靜地。一隻手肘支在扶手上,戴著玉扳指的手撐在那線條硬挺的頜骨下,他的週身籠著一種淡淡的疲憊和醺然的氣息。手邊是一盞茶,已經熱氣微弱了。
胤祀優雅的坐在對面的椅子間,溫柔的對九阿哥胤禟說話。笑容迷人純淨的不像真人。
雲煙抬首看著胤禛的側臉,幾乎要像撲一樣的走過去到他的身側,輕輕站回熟悉的位置,立在他身後,心,才安下來。
胤禛睫毛輕抬,看了她一眼,漆黑深邃的鷹眸霧濛濛的一片。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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