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光架子騾車停在蔣家米豆腐店門前,下來一個穿著布衣,棗核臉的中年婦人。
她一進來則問:「你們老闆呢?我找他有要緊事兒。」
白蘭一聽,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引著她來到院裡,進了一間屋子說:「請您稍等等,我這就去喊我爹來。」
蔣大栓這幾日接待了不少傳遞消息的人,不管真假,他都會認真聽取,生怕放過一點點蛛絲馬跡。
這會子聽兒媳婦說有人找,他也就起身往這邊來了。
棗核臉的婦人一見蔣大栓,便直接了當地說:「我是受人之托,來告訴您,你家閨女鳳來,此刻正關在西郊……」
說到後面的時候,她湊近了蔣大栓,將聲音壓得低而又低。就連白蘭離得挺近的,也沒聽出來她說的是什麼。
蔣大栓聽得全身一震,眼睛一瞬不瞬看著棗核臉婦人:「你是說,那宅子的主人將我閨女搶了去,一直關著?」
棗核臉婦人點點頭:「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說了,我只是受人之托罷了。」
那婦人說著,眼神裡還有著驚恐,她轉頭四顧道:「我不能久呆的。若是被人發現,我怕,我怕連命都保不住哩!我得走了。」
蔣大栓也不再追問,喚白蘭去取了十兩銀子算作酬謝金,畢竟人家冒站起生命危險來報信,哪能讓人空手而去呢?
棗核臉婦人也不推辭,伸手接了,福了一福,急急慌慌地就往外走。
白蘭趕緊還領著她從原處出來,門口那光架子騾車還等著,婦人上了車,催著騾車快走。
蔣大栓則連忙把這消息告訴給了家人,雲龍起的手下立馬飛鴿傳信,向主人匯報。
其實雲龍起這邊,也在這之前便得到了另一個訊息,說是在秘密監視的那所宅子的後花園裡,發現有個年輕姑娘活動。
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看得並不十分真切;只能說身形和蔣姑娘十分相似。
而且在那姑娘的身後,不但有丫環跟著,不遠處,還有兩個類似於保鏢的人物尾隨。
雲龍起將先後得到的消息兩下裡一印證,結果就很明顯了:鳳來確實被囚在那所宅中;而綁架她的人,就是宅子的主人無疑。
「還沒有打探出宅子主人的底細嗎?」雲龍起詢問下屬。
「回主人,這宅子主人的身份十分神秘。這所宅第並非是他惟一的住所。而且這人常常變換住處,行蹤不定,詭異莫名。但下屬們正在盡全力打探。」
雲龍起點點頭:「加緊追查。還有,既然蔣姑娘能在那所宅子的後花園活動,說明並沒有受囚禁之苦。想想辦法,比如那所宅子需要不需要丫環,僕役之類?最好能讓我們的人進入到宅內,與蔣姑娘取得聯繫。」
他其實憂心得不得了:鳳來得到在宅子裡自由活動的待遇,到底是她用了什麼手段,還是那宅子的主人達到了卑鄙目的,才肯這樣做呢?
裡頭的情況一無所知,怎不讓雲龍起心急如焚?
鳳來這丫頭雖然聰慧精靈,但真落到壞人手裡,她能保完自己嗎?
所以雲龍起提了個建議:」如果我們的人,趁著夜深人靜,強行闖入那所宅子,將蔣姑娘救出來,會怎樣?「
那屬下想了想說:」據觀察,那所宅子裡保鏢模樣的人,不少於十人,個個武功高強。這十人雖然不足懼,但屬下擔心狗急了跳牆,直接將蔣姑娘撕票,以圖滅口,倒是件麻煩事情。「
雲龍起是關心則亂,倒忘了這一點。
因為他也捉摸不透,那宅子的主人綁架鳳來,到底是為著達到什麼目的。
若是達不到目的,撕票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鳳來有可能會受到傷害,雲龍起便連連擺手:」那就先不要這麼做,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那下屬恭恭敬敬應了一聲,這才轉身退下。
鳳來直到第二日,才得到青蓮的回饋。
她一邊整理著鳳來的衣裳,一邊小聲道:」我娘已經去傳過訊了。「
鳳來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接下來,她應該怎麼辦呢?坐等救援?葛浩然到底有什麼實力,竟然敢大刺刺將自己綁架了來,他就不怕官府追究?
自己的家人或者雲龍起要救自己出去的話,無非也就是兩條路好走:一是借助官府的力量,帶著捕快名正言順地來搜人;其二則是以黑對黑,強行將自己從葛浩然手上搶回去。
用第一個辦法的話,萬一葛浩然將自己隨便藏在宅中的哪個地窖或者秘道裡,就算是官府的捕快,也不可能挖地三尺地尋找,結果很可能就是無功而返!
第二種辦法呢,不可避免地會產生傷亡。若是葛浩然這沒人性的傢伙,索性把自己當盾牌,或者弄死了,那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不行,這麼虧的生意不能做啊!
她這花一般的年紀,還準備日後和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處長相廝守,開枝散葉的呢!死了可啥都沒有了!
鳳來正琢磨得頭疼,葛浩然這殺千刀的傢伙一頭撞了進來。
沒奈何,鳳來換上一付笑臉,脆聲道:」你來了?「
葛浩然顯見得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意熏然的樣子,連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了。
鳳來連忙裝出十分體貼的模樣,走上前攙扶著葛浩然的胳膊,直將他攙到椅子上坐下,這才退開一步,略略皺著眉頭問:」一股子酒氣,熏死人了!莫不是同哪個美女在一處,心裡一高興,就喝過頭了?「
葛浩然呵呵一笑,指著鳳來說:」聽你這語氣,倒有三分的醋勁。你就嫁了我,也輪不到你管我呀!「
鳳來撇了撇嘴:」那你不陪著美女瀟灑,跑這兒來做什麼呢?「」你不曉得,我一見著那女人的臉,不知怎麼,我就想起你來,所以,就過來!「葛浩然一點兒也不掩飾,色迷迷地看著鳳來。
鳳來的心,突地一跳:這喝醉了的人,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因為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但鳳來還是勉強嬌嗔地道:」你還是走吧!別忘了你之前怎麼答應我的。我最討厭的呀,就是說話當放屁的人!「
說著,她把身子一扭,離得葛浩然遠遠的坐了下來。
葛浩然搖搖晃晃地湊到鳳來這邊,竟要拿臉貼在她的臉上,鳳來連忙厭惡地躲了開來,順手一推,心裡說:老虎不發威,真拿我當凱蒂貓了?信不信本姑娘當場開了你的瓢?老子忍你很久了好不好?
不過她嘴上只嬌滴滴地說了句:」討厭!臭死啦!「
葛浩然喝多了酒的人,不免有些頭重腳輕,被鳳來大力一推,險些兒摔倒;好在他是有功夫的人,很快便穩住了身形,當然不會同一般的酒囊飯袋似的,跌個四腳朝天。
葛浩然不以為忤,居然還嘿嘿地笑起來:「我就喜歡你這個調調。我的小乖乖,你就從了我吧!趕明兒,你要一我奉十,先前給你的三進宅子不算,我再給你一個五進的宅子,成不成?」
「不成!」鳳來立直身來,跺著腳斬釘截鐵地回答。
然後帶著哭腔道:「你就會糊弄我。先前說的三進宅子,我連見都沒見著,坐著馬車在街上兜了一圈,又給我拉回來,還五進的宅子呢!騙鬼去吧你!你就是個騙子,大騙子!」
葛浩然也是酒醉心明,其實他不過就是想借酒蓋臉,想與鳳來提早成其好事罷了!
見鳳來罵他騙子,不禁好笑,便道:「那我送給你的那些頭面首飾,奇珠異寶,總不是假的吧?光那些東西,我就想買十個大美女,也買回來了!」
鳳來索性撒潑道:「那你買呀!你現在就去買呀!別來吵我行不行?我看見騙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呵,敢在我面前使刁撒潑的女人,還真不多見啊!你怎麼不倒在地上打滾吶?你怎麼不哭天搶地啊?我還偏不信這個邪啦!老子今兒個就強了你,你又能怎麼著?」葛浩然的脾氣也上來了!捋捋袖子就要動手朝鳳來撲上來。
鳳來立在當地不退不縮,拿個食指在自己的臉頰上刮了刮道:「羞不羞?這麼大個人,說話不作數就算了,居然還要用強?我哪只眼睛都看不上你好不好?你真是個廢物,我鄙視你!鄙視你!」
她用小拇指做個向下的動作,臉上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輕蔑和鄙視。
從來沒人對葛浩然說過這樣的話,除了眼前這個一臉倔強,一臉鄙視的小丫頭,葛浩然居然被她逗笑了。
他一直笑一直笑,就像從來沒有聽見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似的;不過看在鳳來眼裡,更覺得他像吃錯了藥!
「來啊,你不是要用強嗎?看,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把剪刀,我會卡嚓卡嚓,將你的**剪掉!不信的話,就來試試吧!」
鳳來手上果真亮著一把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鋒利剪刀。
葛浩然本來好不容易忍住的笑,忽然又爆發了出來,直笑到用手捂著肚子,還停歇不下來!
這丫頭到底是個什麼奇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