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一聽這話,額頭上的汗就冒出來了,她手足無措地看著鳳來:「姑娘,我,我,我……」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鳳來理解地一笑:「其實我也不怕你到老爺跟前去告我的狀。我一個人被關在這裡,想念家人,想讓家人不為自己擔心,也不是什麼大錯吧?就算你去告狀,你以為老爺真捨得懲罰我?反而是你,要是得罪了我,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才怪啦!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看著青蓮面無人色的樣子,鳳來有一絲的於心不忍。
可是,她於心不忍了,那就等於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哩!所以,她得把這個青蓮給降服嘍!
鳳來又給陷入恐慌的青蓮加了一把火,添了一把柴:「聽說,你哥哥也在這裡做事,對吧?我這人就這樣,人對我好一分,我能還她十分;人對不我不好,我不介意趕盡殺絕!」
這話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如果你不肯幫我,不但你要倒霉;就連你哥哥,也會受到連累!
青蓮聽了這話,險些沒有哭了出來,她的手緊緊捏著自己的衣襟,也不敢看鳳來,嘴唇哆哆嗦嗦地說:「姑娘,你,你不能這樣逼我哇!」
「我怎麼逼你了?」鳳來放柔了聲音,將臉欺到她面前,認真地看著她:「不過讓你幫我帶個口信而已,就能賺上三百兩銀子;就算不能拿到銀子,這鐲子和戒指加起來的價值,不會比三百兩銀子少,你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
鳳來臉上的表情帶著笑,輕言細語:「甚至都不用你去傳信。你只需要讓你哥哥出門採購的時候,派個人去太平鎮富貴街15號找到蔣家米豆腐店,告訴老闆,他的閨女蔣鳳來現在何處就成啦!」
青蓮抬起頭瞥了一眼鳳來,又把頭低了下去,眼簾也垂著,只敢看向自己的鞋尖。
鳳來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伸手褪下自己手上的白玉鐲,然後另一隻手輕輕握住青蓮的手腕,將這隻玉鐲套在了青蓮的腕上。
青蓮慌忙道:「姑娘,不不不……」
「沒事的。相信我!你只需將話轉給你哥哥,你哥哥再把話帶出去。我想,你哥哥不會一個朋友都沒有吧?就算沒有朋友,好歹也可以讓你爹,或者你娘什麼的親戚去跑一趟啊!就是這帶信人,也能得到好處的。我家裡人不會虧待他們哩!」
鳳來一邊說,一邊又褪下自己手上戴著的戒指,很溫柔地幫青蓮帶在了她的手指頭上。
青蓮身形雖然比鳳來高,但偏瘦,所以鳳來戴著合適的鐲子、戒指,她都能戴。
青蓮當然知道,這兩樣首飾,都是老爺葛浩然為了討好眼前的這位蔣姑娘,特特送過來的。
以老爺一貫的出手大方,這兩樣首飾定是價值昂貴的東西。她能得到,必定是賺翻了。
但青蓮還是略略掙扎道:「蔣姑娘,我不能……」
「不能什麼?不能戴在明處,讓人看見是不是?那也由得你啊,想藏在哪裡都行,畢竟不能落人口實嘛,對不對?」
鳳來瞭解地說,還衝著青蓮微微笑了一笑。
「可是,我實在害怕……」青蓮咬著嘴唇,囁囁地道。
「你只需當做一件平常事情去做,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不就是過去同你哥哥說幾句話,這有什麼好害怕的呢?」鳳來開解她道。
聽鳳來把事情說得這樣容易,青蓮的臉色漸漸回復了正常,心也似乎沒先前跳得那樣厲害了。
她權衡了一下利弊,覺得還是不要得罪眼前這位蔣姑娘為好。
因為去蔣家傳訊,可能不會事發,又能得到實惠;而不答應的話,就等於得罪了這位蔣姑娘。要曉得,蔣姑娘如今可是老爺心尖上的人啊,得罪了她,苦果子有得吃啦!
不但自己要被下絆子,穿小鞋,就連自家哥哥,也會因為她的緣故,而引禍上身。
蔣姑娘方才說的話,似乎也有道理:就算老爺知道了,難不成還把蔣姑娘打殺了?說到底,蔣姑娘也就是想念家人,想讓家人知道自己平安而已,算得上什麼大罪啦?
所以最終青蓮下定了決心,沖鳳來福了一福道:「那奴婢謹聽姑娘吩咐就是。我怕自己記性不好,還懇請姑娘把你家裡的住址再告訴一遍。」
鳳來一聽這話,喜得眉開眼笑,恨不能大力擁抱青蓮一下,想到這個時空是不興這一套的,又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聲音雖低,卻異常清晰地重複了一遍蔣家的住址。
青蓮念叼了一回,確認無誤了,這才細細印在腦子裡。
不過青蓮又說了:「萬一東窗事發,還望姑娘不要置我於不顧,好歹搭救則個;就是姑娘日後飛黃騰達了,也別把我撇到後腦勺去……」
她還沒說完,鳳來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拍她的肩膀說:「你放心,你為我做事,我自然記著你的好,哪能不管你呢?就是你哥哥,日後也有他的好處。」
青蓮收起先前的驚懼,露出一付感恩戴德的神情,對鳳來說:「那我先謝謝姑娘的提攜了。」
嘴裡說著話,便將鳳來剛才給她的玉鐲和貓兒眼戒指從手上褪下來,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衣袋裡。
鳳來還囑咐了一句:「千萬小心,這樣貴重的東西,不可以落在外人的眼睛裡,最好緊密收藏。」
青蓮點頭如搗蒜:「奴婢省得。」
她看了看門邊,這才帖近鳳來,用極低的聲音道:「今兒晚上,我便去見哥哥,剛好發了月錢,我可以借口讓我哥哥得了空,將銀子帶給我娘,讓我娘幫我存著。」
鳳來嗯了一聲:「這個借口很好。你哥哥即是有機會回家,索性便讓你家裡人去我家傳信,也省得走漏了風聲。這樣豈不是好?」
青蓮屈了屈膝說:「是,姑娘。奴婢就是這樣辦理。」
鳳來看了看她說:「那你無事,便早些下去吧。我今兒累了,想歇息了。」
青蓮聞言,伺候送走鳳來洗漱了,換了寢衣,便趁機退下,自去完成她的任務。
至於鳳來,躺在床上哪裡睡得著,一時擔心青蓮和她哥哥能不能將事情辦好;一時又想念起家人,更是覺得心潮澎湃,好多事兒一古腦兒地湧進腦海。
還有,雲龍起那個傢伙,也不曉得現在怎麼樣了?
自己失蹤,遭人綁架的事,他肯定也應該知道了吧?
就算蔣家人不特意去告訴他,阿圓哥是常常來太平鎮採購的,定然也從爹娘那兒聽聞了這個消息。
阿圓知道了,又怎麼可能不告訴雲龍起呢?所以雲龍起一定是已經聽說過了。
雲龍起若是曉得了,不採取行動的話,那她真是白認得了他一場。
鳳來很有信心,雲龍起不會置她於不顧的。
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她的信心來自於何處?她當然不會忘記,就是前陣子,她還為自己不能得到雲龍起的心而傷感欲絕哩!她覺得他不在乎自己,只把自己當個妹妹般看待。
但這會子,她細細回想過往,卻不由得憶起雲龍起對她的好來!
這傢伙嘴上雖然從來不說,但他對她還是好的。有時候好得近乎縱容。
只是,他也許真的以為,他愛的人,永遠是紅菱,也只會是紅菱吧?他可能都不明白他自己的心哩!
所以,如果她能平安無事地從這裡出去,再與他重聚的話,她一定要拿出一點耐心,還有更為慷慨的愛,讓他漸漸明白,他愛過紅菱,而人的一輩子,可以不止愛上一個人。
逝者己逝,活著的人,卻要好好地活著。他不必忘記過去,但卻可以開始新的愛情,新的生活!
鳳來越想越激動,同時對雲龍起,也有一處歉疚的感覺。
她太急燥了,太急功近利了;這也是她愛得不夠深的表現吧?
話說她到底急什麼呢?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才不過是個年方十五的小姑娘而已!
這要是在前世,還在讀初三或者高一呢!這麼早就開始戀愛,都算是早戀好不好?
而她呢,卻巴不得雲龍起早些明白她的愛和心意。
其實就是再等一等,也完全沒有問題嘛!連福來也是快十九歲才出嫁的,她急個毛啊?
鳳來這麼想著,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對了,等下次見到雲龍起,她一定要告訴他,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個夢。
就是她夢見紅菱的那次,紅菱最後說了一句:替我好好照料他。
哦,不!這個夢,也許應該在一個關鍵的時刻才能說出來,說早了,倒像她別有用心,胡編亂造似的!
這個關鍵時刻,當然是……
鳳來不好意思想下去了,她用手將臉蒙了起來。
臉是燙的,手卻是涼的,好一會子,鳳來才將雙手移開,怔忡地看著窗戶的方向:現在她想這些,不是太早了些嗎?
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怎麼逃出這個牢籠,怎麼躲過那個變態男葛浩然的糾纏才對!
鳳來輕輕地長吁了一口氣,默默祈禱著,自己能夠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