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說停也就停了,地上雖然仍是濕漉漉的,天卻放睛了。
胖子才走到半道,便遇見瘦猴在那兒探頭探腦,他氣不打一處來地衝著瘦猴嚷道:「好你個傢伙,我算是把你看得透透的!說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卻原來出了事情,你跑得比他娘的兔子還快些!」
瘦猴沒想到胖子還能好手好腳地脫身,先不理會他的埋怨,趕緊問道:「那臭丫頭怎麼樣?好端端把你放了?看你身上哪個部件也沒少啊!」
「我呸,你個烏鴉嘴!難道你還想我站著出去,橫著回來不成?」胖子氣呼呼地說。
不過隨即清了清嗓子接道:「滾你娘的犢子!老子後勁足啊!雖然看著那臭丫頭先佔著上風,可架不住我使出一招金蟬脫殼脫了她的控制,然後是一招老樹盤根,雙腿夾住她的腳一絞一蹬,嘿,臭丫頭頓時被我放倒在地,後腦勺好巧不巧地磕在一塊石頭上,翻了個白眼就暈了過去……」
瘦猴見胖子說得唾沫橫飛,半信半疑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怎麼不真,比珍珠還要真好不好?」胖子理直氣壯地回答。反正找不著對證的事情,還不是由著他想怎麼編就怎麼編啊?
瘦猴跌腳道:「你個傻子,難道見她暈過去了,你就這麼甩手走了不成?」
胖子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老子一見那女的暈了過去,立馬找著我的砍刀,唰唰幾下子,就把她的臉給劃花了!不多不少,一邊臉上劃了個叉叉。我還比較了一下,嗯,很對稱!」
瘦猴還是不信:「真的假的?」
胖子抬起自己的砍刀送到瘦猴面前:「瞧見沒,上頭還沾著血跡呢!」
瘦猴還要問的,被胖子不耐煩地打斷:「你話咋那麼多啊?跟老娘兒們的裹腳步似的,又臭又長!我說你再廢話,我可就不講兄弟情面了哈。直接告訴僱主,人是我搞定的,錢只要給我就好啦!」
瘦猴一聽這番威脅,頓時脅肩諂笑:「別這樣啊,大不了多分些給你就是了!我也出了力嘛,當時要不是我跑得快,小命難保啊!你也看到了,我正準備去救你的!」
胖子鄙夷地看了瘦猴一眼道:「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打的小算盤,不過是想去看看我死了沒有!」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猴一疊聲地說著,又討好道:「胖哥,快跟我去換身乾爽衣裳。這濕嗒嗒地穿在身上,既不舒服,還有可能著了涼不是?」
胖子看著瘦猴對自己點頭哈腰的樣子,心裡舒服一些了,大模大栗地說:「那好吧!不是看你小子還識趣,我才懶得搭理你哩!」
兩人換好了衣裳,先去喝酒壓驚,這才趁著夜色,去某處找僱主領賞錢。
那僱主是個尖嘴猴腮、三十上下的男子,身上瘦得簡直沒二兩肉,比瘦猴還不如,倒像從來沒吃飽過似的。
現在輪到胖子點頭哈腰了:「黃老爺,事情都辦妥了。小的們最近手頭緊,所以等不及地來問您討賞錢了。」
黃老爺翹著個二郎腿,抖啊抖的,半晌才道:「你說事情辦妥了就辦妥了呀?總得驗了貨才成吧?放心,一個錢也不會少了你的!」
胖子又求道:「我們哥兒倆個辦事,您只管放心。也不是一次兩次打交道了不是?所以,所以今兒個能不能先支幾兩銀子出來,實在是手上沒錢了。」
那被稱作黃老爺的人想了想,從一個帶蓋的盒子裡摸出塊銀錠子道:「這兒是五兩,先拿去用!等事情等到證實了,剩下的銀子一次性結清。()」
胖子無法,只得千恩萬謝的,拿了五兩銀子與瘦猴一道退了出去。
手上有了五兩銀子,胖子腰桿挺直了許多,瘦猴不安份地道:「既是有了五兩銀子,怎麼著也得分個二兩給我吧?」
胖子直接啐了他一口說:「你還想分二兩銀子?我肯給你一兩,都是你祖宗有德,墳地埋得好!也不想想,這銀子都是誰賺來的!」
瘦猴也不敢爭辯,畢竟他之前行為太過令人不恥,惹惱了胖子,指不定一文錢都不給了呢!
胖子皺著眉頭道:「這一次,不曉得黃老爺是接了誰的任務,竟會同這個臭丫頭過不去。可惜了這麼個小美人呀!」
瘦猴插嘴道:「依我看啊,必定是哪個心狠手辣的娘兒們囑咐的。不然的話,誰會這麼無聊,竟然要把人家小丫頭的臉給劃花。」
「那也不見得,或許是哪個大老爺們,因為想而不得,所以因愛生恨,這才要劃那那小丫頭的臉呢?」胖子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瘦猴想了想,贊同道:「好像也蠻有道理的!」
胖子眼睛一瞪:「老子說的話,幾時沒道理啦?」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小酒館那邊去了。
金家三小姐聽著她爹的話,眼睛都笑彎,甜言蜜語地道:「爹,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嗯,我早就猜到了,爹爹一定會幫我報仇,教訓那個狐狸精的!只是我沒有想到,您的動作竟然這樣快!」
金家老爺子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我怎麼能讓外頭的狐狸精欺負我家閨女呢?不給她一點厲害的嘗嘗,那個佟瑞成還真不把我們金家當回事呢!」
「明白了,爹爹是敲山震牛的意思。藉著教訓那個狐狸精,讓佟瑞成不敢小瞧金家,日後也不敢過於放肆!」金家三小姐眉飛色舞地說道。
金家老爺子嗯了一聲:「若是佟瑞成還不老實,下一次就是收拾他啦!」
說到收拾兩個字時,金家老爺子板起了臉,眼睛裡也射出了凶光。
金家三小姐拍手道:「太好了。爹爹這話深得我心!我有這麼一個好爹爹啊,誰也別想欺負到我頭上!」
不過金家三小姐隨即眼珠一轉道:「派出去辦事的人說是完成了任務,可那狐狸精到底傷得如何,我卻是要親眼見上一見,才能消我心頭之恨。要不這麼著,我藉著道歉的名義,去蔣家見那個狐狸精?看看她如今還敢不敢囂張得意……」
金家老爺子見自家閨女一意孤行,也就不願掃了她的興,只道:「你自個兒小心為上。別跑到人家裡吃了虧,那誰都救不了你了!」
閨女是他生的,也是他寵成這付德性的,所以金家老爺子當然知道:自家閨女是越勸越要對著干的主兒;相反,你附和著她,興許她自個兒倒改變主意了!
金家三小姐一挑眉道:「我是去賠禮道歉的。都是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她好意思打我罵我?」
金夫人反對道:「玉如啊,你一向心高氣傲慣了的人,憑啥給那黃毛丫頭賠禮道歉啊?再說了,出了這口氣就行了唄,何苦非要見她?」
金家三小姐一勾唇角說:「我就想看看那狐狸精傷心絕望的樣子。她哭得越厲害,我就笑得越高興。沒有了那張漂亮臉蛋,我看她拿什麼來勾引男人!」
「可問題是,你把自個兒送到蔣家去,會不會讓她們懷疑你啊?萬一那狐狸精想到之前與你有過節,然後就發生這麼一檔子從天而降的禍事,於是牽扯到你身上,那就不好了吧?」金夫人發表自己的意見。
金家三小姐一想也對,這個時候正是應該置身事外才對,傻子才會故意把自己暴露出來呢!引火燒身,那是傻子才會幹的事情。而她,自認為腦子是很聰明的。
所以金家三小姐歪著頭道:「算了,我就不去蔣家了。低聲下氣地給人賠罪,也確實不是我做得出來的。我怎麼能去難那個狐狸精低頭呢?哪怕是假的,以後一想起來,我只怕還要犯噁心呢!」
金家老爺子趕緊附和道:「我也覺得是這個理兒!」
金夫人聽見自家閨女不去蔣家了,提著的一顆心算是復了原位。
金家三小姐又道:「不過呢,我倒是可以去富貴街轉悠轉悠,看不看能不能探聽到什麼最新情報。比如那狐狸精的鄰居街坊會怎麼議論啊?或是她的爹娘兄嫂怎麼憂心啊?都是我喜聞樂見的事情哩!」
她一邊說,一邊格格地笑著,說不出的心情舒暢:那狐狸精的臉毀了,肯定嫁不出去了吧?只好一輩子做個老姑娘!
不但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還是個醜八怪老姑娘。
想像一下,一邊臉上拿刀劃個叉叉,癒合之後,結了痂,再掉痂,一定會留下一個醜陋的疤痕,跟好看當然是挨不上邊啦!
同時金家三小姐也相信,蔣家出了這麼一件事情,肯定不會無聲無息的就過去的。所以,她要打聽,當然是很容易打聽出來的。
不過遺憾的就是,這醜八怪以後怕是要躲在屋裡,不肯出來見人啦!自己也沒機會當面奚落嘲笑這個蔣鳳來一頓。
最好的就是,拉上佟瑞成一起,讓他見識見識蔣鳳來那張醜臉,看他還喜歡得起來嗎?
不曉得佟瑞成見著了,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呢?金家三小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