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想到不久之後,便會有一筆不菲的銀子納入自己的腰包,自然是心情大好!
可惜,這麼好的事情,卻不能告訴任何人。
對爹娘肯定是不能講的,沒的讓他們跟著操心。
鳳來曉得,自己的爹娘,差不多快把那件碰上湖盜的事給忘記了,要不是雲龍起的出現,蔣家人根本就沒現提過這件往事。
在他們心目中,能平平安安,富富足足地過日子,就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哪想過什麼報仇啊、血恨啊之類的?
壞人不來招惹他們,燒香拜佛,求之不得哩!還敢主動招惹?
至於兩個哥哥,鳳來也不敢告訴他們。搞得不好,還要被訓斥一頓,嫌她半夜三更溜出去,半點兒不守閨女子的規矩。
再說了,龜山上的古怪石屋,隱藏著一幫壞蛋的消息,現在還不到散佈的時候;萬一有蛛絲馬跡洩漏出去,再引狼入室,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這樣的絕密,還是越少知道越好!
鳳來並不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決定了不告訴人,便向平日一樣,該幹啥就幹啥,一點兒異樣也瞧不出來。
年關越來越近,蔣大栓雖然提議回蔣家村去過年,卻遭到了林氏的反對,她在鎮上過得愜意自在,幹啥要去村裡看人臉色呢?
蔣大栓耐心說服林氏:「蔣家村畢竟是咱們的根麼,鎮上離得又不遠,大過年的,回去一次,住些日子,侍奉侍奉爹娘,也是應當的。何況村裡好些人都要拜年、走往,你若是不回去,豈不是讓人說閒話嗎?」
林氏想了想,蔣大栓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反正也就是回去住個幾日,依舊還回鎮上來,再有什麼不滿,也忍忍就過去了。
再說了,難纏的胡氏,早就發配去了邊疆,估計這輩子是見不著了!沒有她給自己添堵,日子應該不至於難過。
至於蔣呂氏,如今見大崽家日子越過越紅火,想從大崽家撈些好處,自然不能對大兒媳太過苛刻,態度比之前算是好了許多!
林氏於是點頭同意。
鳳來倒是無所謂,有爹娘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哪兒過年不是過呀?
就這麼著,一大家子提著不少林氏醃製的臘肉、臘雞,以及鎮上買來的各色年貨,坐著自家的牛車,回到了蔣家村。
蔣老爺子見著大崽一家,自然是高興得眉花眼笑,尤其是看到鳳來,更是拉著鳳來問長問短,很是關心。
蔣呂氏則拉著運來絮絮叼叼個不停;孫媳婦兒白蘭卻有點兒不受她待見。
在她心目中,白蘭是寡婦改嫁,屬於不祥之身。
可蔣呂氏偏偏忘記了:她自個兒的閨女葉子,也是個死了老公,改適他人的。而且葉子改嫁的時候,還生了三個孩子哩!
這就叫丈八燈台,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
不過白蘭乖巧,才不會去與蔣呂氏斤斤計較;她只是幫著林氏,一起在灶屋裡忙活著。
蔣三貴自從胡氏被發酸邊疆做苦役之後,也就等於沒老婆了。所以小崽多好便擱在爹娘屋裡,讓蔣呂氏幫著帶,他自個兒還是幫著蔣二牛做事。
自從經過牢獄之災,被兩個兄長救出來之後,蔣三貴懂事了很多,也將親情看得重了,一掃過去自私自利,暴燥易怒的性子,同蔣大栓和蔣二牛相處得很不錯。
蔣呂氏常常在蔣大栓和蔣二牛耳邊念叼著:「三貴可憐哇!被那倒霉女人連累得夠嗆!到如今,倒又成了光棍一條啦。你倆個做哥哥的不幫襯著他,誰還幫襯他?依我說啊,怎麼幫三貴定一門親事,再討個老婆是正經哩!」
意思無非是要蔣大栓和蔣二牛拿出錢來,幫蔣三貴再成一個家罷了!
蔣大栓也是個豪爽人,當下就表態說:「三貴討老婆要花多少銀子,我出就是。」
蔣二牛也發話道:「三貴現住的屋子是與我連在一處的,索性都由我出錢,把老屋扒了,重起兩幢新屋好了!」
蔣呂氏一聽,真個是喜出望外。這麼一來,小崽討老婆的錢,大崽一口應承了,新屋子由二崽幫著出錢蓋,再也沒有這麼美的事了!
她喜孜孜地把話學給蔣三貴聽,顯擺自己出了力,蔣三貴反而淡淡地說:「我自個兒沒本事討老婆,不討就是;沒本事蓋新屋,住老屋就得;何苦要勞動兩個哥哥?」
蔣呂氏拍著大腿道:「哎呀,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費了多少口舌和心思,你倒說這樣輕飄飄的話,是不是想氣死你老娘我啊?你們三個都是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我能不巴望你好麼?你倆個哥哥如今有錢,就幫你這個弟弟一把,有啥不應該的?」
她瞥了一眼蔣三貴的臉色,繼續道:「你要是真想爭氣啊,也不在這一時,等老婆討進來了,新屋住上了,再發奮圖強,賺了錢還你哥哥他們也不遲嘛!」
蔣三貴被她說得低了頭,也就不再爭辯了。
等到農閒時候,蔣二牛說話算話,果然出了錢請人蓋新屋,是獨立的兩間土坯房,都蓋得十分寬敞,一式一樣;就連屋裡家俱,也是一式兩分。
外人看得嘖嘖稱讚,都道蔣二牛對兄弟有情有義。
而蔣大栓也不甘落後,拿了錢出來,替蔣三貴定了一門親事,就是林氏那個村子裡知根知底的閨女子。
那閨女子人雖然不十分漂亮,倒也面目端正,最主要是人好心好,勤勞肯幹。
蔣三貴相過了,倒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自然點頭同意。
茶錢,財禮錢,都是蔣大栓拿出來的。雙方定了日子,明年農閒時節,便可以迎娶入門啦!
蔣呂氏心裡一個老大的疙瘩解除了,人也輕鬆多啦!蔣三貴就是她的心結,早先那個胡氏,同蔣呂氏跟冤家對頭似的,三天一小吵,六天一大吵的,兩個人見了面就跟烏眼雞一般。
後來蔣呂氏搬去了蔣大栓的屋子住,才好了些。所以說遠香近臭,一點兒也沒錯。
再到胡氏去鎮上幫工,與人私奔,收入獄中,發配邊疆,蔣呂氏就一再訴說她的火眼金睛:「我早就看出來了,這臭女人不是個東西!遲早不會有好下場的。瞧瞧,如今怎麼著?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哩!」
鳳來倒不去管這些閒事,只要蔣呂氏不找她的麻煩,她是絕對不會去惹蔣呂氏的。
不管怎麼說,這蔣呂氏也是她的長輩不是?敬而遠之就是,現如今犯不著得罪她。
倒是那個閔氏和阿團,鳳來特地去打聽了打聽他們的近況,純粹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思去的。
這麼奇葩的娘兒倆,不幹點奇葩事出來,都不像是他們了!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鳳來看見咬指娘,若提了一提,咬指娘便笑不可抑地告訴她:「他們那一家子啊,如今可是怎麼洗都洗不白了!先是槐花被阿團、還有他娘,他妹子虐待的事情傳出來,就沒人家願意把閨女子嫁給他的。後來好不容易有個許氏跟沒頭的蒼蠅似的撞了進來,我們還替她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倒是個鎮得住場子的角色。」
提起已經過世的許氏,鳳來並不熟,就見過幾次面而已,但後來許氏上吊自殺的事,她卻是知道的,還曾經歉疚過一陣子呢!總以為自己也有責任似的。
咬指娘沒注意鳳來的神色,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後來阿團不曉得怎麼弄到了幾個臭錢,就要休了許氏,結果把許氏逼得上吊死了。哼,他以為他的好日子來了,大姑娘由著他挑挑揀揀都可以?惡人有惡報嘛,壞名聲傳了出去,越發沒人敢把閨女嫁到他家哩!」
鳳來終於出聲問:「嬸子是說他到如此還無人敢嫁?」
「可不是嘛!頭一個老婆被逼得跟小叔子私奔出逃;第二個老婆被逼得上吊自殺;哪個不開眼的,會嫁給他喲?難不成自討苦吃呀?」
咬指娘拍了拍巴掌,壓低聲音道:「聽說險些兒騙到一戶不知情的人家,卻偏偏有那多管閒事的人上門去攪黃啦!」
鳳來一挑秀眉:「哦,還有這樣的事情?」
「大路不平旁人鏟嘛!自然有打抱不平的人願意出頭。」咬指娘下結論道。
「這麼說起來,若是這阿團再有機會,還是會有人去打斷?」鳳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估摸著是。誰叫他家人做得這樣絕?」
咬指娘說完,又湊到鳳來耳朵邊道:「你曉得啵,就連他們家的水秀,本來定了親的,也被男家給退掉了。」
鳳來瞪大了眼睛說:「真的?那水秀不是氣死了?」
「氣有啥用?聽說哭了兩天兩夜,眼睛腫得跟桃子一般大。」咬指娘輕蔑地撇了撇嘴,繼續說:「他家出了這樣的事,水秀虐嫂的名聲也傳出去了,男方不願意娶這麼個攪家精嘛!這一退親啊,水秀再要重新結親,也是個難題哩!你是沒見著閔氏,如今頭髮居然白了一半!」
鳳來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路是他們自己走出來的,怨得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