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出了這樣的大事,自然是有人看笑話,有人趁了心,這都是平日與他家合不來的人才會如此。
比如那個閔氏,還特地跑到鎮上來嘲笑一番:「喲,你們家咋也會出這樣丟人的事情哩?早先笑話我家,如今你們家又好到哪裡去?不照樣是偷人時偷人,私奔時私奔嗎?你家三貴,如今也成了孤家寡人吶?聽說在官府被板子把屁股都打爛了!比我家阿團還要慘啊!」
蔣呂氏那張老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一般。以前槐花跟阿圓私逃,她可沒少埋汰閔氏;這會子,閔氏算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
鳳來在邊上聽不過去了:你要私下裡添油加醋議論議論,那也就算了,畢竟不能把人的嘴都堵不不是?
但你故意跑人家家裡來添堵,純粹噁心,那就不能和她客氣了!
鳳來立起身,走到閔氏跟前冷冷地瞧著她說:「我覺得像你這種人,只能用一種兵器來形容。」
閔氏摸不著頭腦,咋把她和兵器扯一塊兒呢?當下怔怔地問:「啥兵器啊?」
「劍(賤)!」
閔氏開始沒反應過來,待她反應過來,臉就變色了,拿手指著鳳來氣道:「你,你,你啥意思啊?」
鳳來冷笑:「看在你這麼蠢的份上,我就不說什麼了!有些人,就像個屁。是個屁,總得放了,難不成留著慢慢回味嗎?」說著,轉身離去。
福來撲哧一笑,她同鳳來在一起久了,也學得嘴巴利索了好些,當下瞟著閔氏道:「我說閔嬸子,你自家事兒還理不清呢,虧你還有閒心為旁人家操心!吃了自家的飯,再操別人家的心,可不划算喲!「
她說完了,也慢慢悠悠地走了。
閔氏就像被人揮了兩棒子似的,登時有些灰頭土臉的樣子。
有兩個閨女做先鋒,林氏在邊上只氣定神閒地喝茶,根本不用她上前,閔氏就傷得七七八八了。()
蔣呂氏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一下子又變得精神百倍起來:」她嬸子,我家裡事情也用不著你操心吶!我大崽、二崽,屋裡都過得紅紅火火的;這個小崽雖然先前運氣差些,如今走了災星,過了霉運,往後只有往好裡的一面奔。不是我說,日後你家的日子,那是不可能比他們還強的了!「
蔣呂氏的話,好比最後一計窩心腳,正踢在閔氏的要害上,她險些沒有一口老血噴出來。
咬著牙好一會子,才讓臉上的神情和緩了些,於是開口道:」人是三節草,不曉得哪截好。你咋曉得我家阿團阿圓日後過得不好?「
蔣呂氏立刻接道:」就是,人是三節草,不曉得哪截好。你咋曉得我家三貴日後過得不好?「
林氏反正不響,由得她兩個去打口角官司。
閔氏就算臉皮厚,也有些坐不下去,只得立起身說:」家裡還有事,我且回去了。「」走好不送。「蔣呂氏揚聲道:」家裡有事還惦記著我家,真難為了你!沒事也不用來了,啊!「
氣得閔氏跟只癩蛤蟆似的,眼睛鼓,肚子鼓,灰溜溜走掉了。
鳳來和福來倚著欄杆瞧著她臉色鐵青的模樣,相視而笑:世上偏有這樣的蠢人,上門來討罵的。就是想打臉,麻煩你有了實力再來嘛!
這樣子的貨色,就踩了她,也沒啥快感的;更不用說得啥好處啦!鳳來想著,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蔣三貴留在蔣大栓家養傷,畢竟他那個家,除了他和多好,也沒別的人了,誰來照顧他呢?
此時多好也被蔣老爺子給帶到了鎮上;蔣呂氏是一住下,就有些兒捨不得走的味道。()
留在鎮上當然好,每日裡光吃不做,除了磨磨嘴皮子,可比在蔣家村愜意享受多了!
她還是那改不過來的老脾氣,不管啥事,都要插手去管,自以為自己比誰都強些,沒照著她那一套,便是不對的!
就連炒個菜,油多了她說浪費;油少了她說不好吃;每餐有魚有肉,她嫌人不會過日子,若是吃得素些,她又疑心兒媳婦不捨得花錢,想趕她走;總之,怎麼做都不落好兒!
林氏被她煩得要死,偏面上還不好露出來,只能應付著。
如今蔣家的好些事,林氏都交給了兒媳婦白蘭管著。曉得她性子溫柔,受了蔣呂氏的氣,也只有藏在心裡,不敢說出來的份兒,不免常安慰她些。
運來哪會不明白他奶奶那個人?枕邊衾裡,也時常開解:」爺爺奶奶和三叔他們,不會長住在這裡的,過些日子他們走了,你也就可以鬆快些了。「
白蘭還強顏歡笑道:」長輩好不容易給咱們盡孝的機會,我還能抱怨不成?你放心,我不是那樣小雞肚腸的人!「
後來蔣三貴傷好得差不多了,蔣老爺子作的主,帶著一干人,仍舊回蔣家村去。
蔣呂氏還不想走呢,她要是回去了,沖誰指手劃腳呢?誰天天侍候她呢?
可蔣老爺子不由著她,一聲令下:「回去!你說你老呆在鎮上做什麼?又沒到老得做不動的時候。家裡的屋長久不住人,可是要生霉的!」
蔣呂氏拗不過蔣老爺子,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臨走還悄悄兒對蔣大栓說:「老大哇,過些日子,我還來住著,鎮上好,我就喜歡住在鎮上。」
蔣大栓呵呵地笑著:「娘愛來鎮上住,只管來就是。」
他說著話,林氏和鳳來就拿眼睛盯著他看。
蔣大栓卻是渾然未覺,他心裡想著:如今日子過得好了,孝敬孝敬爹娘也是應該的。爹娘年紀都大了,還真能長命百歲呀?
林氏自然不能把攔著,說不讓蔣呂氏來住的話,她也不是那樣刁鑽的人。只要蔣呂氏來了,不挑剔,不找她麻煩,她就燒高香啦!
至於鳳來,一貫與蔣呂氏不對付,她當然巴不得蔣呂氏離得越遠越好;可蔣呂氏要來,她還真不能開口說不讓這個奶奶來的,也就是心裡腹誹一下而已啦!
送走了他們三個,蔣家又重新步入了原來的生活軌跡。
接下來,離福來嫁入方家的日期,就越來越近了。
鳳來自然是捨不得的,打小兒起,福來這個當姐姐的就照料她,關愛她,凡事都替她操著心,對她是再好不過了!
這要是出嫁了,那等閒也不能在一起,兩姐妹就生生隔開啦!
所以鳳來沒事就纏著福來,恨不能還像小時候似的,兩個人還睡一個被窩裡頭。
福來能嫁方逸秋,也是不容易的:經過了好些年的書信傳情,還靠著方逸秋的絕食抗爭,才算是修成了正果。
也正因為這樣,福來在憧憬著幸福的同時,心裡也隱隱有些一絲擔憂,不曉得未來的公婆,到底會不會真心接納自己呢?
自己以後嫁入方家,真能同公婆還有那一屋子的長輩,小姑子相處好嗎?
方家下人也多,自己這個新來的,能使喚得動他們嗎?
有時候心裡煩了,福來也會想:唉,還不如嫁個小門小戶的好呢!一家子哪怕過得平平淡淡的,總好過牽絲拉籐的一大堆吧?
再一想自己娘的處境,哪怕嫁了個貧寒之家,該少的麻煩,也不見得少了一件;反正只要有人的地方,是非就多!
而鳳來,當然只有開解,沒有說給福來增加恐懼的道理。
就是白蘭,也笑嘻嘻地說:」大姐就像你取的名字一般,是個有福氣的人。咱先不說方家好還是不好,光是方家少爺這份心,他日後就不能對你不好的!有了夫君庇護,公公婆婆哪好意思對你不好的?再說了,方家人應該也是知書達理的,不能隨便刁難兒媳婦!「
福來看著自家這個弟媳婦,覺得她才是真的命好:兜來轉去,嫁了人,當了寡婦,自己那個情癡弟弟,還是對她一往情深,不離不棄的。
娶了白蘭來家,運來對她那個好呀,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就是呵口氣兒,還怕把她吹著了呢!
而自己的爹娘,看到運來的面上,也是對白蘭疼愛得很,當她閨女一般相待。
自己要能同白蘭這樣,那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啊!
拉著白蘭的手,福來由衷地說了一句:」其實我頂羨慕的人,是你才對!「
她們倆個人談得投機,鳳來則在默默地想心事:方逸秋人算是不錯的,但大姐真嫁入方家之後,過得到底如何,就像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腳才知道,外人是看不出來的;而白蘭姐,確實和大哥挺幸福。
要是自己能嫁給雲龍起,一定會比大姐和白蘭都過得好!
原因很簡單,雲龍起上無爹娘,下無兄弟姐妹;家裡頭雲龍起是老大,那她就好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大部分事情,還不是她自個兒作主說了算?
也不用侍候公婆,也不用討好小姑子,大伯子,小叔子什麼的;下頭更沒有那些親戚家的熊孩子來搗蛋,想一想就開心啊!
這雲龍起,多好一個鑽石王老五啊!千萬得抓緊了不鬆手,讓他跑到別的女人懷裡去,那可就罪過大啦!
鳳來想著想著,嘴角不由得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