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來娶親,佟瑞成作為他的多年好友,肯定是要赴席的。
蔣家辦喜酒,自然是男女分席,可是鳳來還是見著了佟瑞成,一眼看上去,覺得佟瑞成瘦了好些,人卻是越發白淨。
當著眾人,他臉的神情雖然是一如往常地微笑著,談吐也看不出什麼不同;但避了人的時候,能看到他流露出來的蕭瑟和冷寂。
佟瑞成的心思,在上一次他與陳子毅打架的時候,鳳來便已經明瞭。
她自己心有所屬,又哪裡肯去招惹佟瑞成?
看見他,也不過是淡淡打個招呼,叫上一聲瑞成哥,便完了。
倒是佟瑞成看著鳳來的時候,那雙黝黑的眼睛,說不出的深意;可惜鳳來只當看不見,轉身便走。
並不是她負他。
她和他,還來不及發生點什麼呢!
因為她認得他的時候,還是個小小黃毛丫頭,什麼也不懂。
雖然鳳來是穿越而來的,思想再成熟,身體外貌還是個六歲的小閨女子,而佟瑞成也不大,沒到懂得談情說愛的年齡。
等她長成一個少女,也許可以發生點什麼了,佟瑞成的娘卻幫他定了親。
所以,她和他,沒有緣分。
又何況,雲龍起突然間從天而降,一下子就將鳳來的心給收了去,從此後,她的眼中心上,除了他,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又哪裡還有佟瑞成的位置呢?
想到雲龍起,鳳來不覺歎了口氣,感覺這個老天爺,最喜歡玩那讓男女間你愛他,他不愛你;她愛你,你又不愛她的遊戲,務求陰差陽錯,顛三倒四,好搏取一笑。
真是太變態啦!
她握一握拳:偏不讓這個變態老天爺如願,總有一天,我會得到雲龍起的心,讓他心甘情願地愛我娶我!
就像運來和白蘭,她略施巧計,還不是令得這對癡男怨女,終於有情人成了眷屬?
所以,她和雲龍起,也會有如願的那一日!
鳳來不想見佟瑞成,可不代表佟瑞成不想見她!
也不曉得佟瑞成是怎麼求著運來的,竟然讓運來替他出面,說是帶鳳來去吃好吃的,然後在雅座裡,就與佟瑞成相遇了。
運來避開鳳來瞪著他的眼睛,很大無畏地摸摸後腦勺說:「呃,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辦,你們倆個先吃哈!」
然後恨不能多長兩條腿,可以逃出鳳來的視線。
他真的好怕,怕鳳來會控制不住她自己,不顧在佟瑞成跟前的形象,衝過來胖揍他一頓!
這個小妹子的拳腳,他雖然沒有嘗過,可也曉得,暴怒之下的那拳打腳踢,絕對不是他那幾根骨頭挺得住的!
好在,身後並沒有人追上來揪住他。
運來長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佟瑞成,我真是對你不錯啦!換了別人,我才沒有這樣豁出去的決心!」
雅座裡的佟瑞成,靜靜地看著眼前越長越漂亮的鳳來,眼裡是脈脈的被壓抑著的情意。
鳳來轉頭四顧:「這裡環境還不錯啊,是吧,瑞成哥?不曉得這家東西到底好吃不好吃呢?嗯,我先嘗嘗這個,你也吃啊,反正是大哥請客,不吃白不吃!」
聽著她清脆的聲音,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佟瑞成願意一輩子這樣坐下去,只為了可以與她在一起。
可惜面前的人似乎一點也不解風情,一邊據案大嚼,還在一邊說話:「瑞成哥,很好吃哎!你一定要嘗嘗,不嘗你會後悔的!「
佟瑞成微笑了一下,完全是給鳳來面子,才斯斯文文拿起筷子,挾了一塊櫻桃肉送進嘴裡細嚼慢咽,卻是味同嚼蠟。」鳳來,我想喝點酒,你不反對吧?「佟瑞成小心翼翼地問。
鳳來愣了一下,從來不曉得佟瑞成會喝酒。像他這樣的人,應該喝茶。茶香儼儼中,吟詩作對,揮毫潑墨才對。」瑞成哥想喝酒,那就喝唄!只要別喝醉了就好。「鳳來善解人意地說。
敏感的她猜到了,佟瑞成讓運來把自己騙到這兒來,不是為了讓她看他喝酒的吧?
肯定還是有話說才對!
也許,佟瑞成有話想對自己說,卻又沒那個膽子,只得借酒壯膽。
那麼,他究竟想對自己說些啥呢?
要是吐露衷腸啥的,那也太晚了吧?他都定親了!
鳳來心裡猜測著,臉上卻是若無其事,只顧著吃喝,心滿意足的樣子。
佟瑞成要了酒來,鳳來一看,還是十八年的狀元紅。
一般人都曉得女兒紅,說是生女兒時,家中釀了酒,便埋在桂花樹底下;待女兒十八歲出嫁時,再掘出來待客,故稱女兒紅。
其實生了崽的人家,也有依樣學樣釀酒埋入地底的,盼崽長大後中狀元時能掘出飲用,所以名叫狀元紅。
鳳來見那酒打開濃香四溢,酒色紅潤;佟瑞成自斟自飲,一連就是幾杯下肚,菜卻一口沒動。
鳳來只得勸道:」瑞成哥,狀元紅雖然甜美味醇,入口只覺好喝,但此酒性烈,後勁十足,還是少喝點吧!「
佟瑞成搖搖頭說:」難得我想喝酒,你讓我喝個痛快吧!「
鳳來心裡說:你是喝痛快了,我可怎麼辦?難不成我眼睜睜看著你喝醉?你喝醉了,我還把你丟這兒不成?
所以鳳來也不說話,只伸過手來奪佟瑞成手裡的杯子。
鳳來是練過的,略用巧勁,已經將杯子搶了過來,卻笑著一歪頭道:」我可不想看瑞成哥喝醉了的樣子。據說有的人喝醉了話特別多,有的人喝醉了呢,會嚎啕大哭;還有的人,乾脆發起酒瘋來。不論是哪一種,我都不希望發生在瑞成哥身上。「
佟瑞成也不辯,拿眼睛靜靜地看著鳳來,半晌,才緩緩轉頭,拿過桌上一隻乾淨的碗,將狀元紅倒在裡頭,一仰脖,便喝了個一乾二淨。
鳳來沉默地看著佟瑞成,並非是她沒有法子對付他,她隨手捏根筷子扔過去,便可以立時將那酒碗擊碎,可她卻沒有這樣做。
因為她看出來了,佟瑞成心中的鬱悶,實在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若不讓他借酒來澆滅,真怕他會瘋掉的!
這一碗酒入肚,佟瑞成白得像玉一樣的臉,漸漸紅了起來,倒像女子搽了胭脂一般好看。
鳳來呆了一呆,不得不承認:佟瑞成還真是長得好看。
他的好看,同雲龍起又不一樣。
佟瑞成濕潤如玉,身上有著讀書人特有的那種浸潤了書香和墨香的韻味;而雲龍起,他是冷冽的,有時候帶點玩世不恭,有時候嚴肅無比;有時候心軟,有時候又銳利無比,總之讓人捉摸不定。
是了,佟瑞成象玉;而雲龍起是鑽石,在不同的角度,會散發不同的光芒。
鳳來只顧將他們倆人放在一起比較,卻見佟瑞成目光灼灼的瞧著自己,不禁也抬眼看著他。」鳳來,你在想啥?「佟瑞成輕輕地問,彷彿怕嚇著了鳳來。」我在想,我大哥已經成親;瑞成哥的喜酒,啥時候才可以喝到呢?「鳳來笑嘻嘻地道,顯得心無城府。
佟瑞成明顯一愣,不說話,再倒酒,一飲而下。
許是空腹喝了那麼些酒,他有些不舒服,一個酒嗝不由自主就衝了上來,他彎下腰,掩住胸口。
鳳來怕他吐出來,連忙道:」瑞成哥,不要再喝了。喏,嘗嘗這個馬蹄酥,麵粉裹了切碎的馬蹄炸制的,又甜又香又脆,好吃極了。「
說著話,用乾淨的筷子夾了一枚送到佟瑞成面前的碟子裡。
佟瑞成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鳳來,突然道:」鳳來,我們一起離開這兒吧?「
鳳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曉得回望著佟瑞成,半晌才明白:佟瑞成這是想叫她私奔嗎?
而佟瑞成的眼光已經變得熱烈,語調也變得激昂,一隻手更伸過來捉住鳳來的手:」我們一起走!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從你很小時,我便愛上了你,除了你,我沒想過要娶別的女子為妻。所以,我們逃走吧!我有錢,我有很多錢,你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吃苦的!去了別的地方,我一樣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他急急地說著,根本不容得鳳來插嘴:「我們兩個很談得來,對不對?從小就談得來。鳳來,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告訴我,你心裡也是有我的,是嗎?「
佟瑞成的手捏著鳳來的手,越捏越緊;鳳來從來不曉得,原來佟瑞成也有這麼大的力氣。
她愣愣地看著佟瑞成,一時之間,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才好!
佟瑞成看著鳳來這付樣子,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撫了撫鳳來的頭髮:」我嚇著你了嗎?抱歉,可能是我太激動了。都是這酒闖的禍。「
他努力平靜下來,使自己的臉色正常:」可是,我說的話是真的。我想了很久,夜裡睡不著,我都在琢磨這事兒。我一定要告訴你,再不說,就來不及了!我娘,我娘逼著我下個月娶她!「
鳳來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為啥她的嘴這麼干呢?上嘴唇和下嘴唇好像巴在了一起。
她努力張開嘴道:」瑞成哥,你喝醉了!你真的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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